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就是西周九皇子與北涼公主的成親之禮。
俞南王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南宮奕是志得意滿,他以為自己娶到了北涼的公主,就是得到了一大助力。
沈易身為當朝首席太傅,自然是要去俞南王府賀禮的,殷嫻兒是唯一的沈夫人,她也就跟著去了。
至於沈長歌,她原本是可以不去的,但她的心裡始終插著一根針。
這一世,沈長歌想親眼看著,南宮奕一身婚袍,迎娶她人。
南宮奕此人,究竟是有多少張虛假的面孔,能讓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對他死心塌地?
沈長歌面對銅鏡而坐,鏡子裡的她有一張小巧的臉蛋。
她的下巴變得纖瘦些了,顯得那雙眸子圓圓的。
這一副皮相雖然算不上極好的,但也是清秀可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甚至有幾分嬌俏,如今隨著年月漸長,又添了幾分女子的風情。
趙嬤嬤正在為沈長歌梳妝,她散開了沈長歌的秀髮。
這一刻,沈長歌莫名想起了慕珩。
那日長河孤舟,漁火晚風。
他的手在她發間纏繞,寸寸相思繞指柔。
連沈長歌自己都不曾想過,平日裡淡漠傲然的慕珩,竟然也會盤發。
殊不知,他只是將所有的溫柔給了她一人,僅此而已。
沈長歌對著銅鏡,忽而笑了。
她沒想到,原來她還會思念一個人。
而真正思念一個人,就是一旦想起他......就會忍不住笑了。
慕珩,似乎離開有半個月了。
趙嬤嬤心想:今日是九皇子南宮奕和北涼公主嘉麗的成親之日,小姐過去不是為了砸場子的吧?畢竟,小姐曾經是真心實意追求過南宮奕。
這樣一想,趙嬤嬤就特意為沈長歌編了一個最精緻的髮型。
梳妝完畢之後,沈長歌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了。
一身淡藍色攏煙雲蘿裙,烏黑如瀑的長髮垂在兩肩,手臂上挽著水粉色的繡花披帛,耳旁碎發一縷縷被編成流蘇之態。
雙眸似水,含著一整條星河的亮色。
膚如凝脂,皓腕霜雪,唇輕點而紅。
額心一條珠鏈,最中間鑲嵌著一顆紅色的寶石,亮眼迷人。
趙嬤嬤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讚許道:「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沈長歌雖然並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卻還是不禁被驚艷了。
時辰不早了,小五從外面走進來,道:「小姐,沈府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就等著了。」
沈長歌轉身,隨小五走出去。
這一次,沈長歌是和殷嫻兒同坐一輛馬車。
殷嫻兒今日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外襖,頭髮挽起,一隻步搖斜插。
脖頸上是一條翡翠玉石項鍊,彰顯自己太傅夫人的身份地位。
殷嫻兒的裝扮並不是特別富貴,反而有幾分清新樸素之感。這份審美,倒是比李如雲要好得多。
沈長歌看了幾眼,她發現,這幾日的殷嫻兒面色紅潤,眉目間洋溢幾分喜色。
她們二人年紀相差不大,不認識的,怕是會當做姐妹。
看來,殷嫻兒和自己的情郎「偷情」,給她添了許多快樂。
......
到了俞南王府之後,沈長歌隨著殷嫻兒入了自己的坐席。
禮樂聲起,只見一對新人從外而入。
侍女在兩邊撒著花瓣,嘉麗一身鳳冠霞帔,紅紗遮面,裁剪得當的婚袍修飾出她窈窕的身段,她的身旁,是同樣一身紅衣的南宮奕。
今日的南宮奕,與往日並無什麼不同,他頭戴玉冠,一身紅色的長袍,衣襟處以金絲繡著騰飛的蟒紋,鳳眼柔情脈脈,薄唇微彎含笑。
看在外人眼裡,好一對佳偶天成、珠聯璧合。
在漫天飄灑的花瓣雨中,二人緩緩走來。
沈長歌有些發怔,她想起了前世的光景。
那時候的南宮奕,也是一身婚袍,不同的是,他衣服上繡著的是龍紋。
他牽著她的手,一同從文武百官面前走過,一同走向那至高無上的座位。
他曾說:「朕要帶你賞盡天下風光。」
他也曾說:「皇后之位,只是惜兒的。」
......
這一次,沈長歌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賞這一場盛世婚嫁。
她曾經那樣深愛過一個人,用盡全部氣力去愛一個人,終究是落得累累傷痕,屍骨無存。
此時此刻,再無情愛,只有痛恨,深入骨髓的痛恨。
站在沈長歌身邊的小五,發現了沈長歌輕微的顫抖,她側過臉,看見沈長歌眸中無盡的淒涼和絕望。
禮畢之後,嘉麗被婢女送到婚房之中,南宮奕則留下來招呼客人。
他看見一旁的沈長歌,不禁有些詫異。
南宮奕沒想到,沈長歌今日會來。
他走過去,笑意變得複雜,道:「沈小姐竟然來了,倒是讓本王有些錯愕。」
沈長歌牽唇而笑,沒有任何異常,她道:「我是隨父親來賀喜的,此祝王爺百年好合。」
南宮奕的目光在沈長歌臉上流連,她眉心那一點朱紅刻在他心頭,真是出落得愈發美麗了,讓他的心不禁為之所動。
他扯了扯薄唇,道:「本王還以為沈小姐是心有不甘,對本王心有餘戀,特意來此搶婚的。」
沈長歌失笑,輕聲道:「王爺還真是高看自己了,王爺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為何會以為,所有人都會喜歡你呢?」
南宮奕的笑意凝滯,這個女人就是有這個能力,可以用三言兩語將他激怒,而他卻越發想得到她。
無論用什麼手段,總有一天,他會有辦法,讓她俯首稱臣。
二人目光對視,是刀劍碰撞。
沈長歌起身,從南宮奕身邊走過,她淡淡道:「王爺今日大喜,還是早點去陪新娘子吧,能得嘉麗公主為妻,王爺真是有幸啊,旁人艷羨不來的。」
這話,沈長歌是帶了幾分譏諷的。
嘉麗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世人不知,沈長歌卻在赫烈的嘴裡知道了。
一個人盡可夫、水性楊花的北涼公主,與南宮奕正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