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從外面入內,連忙扶著韓夫人起身,為她洗漱了一番。
韓夫人忍著腦袋的眩暈,走到韓當地面前:「夫君,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嗎?」
韓當也沒避著周媽媽,更不打算有任何遮掩,他直截了當地說。
「這些年,其實我們的夫妻感情早就沒了……所以我決定了,今天就給你寫封休書,放你自由。」
韓夫人一怔,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韓當。
她的腦袋,猶如一道驚雷,徹底的炸裂開來。
「休……休書?夫君你要休了我?」
韓當眼底沒有半分的遲疑,很是冷酷:「我早就想休了你,要不是將軍發話,你能在韓府里做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嗎?當初你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麼多年,我允許你在這個位置坐著,不過是看在將軍的面子。」
韓夫人的臉色慘白,眼底滿是悲戚,怔怔地凝著韓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韓當,這句話你怎麼有臉說出口的?當年是你上門,親自跪在我父母面前,說要迎娶我的。你還發誓,若有一日,負了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韓當,是你父母逼你去提親,去發的那些毒誓嗎?我們成婚沒兩年,因為你納妾的事,我不小心小產,從此患上大病再也無法生育子嗣。你就是從那時開始,便嫌棄我人老珠黃,不肯再近我身的。我在嫁給你前,也是一個美麗溫婉的姑娘啊……」
韓當沒有任何耐心,與她去追憶什麼往昔歲月。
那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義。
他不喜歡她了,就是不喜歡了,能讓她坐在韓夫人的位置那麼久,已經是他仁至義盡給她的補償了。
韓當站起身來,面目很是涼薄。
「別和我廢話,回憶什麼曾經。現在不是過去……我們也無法回到當初……總之我是一家之主,我做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任何人拒絕反抗。你除了接受,只能接受……」
韓夫人眼底滿是絕望,她紅著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這個絕情至此的男人。
她不由地勾唇,嘲弄一笑。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休了我,是不是為了那個尹姑娘?」
韓當臉上浮現幾分怒意:「我們的事情,你不要牽扯到別人……我去寫休書,你趕緊收拾收拾包裹,一個時辰後,我讓人送你去別苑。」
他說罷,再不理會韓夫人,狠狠地一甩衣袖轉身,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韓夫人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陣眩暈傳來,她腳步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周媽媽滿眼都是惱恨的,攙扶住了韓夫人的胳膊:「夫人,老爺他……他怎麼能這麼對你啊。這些年,韓府若是沒你打理,如何有今日的安穩和諧?」
「當年老爺斷了一條手臂,若沒有你的悉心照料,他早就死了……」
韓夫人滿眼悲戚,她仰頭望著室內四周。
「這就是韓當,這就是獨屬於他的薄情寡義……這麼多年,我的全心付出,如何能抵得過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我早該想到這一天的……」
「夫人,那我們該怎麼辦啊?難道真的要被老爺休了,被趕出府,滾到別院去嗎?那別院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周媽媽滿心惶恐不安。
韓夫人抬起衣袖,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她也不知道她的前路在哪兒,韓當不顧舊情,執意要休棄她,執意要趕她這個糟糠之妻走,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有什麼法子能與他抗爭?
前路不明,後路已被封死,她竟是被逼到了絕路。
韓夫人眼底閃過幾分死寂的絕望:「這些年,我看著他一房房美妾抬進屋,我的心,早就死了。那些美妾一個個都凌駕在我之上,我受了多少委屈,吞下多少苦楚?」
「呵,與其行屍走肉地活著,不如就這麼死了吧。只要他將休書丟給我,我轉頭就拿一條白布,吊死在他韓府門口。我倒要看看,世人是怎麼看待他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周媽媽嚇得臉色鐵青:「夫人你……」
韓夫人閉了閉眼睛,踉蹌著尋了個椅子落座,她再不說一句話,只靜靜地等著韓當對她的宣判。
周媽媽知道,夫人表面看著柔弱怯懦,她的心性卻也帶了幾分堅韌的,她如果早就做了決定,無論旁人再說什麼,都無法讓夫人回心轉意的。
罷了罷了,她從十幾歲起便跟在夫人身邊,如果夫人真的決定,要吊死在韓府門口,那她也就跟著夫人去了就是。
主死仆隨,來生她還做夫人的忠僕。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後,韓當拿著一封休書,再次踏入這個房間。
韓夫人掀起眼帘,目光死寂地看著韓當。
「夫君,你真的決定好,要休棄我了是嗎?不顧我們多年夫妻情義,無情冷酷地要將我逼入絕路是嗎?」
韓當蹙眉,滿臉的不耐:「休棄你之後,我又不是說不管你了。你有必要將話說得這麼難聽嗎?倒好像,我是冷酷無情的負心漢,辜負了你的情意一樣。」
韓夫人嘲弄一笑:「難道不是嗎?」
韓當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夫妻感情不和,無法走到最後了而已。」
他說著將休書,遞給韓夫人。
韓夫人怔怔地凝著休書二字,那兩個字就像是兩把刀子似的,狠狠的插進她的心頭。
一時間鮮血淋漓,讓她痛不欲生。
「韓當,但凡你真有一點點良知,你給我的就不會是休書,而是和離書。你知道一個女人,被自己的夫君休棄,意味著什麼嗎?」她滿眼含著血絲,仰頭望著他問。
韓當看著她這個神色,有些被她嚇到了。
他當即便將休書,塞入她手裡,嚴厲警告她。
「我告訴你,不要耍什麼么蛾子……乖乖地給我滾去別院,或許你還能落地一個好的下半生……」
「呵,好的下半生?沒有了,我再也沒有未來了。」韓夫人冷笑一聲,緊緊地攥著手心裡的休書。
她再不看韓當一眼,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緩緩的朝著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