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的面上毫無羞色,大大方方迎著眾人的目光,緩步走入大廳,閒庭信步一般優雅恬靜。
她今日穿了件水青色的繡花襦裙,雖不算華麗,但更襯得她肌膚如玉,清麗淡雅。
眾人不禁詫異,在他們的印象當中,沈長歌不過是一個草包粗俗之人,平日打扮尤其艷俗。
為何今日一看,她的身上卻是宛如仙子一般的氣質。
縱然沒有傾國之貌,也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李如雲看著沈長歌的裝束,也是有些驚訝,眸中一瞬恨意閃過。
她暗中勾起了唇角,只要沈長歌繼續服用那毒藥。
還有半個月,沈長歌就會成為一個傻子,被世人厭棄。
那時候的沈府,只會有沈長瑾這一朵美麗的花。
李如雲看了眼沈長瑾,示意她當眾獻禮。
沈長瑾的禮物可是精心準備了數月之久,必定會引起一陣艷羨。
待她獻完禮後,便是沈長歌獻禮,沈長歌哪裡有什麼錢財?
必定是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屆時,珠玉在前,沈長歌的禮物會被貶得一文不值,她將會被全京城的人恥笑。
沈長瑾揚起一個笑容,剎那間照亮了一方天地。
她的姿色雖不及傾國傾城的慕容惜,但亦是世間難得的美人。
她走上前來,對沈易道,「父親,女兒今日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沈易對沈長瑾自幼是疼愛有加,聽得她要獻禮,欣慰笑著。
沈長瑾命人將禮物抬上來,她揚手掀開了遮掩的帷布。
帷布之下,是一幅裝裱好的山水彩霞畫。
很特別的畫。
墨汁裡面摻和了金粉和銀粉,每一筆極為巧妙精緻,如同真的一般,說是栩栩如生也不為過了。
這幅畫在陽光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華麗無比。
沈易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滿意道:「長瑾,這可是你畫的?」
沈長瑾淺淺笑道:「是的。」
這都是花重金請別人畫出來的,當然了,她才不會說出真相。
「女兒花費好幾個月,才作出此畫,希望父親能開心。」
賓客不禁議論紛紛。
「沈二小姐可真是有心,這樣一幅畫得花費多少功夫啊!」
「何止有心啊,這沈二小姐是一片孝心吶!」
「這樣有才華的好姑娘,我得趕緊去說媒了,晚了就被別人搶走了。」
……
李如雲見此情景,眾人都在誇讚沈長瑾。
她的心裡頗有成就,趁機道:「這長瑾的禮物到了,就是不知長歌?」
此言一出,眾人又將目光投到沈長歌的身上,觀望著她會拿出怎樣的禮物。
沈長歌捧著一個小盒子上前幾步,她低著頭道:「這是我為父親準備的禮物。」
她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放著一枚平安符。
只是一個簡單的平安符?
沈易看著沈長歌手裡捧著的平安符,他的臉色略有幾分不悅。
李如玉心裡暗笑,沈長歌果然是個蠢丫頭,故作尷尬道:「長歌,你的禮物未免也太過簡單了些。」
此時,眾人心裡不由在想,這個沈長歌果然是個草包,她的妹妹送了那麼精緻的禮物,她竟然只是送了一個小小的平安符?
相比之下,實在是太過寒酸,不由對沈長歌投去嘲笑的目光。
在一眾鄙夷嘲諷的眼神之中,沈長歌依舊不卑不亢,淡定自若,絲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人群之中,忽然一道聲音:「這可不是普通的平安符。」
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說話的人是王尚書家的小公子,名喚王潦。
他身穿一件水藍色的錦袍,腰系白玉帶,身量修長,一雙眼睛清澈如水,看上去正直單純。
他接著道:「若我沒有看錯,這平安符是從凌峰廟裡求來的。」
一言激起千重浪,眾人神色突變。
這凌峰廟是西周最神聖的廟宇,因坐落於凌峰山頭而得名。
世人皆說此廟是人間仙居。
凌峰山高聳險峻,自山下爬到山頭需要走過九千九百九十一道階梯,又因是聖地,不許人隨意攀登。
去凌峰廟的人必須褪下鞋履,足上只著布襪,才能上階梯。
凌峰廟的一道平安符,可是比那山水彩霞圖的情義不知貴重多少倍。
沈長歌不過是一個瘦弱的女子,竟然為父親親自去凌峰廟求得平安符。
可見她一番孝心吶!
眾人對沈長歌的看法全部轉變,皆讚嘆她是當世第一孝女。
沈長瑾暗中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沈易的眼裡驟然全是欣慰,雖說他並不甚喜歡沈長歌這個女兒,但她能去廟裡為他求一個平安符,這片心意很令他動容,道:「長歌,你有心了。」
沈長歌微微福身,道:「長歌沒有貴重的禮物,只有一片赤誠之心,只要父親能一生平安,女兒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此言一出,滿座譁然。
堂堂一個太傅府嫡長女竟送不出貴重的禮物,再聯想她的親母早逝。
如今是李氏當家,而李氏所生的女兒沈長瑾卻能送出一幅山水彩霞圖,並且是混著金粉,那是何等的貴重啊!
對比沈長歌與沈長瑾的穿著,沈長歌一身素衣,十分樸素。
而沈長瑾卻是一身彩衣,十分華麗。
眾人心知肚明,這李氏必是待沈長歌不好。
可憐這沈長歌啊,一個嫡小姐竟是活得如一個丫鬟。
沈長歌心知時機一到,她忽然扶住額頭,一副眩暈之態。
身邊的趙嬤嬤忙扶住她,擔憂道:「小姐,你怎麼了?」
眾人見沈長歌面色蒼白,十分虛弱,亦是問道:「沈大小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像是生了病。」
沈易忙吩咐道:「快叫大夫來!」
「不必叫大夫了,我可以給沈大小姐看看。」
說話者是一名五十多歲的太醫,此人名薛華。
薛華在太醫院多年,醫術高超、心懷仁善,頗負盛名,一生救人無數。
他正是被沈長歌的孝心所感動。
沈易為官多年,自是知道薛華的名望。
沈長歌能讓薛華主動為她看病,是沈府的榮耀啊,便感激道:「有勞薛院判了。」
趙嬤嬤扶著沈長歌到了廂房。
薛華捋著自己發白的鬍子,反覆斟酌了幾遍,道:「沈大小姐這並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沈易驚問:「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