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47 巫術師
「巫術…也可能是戲法。」
切莉·克洛伊找了個不錯的觀賞位置,小聲對羅蘭道:「…據說神通廣大。羅蘭,你幫我瞧瞧。」
「夫人?」
「我不是…」她指指自己的耳朵,「總聽見怪聲,也睡不好。這位巫術師沒準能有什麼辦法…」
「您應該去教會求助。」
切莉白了他一眼:「我不已經向你們求助過了嗎?」
巫術師——姑且叫他巫術師。
在切莉和羅蘭進來的功夫,他已經表演完一個節目了。
「女士們!接下來可是重頭戲——」
男人在躍躍欲試的女人中挑選了一番,選中一個矮個子的女士,讓他到跟前來。
「這妙法我可從來不在其他人面前表演,今天是頭一次。」
他轉了幾次身,向周圍人說明後,從內襯裡掏出一枚懷表。
金色的表鏈拴在食指和中指上,錶盤垂落。
「來吧,讓我瞧瞧你…」
他並沒觸碰配合表演的女人,反而遠了一臂距離,只把那塊懷表懸在女人眼前。
輕輕晃起來…
晃…
「萬物之父在看著伱…」
「慢慢閉上眼…」
「跟我來…」
他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越來越輕。
他一邊晃著懷表,一邊在閉目的女人身邊緩慢踱步。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狹小的房間裡,連眾人的呼吸聲都為他讓路了。
讓人昏昏欲睡。
「缺氧,蠢貨。」
-
就你聰明。
「可不。」
-
好好欣賞吧,多有意思。
-
我還從來沒見過變戲法的。
「你看見了什麼?」巫術師突然停住腳,定在女人面前輕聲問道。
「我看見了光…」
女人仿佛被誰控制著,張開雙臂,頭顱高昂,朝著天花板的方向喃喃自語:「璀璨的光…一扇門…」
「那是萬物之父的伊甸,女士。」
男人循循善誘:「向前,優雅如您。向前,輕輕推開它…」
那女人果真做出了推門的動作。
接著,臉色古怪地泛起紅暈。
「啊——」
她開始渾身顫抖,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不體面。
「那是萬物之父——」
「祂親吻了我…」
啪!
巫術師打了個響指:就好像氣燈旋鈕的卡頭,這聲清脆讓沉醉其中的女人頓時甦醒,瞪大了眼睛,抱著胳膊。
周圍傳來一陣女人飽含深意地竊笑。
「女士們私下裡玩的可比男士那邊刺激多了。」
羅蘭啞然。
「快下來吧格蕾特,別把地毯弄濕了。」
「我幸虧沒被選中,哎呀…」
「太妙了,這位先生!」
眾人十分克制地鼓起掌來,那男人也優雅地俯身鞠躬。
「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吧先生!我們還沒看夠呢!」
「長夜漫漫!」
你一嘴我一嘴地慫恿,讓中心處的巫術師面露難色。
「是啊,再來一次吧。您可得讓這些小姐夫人們看夠了,否則,等她們回去到丈夫或父親耳朵里念經…」切莉作為沙龍主人,她開口是最有用的。「讓我們再欣賞一次。」
巫術師嘆了口氣,繞了幾圈表鏈,環顧四周後,眼睛定在切莉身上,伸手邀請:「…克洛伊夫人。」
女人們開始笑鬧著起鬨。
不少和切莉熟悉的女士還輕輕用手指推她的後背。
切莉無奈,扭頭瞪了眼朋友們,又對巫術師妥協道:「好吧,你可別讓我當眾出醜,否則,我饒不了你。」
男人笑著點頭稱是。
切莉讓羅蘭站在原地,自己則曳著裙上前。
步驟和之前那位女士一樣。
只消站定,接著,注視那塊懷表…
緩緩閉上眼。
就在這時,羅蘭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了。
「靈體視覺」使他能察覺到滲入現實的『夢境』,也能看到逐漸露頭的神秘。
視線中,一圈圈白色的海浪中摻雜了淡淡的紅。
那是儀式者的手段。
有人正肆意揮灑著自己的「秘」,使其擴散在房間內,逐漸形成——
即費南德斯和伊妮德教過他的:
「場」
不知不覺中,房間裡的色彩漸漸淡去,眼見的一切裝潢都褪了色。
夢境。
儀式者。
猩紅色的浪潮。
羅蘭有片刻的愣神:無論他怎麼反覆感知,都得到了同一個遺憾的結果——這位巫術師先生的「秘」和「場」,給了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的,絕對的、肯定的。
他見過,熟悉這股力量的『顏色』。
羅蘭使勁嗅了嗅,濃郁的香水下,是某種掩蓋不住的腐臭味。
這裡很快就要變成一座凡人逃不出去的迷宮了。
「萬物之父在看著你…」
「慢慢閉上眼…」
「跟我來…」
羅蘭摸了摸內兜,視線掃過整間房子。
他挪著步,悄無聲息地來到孤零零的少女身邊——沒人樂意跟貝翠絲·泰勒站在一起。
「泰勒小姐。」
金髮紫藍眸的姑娘鼓著臉,嘴裡含了一大口果汁。見羅蘭跟自己說話,急匆匆地吞下口中的液體,不免咳了幾聲。
「咳咳咳…漂亮——」
「噓。」羅蘭豎起食指貼住雙唇:「幫我個忙,泰勒小姐。」
「哦。」
「能去門外幫我拿一杯葡萄汁嗎?」
貝翠絲抬頭看看羅蘭,低頭看看水杯;看看水杯,看看羅蘭。
她依依不捨的將手裡的果汁推給少年。
羅蘭:……
「她怎麼能是金色的頭髮呢。」
「藍色!必須是藍色!」
羅蘭不知道它在說什麼,很多故事妮娜小姐應該沒來得及給他講。
「你頭髮也該是藍色的,羅蘭。」
-
感覺不是什麼好話,扳手。
「我想喝葡萄汁。可以請你幫個忙嗎?」羅蘭笑眯眯將水杯推回去,「我和你哥哥是朋友,所以,我們也是朋友。」
貝翠絲歪著頭,那雙藍紫色的深目平靜而深邃:「我會在街上下雨。」
羅蘭微笑:「我喜歡雨天。」
「哦。」
她高興了不少,捧著杯子,磕磕絆絆的往門外去。
「你喜歡雨天,羅蘭,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嗜好。是喜歡濃郁點的雨天,還是清淡點的雨天。」
-
你真噁心。
「是你先噁心的。」
-
我是為了救人。
「那你怎麼不救這些女人,你周圍有這麼多無辜者。」
羅蘭漸漸收斂笑容,眼神淡淡巡視一圈。
沒回答。
他穿過一位位女士,逐漸靠近正前方的舞台。
此時,『表演』已經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了。
「你看到了一扇門…對嗎?」
巫術師依然是那套說辭。
切莉好似一隻飄蕩在海中的水母,雙臂漫無目的地在空中蕩來蕩去。
就是表情看起來很痛苦:「門…是一扇門…」
到了這裡。
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男人的聲音變得十分惡毒:「你聽見了…你聽見門背後有什麼東西在撓…」
「它用爪子撓…」
「用指甲劃…」
「咯吱咯吱…嘎啦嘎啦…」
「你的耳朵被刺穿了…」
「它沾著泥和血…一路刺進你的大腦里…」
切莉捂住雙耳,痛苦地蹲在地上,從喉嚨中發出尖叫。
就在這時,一柄手杖落在了地上。
噹啷。
沉甸甸的杖頭打在桌角,咕嚕咕嚕滾響男人的腳邊。
羅蘭彎著腰,一路道歉,一路向前。
「真是抱歉…」
「我的手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