雲征沒有從蕭北夢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動,只將蕭北夢當成一個尋常人。
他怒喝之後,便催動身形,向著蕭北夢猛撲過去。
只是,雲征剛剛往前邁出一步,便覺腦袋疼痛異常,像是被人用利劍從中劈開了一般,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抱著頭顱。
也就在同時,他又感覺心口一涼,低頭一看,胸口不知何時插上一柄利劍。
雲征抬起頭,看到一位容貌普通的年輕人走到了面前。
「聽著,閬州董家找你索命來了。」蕭北夢緩緩出聲,聲音之中不帶半分的感情色彩。
「你,……。」雲征的臉上現出了震驚與驚駭之色,而後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砸落在地上後,徹底地斷了氣。
蕭北夢將斬龍劍從雲征的身上拔了出來,而後又在牆上寫下了一行血字:血債血償,閬州董小劍!
隨後,蕭北夢越牆離開了胭脂鋪,回到了旅店之中,美美地睡了一覺。
因為雲江流和雲征都死在了屋內,而且,都死在了干風流事的地方,他們一整晚沒從屋內出來,隨從和車夫都沒有生出懷疑。
直到第二天中午,隨從們才發現自己的主人已經死去。
隨即,雲家二房震怒,整座流波城跟著震動。
而這個時候,蕭北夢已經睡足吃飽,騎著馬,悠哉悠哉地離開了流波城,與江破虜等人匯合去了。
……
四日後,三位騎士,一輛馬車緩緩來到了流波城城下,趕車的是一位面容英俊,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的年輕人,正是蕭北夢。
流波城的城門洞內外,排著兩條長龍,一條長龍要進城,一條長龍要出城。
看守城門的軍士數量是平時的三倍,人人全副武裝,戒備森嚴。
在城門洞的兩側,張貼著排成一排的懸賞令,懸賞令上畫的是同一個人,一個面容普通的年輕人,名字叫做董小劍。
「世子,你用要我們董家的名字,我不反對,但煩請你能用點心,就不能換一個好聽些的名字麼?」
因為排在進城的隊伍當中,行進緩慢,董小宛從馬車裡出來,和蕭北夢一起坐在車轅上,當看到懸賞令上的名字後,頓時皺起了眉頭,埋怨出聲。
「董小宛,董小劍,多好的名字,一聽就是兄妹倆。」蕭北夢的嘴角掛著笑意,也看向了牆上的懸賞令,並低估了一聲:「流波城的畫師,手藝真心不咋滴,無形無神,一點都不像董小劍嘛。」
董小宛還欲說話的時候,江破虜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了出來,「要是老老實實地在這裡排隊,估摸過了飯點,我們還進不了城門洞呢。」
話音落下的時候,江破虜也從馬車中出來,對著董小宛說道:「丫頭,你先進馬車去,我和他說點事情。」
董小宛聞言,當即從車轅上下來,鑽進了馬車中。
「前輩,現在時間還早,不耽誤進城吃飯。」蕭北夢輕輕說道。
「我們的馬車離開河源城之後,雖然沒有再在其他城市停留,但煙州的那些城守和都督都會親自或者派人過來相請或者問好。可一進入霞州,一直來到流波城,都再沒有看到一位城守或者都督過來相請,甚至連派人問聲好的表面文章都懶得做了。
霞州這些官員的架子,是天順最大的。」江破虜語不悅地說道。
「前輩,不是霞州官員的架子大,是悟真堂在霞州的影響力大。」蕭北夢沉聲回應。
「禾游鴻現在是連樣子都不肯再裝一下了,的確到了該敲打的時候。」江破虜冷哼一聲。
「前輩這是想在城門口,就鬧上一鬧?」蕭北夢的嘴角高高上翹起來。
「你來流波城,不就是來砸場子的麼?都到城門口了,還收著做什麼?」江破虜翻了一個白眼。
「那就順了前輩的心意。」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前輩,這等小場面,不需要你拋頭露面,你先回馬車。」
江破虜顯然是認同了蕭北夢的說法,把屁股一拍,進到馬車當中去了。
隨後,蕭北夢輕抖馬鞭,將馬車從進城的隊伍中趕了出來,徑直向著城門洞行去。
李憶廣驅馬在前,景虎和景熊驅馬守在馬車的左右,將馬車緊緊地護衛著。
「站住,你們幹什麼呢?趕緊回去排隊!」
門洞下的軍士們看到馬車的異動,當即訓斥出聲。
只是,李憶廣全然不理會這些軍士的呼喊,仍舊目不斜視,不緊不慢地驅馬向前,馬車和景虎景熊緩緩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本將再警告一次,你們若是還要向前,格殺勿論!」
防守城門的流波城將領此刻正在城頭之上,看到馬車不顧警示,仍舊向前,便怒喝出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城頭上的弓箭手們紛紛開弓搭箭,將箭矢對準了馬車和李憶廣以及景虎景熊。
看到這個架勢,城門下要進城的人們一鬨而散,生怕受了池魚之殃。
李憶廣對城上將領的威脅充耳不聞,他繼續驅馬向前。
城上的將領見狀,當即怒火大盛,把手一抬,就要下令放箭,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咻的一聲,一支漆黑的箭矢閃電般射出,一箭射掉了將領頭盔上紅纓。
射出箭矢的是景熊,而另一邊的景虎也已經將弓弦拉滿,箭尖正指著城頭上的將領,蓄勢待發。
將領的臉色大變,手僵在了半空,額上更是滲出了汗珠,哪裡還敢下令。
「學宮特席巡遊至此,趕緊讓開!」
李憶廣高喝出聲,眼神冷厲地看著城門洞前,已經集結在一起的近百名全副武裝流波城軍士。
城上的將領聞言,臉上的表情連連變化,遲遲做不出決定。
學宮特席進了霞州的事情,他是知曉的,同時,又因為雲征和雲江流的死,他已經接到了命令,任何進出城的人,都要經過嚴格盤查,才能放行。
放不放行,兩難。
李憶廣卻是不給城上將領過多的思考時間,話音落下不到半息,見到前方的軍士沒有讓開的意思,他便閃電般地取下了背上的長弓,而後迅速出箭,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一氣射出了六支箭矢。
城門洞前的軍士當中,有六個人站在了最前頭,六支箭矢悉數扎在了這六人的兩腳之間,扎穿了他們腳下的青石板,入石一寸有餘。
六名軍士嚇得臉色煞白,齊齊後退,他們這一退,身後的軍士們也跟著後退,但仍舊擋在城門洞之下。
「你等若是還敢阻擋,休怪我箭下無請!」
李憶廣抬眼看向了城頭,目光緊緊地盯著城頭上的那名將領。
將領從李憶廣的雙眼之中感受到了凌冽的殺意,而且,見識過了李憶廣和景熊的箭術後,他很清楚,如果衝突繼續,第一個死的,絕對是自己。
於是,將領低喝一聲:「放行!」
守在城下的軍士們如釋重負,隨即迅速退到兩邊,將門洞給讓了出來。
片刻之後,馬車緩緩進入流波城,在城內四處穿梭,最後尋了一間旅店入住下來。
在這間旅店的斜對面,有一座占地近百畝的大宅,高牆深院,朱門繡戶,門口那一對石獅子幾乎齊成人高,看上去威風凜凜。
在朱門之上的牌匾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悟真堂。
悟真堂堂主李顯武,學宮出師弟子,本是東河道人,從學宮出師後,聯合一些東河道的學宮出師弟子,建起了悟真堂。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壯大,悟真堂已經成了東河道霞州除開雲家二房之外的最強勢力。
悟真堂發展之初,打著學宮的旗號,不斷地整合各方的資源,積蓄力量,但成長為龐然大物後,便開始與學宮劃清界限。
蕭北夢在悟真堂斜對面入住,其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衝著悟真堂來的。
在旅店入住後,蕭北夢第一時間給景虎和景熊安排了任務,讓他們分別去到流波城的城守府和悟真堂,告知學宮三日後要在悟真堂召開宣導會,讓城守府和悟真堂全力配合。並交代景虎和景熊,告知的時候,語氣是要求而不是請求。
同時,蕭北夢還讓景虎和景熊告知完城守府和悟真堂之後,把學宮三日後要在悟真堂召開宣導會的事情在流波城中的各大茶館酒樓給散布出去。
待到景虎和景熊回來的時候,宣導會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座流波城,而且,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曉了今日在城門洞前學宮與守城軍士衝突的事情,並順著線索找到了蕭北夢下榻的旅店。
於是,陸陸續續地有人趕到了旅店,都想要看上蕭北夢一眼。
南寒王長子,曾經的天順第一紈絝,如今的學宮特席,前不久更是拯救了整座鎮海城,也等於是拯救了東河道。
發生在蕭北夢身上的事情,絕對當得起精彩二字,完全可以讓說書人編成傳唱故事。
而且,也的確有嗅覺靈敏的說書人已經在這麼做了,開始在天順的各大城鎮中,講述著關於蕭北夢的事情。
聚攏到旅店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旅店門前的街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甚至堵到了旅店斜對面的悟真堂門前。
旅店門前的場景,是蕭北夢刻意而為,他進城之後,沒有隱藏行跡的意思,就是要讓流波城的百姓知道自己下榻的地方。
城門之下,李憶廣和景熊已經出箭,如此大事,流波城的城守府和都督府肯定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但是,蕭北夢進了城,而且在旅店當中下榻住下,城守府和都督府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景熊已經把口信帶給了悟真堂,悟真堂就在旅店的斜對面,同樣也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既然城守府、都督府和悟真堂都沒有動靜,蕭北夢便自己弄出點動靜出來。
悟真堂的大門被堵得死死的,而且圍聚過來的人還越來越多。
悟真堂終於按捺不住了,看守大門的元修開始驅趕堵在門口的人。
但此際,人山人海的,趕不勝趕,悟真堂的元修們未能將堵在門前的人驅散,反而引起了騷動。
悟真堂平日裡耀武揚威,多行欺凌之事,在霞州沒什麼好口碑。
流波城之中,很多人對悟真堂心懷怨恨。但是,悟真堂實力強大,他們敢怒不敢言。
但此際,人多勢眾,又人多眼雜,正是報復的好機會。
於是,在悟真堂對人群進行驅散的時候,有人藏在人群中,向悟真堂的大院扔石頭。
有人帶了頭,立馬就有人效仿。
於是,石塊馬上像雨點一般向著悟真堂砸落。
不過,街面上的石頭畢竟有限,一些撿不到石頭的人,甚至將腳下的臭鞋脫了下來,扔進了悟真堂的大院之中。
「也幸好悟真堂這些年極力和學宮撇清關係,不然,就這人人喊打的局面,多給學宮抹黑啊。」蕭北夢站在旅店二樓的露台上,靜靜地看著鞋子和石頭像雨點一般向著悟真堂砸落。
「悟真堂已經是人人喊打的境地,你還要把學宮的宣導會開在悟真堂,就不怕把學宮也拉下水麼?」江破虜站在蕭北夢的身邊。
「不是還沒開麼,說說而已,逗逗悟真堂呢。」蕭北夢微微一笑。
悟真堂在流波城之中是何等存在,如何能忍耐被人砸石頭扔臭鞋,只聽一聲暴喝從悟真堂的大院內響起,隨後,一道人影從院內跳躍至半空,他一身灰衣,生了一雙三角眼,黃臉皮,約莫四十的年紀。
黃臉男子跳至半空後,雙手在空中連連虛拍,那些砸向悟真堂的石頭和鞋子便紛紛化為齏粉。
圍聚在街面上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尋常人,哪裡見過如此架勢,當下被黃臉男子的恐怖手段給震住,不敢再往悟真堂砸東西。
黃臉男子震住眾人後,落地歇氣,再縱身跳到了悟真堂的高牆之上,眼神如刀地看著圍聚在街上的人群,怒喝道:「你們是想找死麼?竟敢砸我悟真堂!剛才朝我悟真堂砸了東西的,趕緊給我站出來!」
「是悟真堂四大座首之一的王歇。」
圍聚在街上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黃臉男子。
隨即,人群連忙齊齊往後退,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悟真堂有五位核心高層,堂主加四大座首。堂主李顯武,第一座首李顯文,第二座首管靜,第三座首陸天養,第四座首王歇,全都是學宮出師弟子。
王歇,九品元修,貪財不好色,陰狠毒辣,在霞州沒少害人,手上無辜的人命不少。」蕭北夢站在露台之上,眼神淡淡地看著站在牆頭上的王歇。
「短短一兩天的時間,你在流波城可沒少打聽事呢。」江破虜輕輕出聲。
蕭北夢搖了搖頭,道:「我上回來流波城的時候,就呆了兩個晚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雲征和雲江流的身上,哪裡有時間去打聽悟真堂的事情。
這些情報,都是景龍和景豹搜集來的。」
「我說他們兩人跑哪裡去了呢,原來被你提前給遣到了流波城。」
江破虜把目光投向了正不斷後退的人群,接著說道:「你準備怎麼敲打悟真堂?」
「見機行事。」蕭北夢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
「小子,你可悠著點,千萬別玩火。禾游鴻一個人,都夠我喝一壺,李顯武的修煉天賦不俗,指不定現在也是上三境。」江破虜皺著眉頭提醒。
「前輩,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占著個理字,悟真堂可不敢把我怎麼樣。」
說到這裡,蕭北夢停了話頭,並皺起了眉頭。
只見悟真堂那邊,王歇從牆頭上跳了下,來到了街面上,看守悟真堂大門的幾位元修立馬跟到了王歇的身後。
圍聚人群再次齊齊後退,一些體力較弱或者退讓不及的人已經被擠得腳不沾地,被人們挾裹著往後退,一旦摔倒下去,必定會被擁擠的人群給活活踩死。
若是出現這種狀況,場面估摸會立刻混亂起來,十有八九會發生一場嚴重的踩踏事件,後果很嚴重。
蕭北夢的目的只是想將城守府、都督府和悟真堂給引出來,可不想讓這些無辜的百姓遭殃。
眼看著王歇咄咄逼人,繼續壓迫圍聚的人群,蕭北夢輕哼一聲,而後對著江破虜說道:「前輩,只要禾游鴻不出現,你就不要出手。」
江破虜也看到了街面上的嚴重態勢,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在,王歇終於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壓迫密密麻麻圍聚的人群。
「方才向悟真堂砸了東西的人,趕緊給自己站出來。」王歇冷冷出聲,一雙眼睛鋒利如刀地在人群中來回睃巡著。
那些被他的目光觸及的人,只覺身上一寒,不自覺地縮起了脖子。
見到沒有人站出來,王歇重重地冷哼一聲,道:「既然沒人站出來,我就來點,被我點到的人,乖乖地給我滾進悟真堂。
敢砸我悟真堂,本座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追悔莫及!」
圍聚的人群聞言,俱是嚇得臉色煞白。以悟真堂的行事作風,若是被點進了悟真堂,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