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當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休妻的事告知尹白蓮,所以他吩咐了管家,讓他監督韓夫人必須在半個時辰離開韓府,他便急切地奔著尹白蓮居住的廂房而去。
管家站在門口等著,內心對韓夫人是充滿憐憫的,可是他再怎麼同情夫人,將軍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他只是一個奴才,除了完成主人的吩咐,他別無他法。
幸好,夫人也沒讓他為難。
韓夫人很快便從內室走出來,她並沒有攜帶很多的行囊,一手捏著休書,一條胳膊抱著一條白布,猶如行屍走肉般走出門去,朝著大門口而去。
周媽媽跟在身邊,滿眼都是恨意都是絕望,她望著這府內,偷偷在四周觀看的下人,看著他們眼中的淡漠,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甚至還有在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的,她的心蒼涼一片,不由得悲戚一笑。
以前夫人掌家時,不曾虧待過這些下人半分,夫人那樣好,到頭來還是無法得到人心,可真夠可笑的。
都說世人炎涼,不過如此。
經此一遭,她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人心。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韓夫人走到了韓府大門口,散開手裡的白布,將白布的一端打了個結,扔上了大門口橫著的房梁。
白布從空隙中穿越而過,她抓住白布的兩頭,用力地打了個結。
周媽媽紅著眼睛:「夫人,你放心地去,老奴等會兒就跟去。」
不會太久的,等到夫人咽了氣,她就跟著,無論這一世,還是來生,她都永遠追隨夫人。
她去哪兒,她就在哪兒!
韓夫人的鼻頭酸澀得厲害,一顆麻木的心,泛起幾分漣漪,她沒忍住哽咽哭著,緊緊的抱住了周媽媽。
「何必呢……你不要做傻事,離了我,你能活得更精彩的……答應我,好好活著好嗎?」
周媽媽眼底滿是堅決,她衝著韓夫人勾唇一笑,眼底滿是死寂。
「我不阻撓夫人你的任何決定,夫人也不能阻撓我的選擇。」
相依相伴幾十年,她們彼此從兒童時,相依相扶走到了中年,她們的情感,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誰也不能,將她們主僕分開。
即使是生死,即使是天與地!
韓夫人看著周媽媽眼底的決絕,她不由得扯唇輕聲一笑。
「好,我不阻止你的選擇。如果有來生,就讓我做奴婢,你做主子……讓我好好報答你的不離不棄。」
「夫人,下輩子老奴還做你的奴婢……」周媽媽破涕而笑,有夫人這句話,她此生無憾了。
現在死了,也心甘情願了。
「夫人,來……你踩在老奴的背上……讓老奴最後再服侍你一次……」周媽媽說著便屈膝跪地,將整個背部呈現在韓夫人面前。
韓夫人心裡百感交集,閉了閉眼睛,任由一行行清淚緩緩地從眼角流淌而下。
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死了也就解脫了吧。
韓夫人緩緩的睜開眼睛,而後便毫不猶豫地抬起腳來,踩上了周媽媽的背。
她在背上站穩,伸手拉扯住了白布。
主僕兩個人的怪異行為,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
韓府內的下人,紛紛膽戰心驚的看著這一幕。
「夫人這是幹什麼啊?」
「難道想懸樑自盡嗎?」
「將軍剛剛休棄了夫人……恐怕夫人傷心欲絕,被逼上絕路,終是走上了自殺這條路。」
「將軍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辜負夫人啊。」
「呵,男人,特別是好色的男人,不是素來就這麼冷血無情嗎?」
「照我說,夫人待在這個位置上太久了,將軍早就想休了她。如今,她這樣尋死覓活的,肯定是為了引起將軍的害怕,逼著將軍收回休書的。」
「夫人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你懂什麼?區區一封休書,你以為真的能把夫人給逼死?她要想死,大可以吞毒,何必跑到這大門口懸樑自盡啊?這不是明擺著要鬧得人盡皆知,用自殺逼迫將軍收回休書嗎?」
「對,夫人她不敢真的死,她就是故意嚇唬將軍的。」
他們看著韓夫人的目光,漸漸變得複雜難辨。
管家冷聲呵斥他們閉嘴,讓他們不得非議夫人。
誰在多嘴一句,他立即拖下去打板子。
一時間,四周陷入寂靜,再也沒人敢非議韓夫人,他們怕挨板子。
管家不敢大意,他清楚夫人的性子,夫人怎麼可能會真的要用死,脅迫將軍呢?
夫人這是真的要死,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告別這個殘酷的人世。
如果夫人真的懸樑自盡了,他這個管家根本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他讓人趕緊去通知韓當。
誰知道傳話的小廝,很快便回了信。韓當說,既然這老女人要尋死,就讓她去死。倒是省了他要照顧她後半輩子的事……
這番話,可謂是絕情冷血到了極致。
管家不由得心底滿是憤然,可他卻無力阻止這件事。
眼睜睜地看著,韓夫人將白布,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雲鸞早知道韓夫人會有此舉動,所以一大早她便守在韓府四周的暗處等著。她整個人站在半明半昧的角落裡,靜靜地凝視著韓夫人的動作。
前世,韓夫人也是被韓當毫不留情的休了,也就是在這一日,韓夫人在韓府門口懸樑自盡了。
雲鸞記得,韓當在韓夫人斷了氣後,過了很久才姍姍趕來。
然後他讓人用一個破席,卷了韓夫人的屍體,將她丟到了亂葬崗。連一個體面的葬禮,都不肯為她舉辦。韓當將男人的冷血薄情演繹到了極致。
前世那時,她還在疑惑,韓夫人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後來發生的許多事,讓她漸漸明白了前因後果。
韓當被尹白蓮迷了心竅,無論尹白蓮讓他做什麼,他都照做。
為了尹白蓮,別說讓他休妻了,就是殺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薄情寡義到極致,與蕭玄睿就是一丘之貉。
想到此,雲鸞心底漸漸地翻起暗涌,一雙眼眸寒冷到極致,周身都散發著冷酷至極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