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恰好一隻蟲子飛到沈長歌的眼皮下面,她瞬間就眨了眼。
「真乖。」慕珩解開了沈長歌的穴道。
沈長歌不是個易怒的人,可慕珩實在太過惹人生氣了。
她揚手一揮,打算砍在慕珩的肩膀上。
慕珩早有防備,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有些疑惑,問:「你打我幹嘛?」
人前高傲冰冷的世子爺,實際上卻完全不同。
沈長歌咬牙切齒道:「慕珩!」
慕珩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把沈長歌給惹怒了,他鬆開手,卻無意將沈長歌給推了下去。
這......真是有幾分尷尬,他並不想推她下去的。
於是,慕珩跳下去,打算接住沈長歌。
沈長歌自己會輕功,便打了個轉身,穩穩立在地上。
她怒視著慕珩,恨不得將他給暴揍一頓。要是換了前世的她,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慕珩挑了挑眉頭,道:「沒想到,你還會武功?」
他心想沈長歌真是個稀奇的女子,好久沒遇過這麼有趣的人了,偶爾捉弄捉弄她,似乎挺好玩的。
沈長歌面無表情回了句:「這些也與你無關。」
她說罷,就扭頭走了。
這個蠻橫無理的世子爺,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慕珩捏著自己的下顎,看著沈長歌遠去的身影,他一臉沉思,真是奇怪了,剛才還好心送她藥膏,她不感謝他也就罷了,怎麼還動怒了呢?
女人真是難以理解。
沈長歌這個女人更是難以理解。
沈長歌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她將那個小瓷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五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小姐怎麼了?為何如此生氣?」
在小五記憶里,沈長歌無論遇上什麼事情,都是一副處變不驚,淡定從容的模樣,她竟然也會生氣?
沈長歌輕吐了一口怒氣,「沒什麼,就是剛才撞見一條狗,差點被咬了。」
小五不可思議,問:「小姐怕狗嗎?」就在白天,沈長歌射中那麼多獵物,連狼豹都不怕,還會怕狗嗎?
沈長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解開外衣,將衣袖推上。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了。
小五:「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會......」
沈長歌瞥了眼桌子上的藥,道:「上藥。」
原本這傷是可以痊癒的,只不過今日射箭時牽扯到了。
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代價,她不後悔。
沈長歌一個「痛」字都沒有哼過,她早已經嘗遍這世上最歹毒的傷痛,這些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一個女子若是太過堅強了,其實更令人心疼。
這一夜,沈長歌躺在床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春天。
她著一身鳳冠霞帔,南宮奕牽著她的手。
他們二人一同從文武百官面前走過。
他與她並肩而立,笑看遠方。
他溫情脈脈地看著她,許諾:「錦華,朕必帶你賞盡天下風光。」
她嬌笑應下,滿心歡喜。
畫面一轉。
盛宴之中,一把劍直刺南宮奕而來。
她推開他,以身作盾,劍刺入她的腹中,她一身是血,倒在他的懷裡。
沈長歌在夢中滿頭大汗。
忽然又聽到有一個女人嬌嗔道:「皇上,惜兒終於可以陪在你身邊了。」
南宮奕摟著慕容惜的腰,吻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他用同樣溫柔的語氣說:「惜兒,朕終於得到你了。」
慕容惜靠在他的肩頭,憂色重重,「可是皇后......她會不會容不下我?」
南宮奕安慰道:「放心,在這宮裡,朕會護著你。」
慕容惜又道:「可是皇上說過,會讓惜兒當皇后的。」
「會的,你會是朕的皇后。」
畫面又一轉,卻是觸目的一片殷紅血腥。
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部下、親友,全部被推向了斷頭台,刀一下下砍落了他們的頭顱,一地的血流。
她嘶喊著,跪在地上哀求著,只希望南宮奕能夠放過他們。
可是南宮奕卻與慕容惜立在邊上,冷眼看著。
他命人抓住她,親自端了一碗軟骨散,餵進了她的喉里。
而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有了身孕。
她在夢中帶著哭腔,一遍遍哀求:「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送我去楚國......」
軟骨散入喉,再高強的武功也消失殆盡。
她被捆住雙手雙腳,送給了楚國。
楚國皇帝視她為死敵,想盡各種辦法凌辱她、折磨她。
所有的皮肉之苦她都能忍受,可是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他們剝光她的衣服,用滾燙的熱水淋在她的身上,用帶刺的鞭子抽打她,用最恥辱的方式對待她。
後來,楚國皇帝派人將她送回了西周。
可這時候,西周已經沒有她的立錐之地。
她的孩子逃過了楚國的折辱,卻沒有逃過自己親生父親的墮胎藥。
是南宮奕,餵了她一碗墮胎藥。
他說:「朕要親手了結這個孽種。」
他說:「蕭氏穢亂宮闈,朕廢其後位,自今日起打入冷宮,永不相見。」
他說:「朕從未愛過你。」
後來,慕容惜用簪子刺入她的眼眶,剜去她的雙眼。
她死了,以一種最屈辱的方式死去。
荒郊野外,狼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