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三十二城。
木懷成一人單槍匹馬,闖進運城。
城牆之上,是實再疲於應戰的大虞將士,他們不解這木懷成到底是發了什麼瘋,不讓他們休息死咬不放也就罷了,單槍匹馬來送死?
當年木景炎在大虞威名赫赫,至少還帶了一千人馬獨闖大虞,可這木懷成比他叔父還要狠,居然敢一人前來……
「統領,這木懷成是要和我們同歸於盡啊!」
為首之人蹙眉,如今他們大虞皇帝生死下落不明,他們應太后旨意死守三十二城。
可如今已經丟了七座城池,若是繼續丟下去,命也就沒了。
大不了和這木懷成同歸於盡。
城牆之下。
木懷成一身戎裝,手持長劍。
將軍劍眉微凌,一雙眸子如若夜空寒星,氣場壓人。
木懷成自幼在軍營長大,這一身英氣是一般人無法比擬的。持劍坐在馬上,周身散發的卻是死亡的氣息。
他今日既然來了,就沒有活著回去的打算。
為報奉天陛下,他應戰死沙場。
這是他作為將軍的榮耀,也是他的歸宿……
有時候,木懷成會想,木景炎這一生征戰沙場,最終卻死在自己盡忠的陛下手中,那是怎樣的悲涼……
「統領,您下令吧。」城牆上,將士打算應戰。
「像……太像了。」那統領眉心的皺紋深沉了些許,搖了搖頭。如今的木懷成,與當年的木景炎,太像了。「奉天木家軍,滿門忠烈。」
統領遲疑了片刻,那城下馬上的將軍,讓他想起了當年持劍的少年木景炎。
那一戰,他只是個小兵卒,大虞雖敗,可他對木景炎的敬重卻透著惺惺相惜。
當年,木景炎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怕是比木懷成還要小了些許。
黑甲戰馬,紅纓戰槍。一身戎裝鐵甲的將軍,劍眉寒星。
「殺……」終究,統領還是下令,要弓箭手準備,然後出城誅殺。
聲音微微發顫,那是統領對木景炎與木懷成共同的悲憫。
猶記得那少年將軍,長相俊朗,本應是瀟灑美少年,卻偏偏手持長劍血浴戰場。
……
「將軍!」
木懷成下馬廝殺,身中數箭。
血液順著嘴角滴落,腦海中想的,卻是朝陽在江南城外放風箏的畫面。
草地,藍天,還有那一身紅衣肌膚勝雪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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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透著星光,嚮往自由。
「朝兒……」手指發顫的從胸口拿出一塊玉佩,那是木懷臣在他臨行前給的,說是當年木景炎未曾送出去的遺物,應該屬於朝陽。
他還未曾將這玉佩交給朝陽……
血液滴落在漢白玉上,艷紅與白玉醒目的刺眼。
「將軍!」木家軍終是趕來,他們願與木懷成共存亡。
「木家軍來遲,將軍恕罪!」
「違抗軍令……」木懷成蹙眉,他明明下令,不許他們出戰。
「末將不能看著將軍去死,救過將軍,任憑處置!」副將聲音哽咽,起身殺敵。
木家軍,生是木家的人,死也要與將軍共存亡。
「回去!」木懷成不想再背負太多。
「是朕讓他們來的。」身後,蕭君澤的聲音透著濃郁的低氣壓。
快速翻身下馬,蕭君澤將木懷成護在身後。
「陛下……」木懷成一驚,抬頭看著蕭君澤。
他居然……御駕親征?
邊關兇險,朝政不穩,他為何不遠千里要來三十二城?
「將軍為何一心赴死?」蕭君澤垂眸,居高臨下。
木懷成低頭,恭敬單膝跪地。
戰場之上,屍橫遍野。
帝王身前,將軍恭敬跪地。
木懷成這一跪,是忠誠於君,更是拜別他的陛下。
「懷成送親不利,致朝陽郡主命隕……便是該死。」木懷成用力折斷肩口的羽箭,視死如歸。
蕭君澤的心口顫了一下,微微蹙眉。
從他記事起,僅對木景炎有過一面之緣。
他帶白狸逃離皇宮,眼中也是如此視死如歸。
「誰說朝陽死了?」
木懷成的呼吸瞬間凝滯,握著玉佩的手慢慢握緊。
朝陽不僅僅沒死,而且並不是木家的女兒。
蕭君澤不能將這件事告訴木懷成……
作為帝王,權衡利弊,他終究是要保證木家忠心,朝政權衡的。
……
南疆,毒谷。
胤承的毒清了大半,但身體太過虛弱,還在昏迷。
朝陽去皇宮踩點,回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
扶搖身姿高挑如玉樹,一身紅衣站在上山的路上,像是早就擺好動作在等朝陽。
「公子這是美人計?」跟來採藥的阿雅撇了撇嘴。「活像是園子裡開屏的花孔雀,師父說它那是寂寞難耐,討媳婦兒的。」
威脅的瞪了阿雅一眼,扶搖站累了,換了個姿勢繼續開屏。
「好巧啊。」見朝陽上山,扶搖笑意盈盈的換了副面孔。
阿雅很是嫌棄。
朝陽看了扶搖一眼,這可不像是巧合。
「為何要來等我?」朝陽淡淡問了一句。
扶搖想著朝陽看那捏糖人時候的欣喜,投其所好的趕緊跟上去,從路邊摘了一根長長的棕葉。「朝兒,你信不信我用這根葉子能變出一隻螞蚱?」
朝陽覺得扶搖腦子可能有點問題,沒有應答。
可扶搖卻不死心,伸手攔住朝陽,將那根長長的葉子從中間劃開,左邊折圈拉緊,右邊重複,一層層疊加。
朝陽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慢慢看直了眼睛。
這種長長的樹葉在奉天是沒有的,南疆地勢偏南,氣溫適宜,但比奉天京都要暖和些。
那明明就是普通的葉子,可在扶搖手中卻聽話的千變萬化。
很快,一隻草編的螞蚱就放在了朝陽的手心裡。
朝陽驚愕的張了張嘴,她曾經在避暑山莊的藏書閣里看到過,南疆之人擅長草編,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好厲害……」朝陽幾乎是發自內心的誇讚。
「以身相許,我教你。」扶搖笑著俯身,趁機想要占朝陽便宜。
在見到朝陽之前,扶搖覺得自己比任何女人都好看,所以不會有女人能配的上他。
但見到朝陽的第一眼起,他就告訴自己,只有這個女人能配得上自己。
鬼使神差,扶搖在朝陽聚精會神研究草編螞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啪!」朝陽那雙好奇的眸子瞬間充滿殺意。
扶搖見好就收,保命要緊。
揚了揚嘴角,扶搖揉著打疼的臉跟在朝陽身後。
只有在看到新奇之物的時候,朝陽眼眸中的專注和驚艷,才像個求知的少女。
除此之外,她的眼眸一片冰冷。
冷的讓人心疼。
「不要臉!」扶搖正要去追朝陽,阿雅從身後經過,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扶搖疼的跳腳。「你個吃裡扒外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扔山下餵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