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峰。
丹霞農莊。
也是巧了。
今日,沈氏特意來農莊視察,審核帳本。
也帶著鳳嬌嬌一道。
「娘親,這丹霞農莊,會不會出問題?」
鳳嬌嬌有些擔心,她想起之前君傾九的警告,禁不住心裡唐突,「咱們讓農人不種莊稼,種植鶯粟,賺這種錢……」
沈月柔瞪了她一眼:「你就會大驚小怪的,能出什麼事兒?鶯粟賺錢啊,要不給你買藥治臉的七千兩,哪裡來的。」
鳳嬌嬌現如今,已經恢復了容顏。
端的是花容月貌。
好似風中盛開的海棠,嬌艷帶露,無愧京都四大美人的名號。
她伸出一隻手,輕撫著自己滑嫩無瑕疵的臉頰:「鳳幼安雖然是個賤人,但不得不說,她的美肌聖藥,去疤痕的效果,堪稱一絕。」
容貌焦慮沒有了。
她又能當岑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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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看著女兒嬌嫩的臉,道:「這錢啊,永遠不嫌多。娘好不容易當上公爵夫人,那不得能多撈一些就多撈點。你弟弟沒出息,失去了世子之位,無法襲爵。日後這國公府,恐怕還得落到鳳眠手裡。若是現在不多弄點錢,日後鳳眠繼承之後,哪裡還有咱們娘三的好日子?」
提起弟弟鳳崎,鳳嬌嬌道:「娘親也不必對小崎徹底失望,等我當了岑王妃,日後做了皇后,這世子之位,還得是小崎的!」
沈氏眉開眼笑。
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好日子。
娘倆開始看帳本,做假帳,商量著怎麼更多從裡頭扣錢,裝入自己的腰包口袋。
「不好了!公爵夫人,二小姐,外面來了一大隊官兵,說是要查封咱們丹霞農莊!」
一個農仆,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滿臉緊張。
沈氏立刻放下了帳本,面露驚惶之色:「官兵?怎麼會?」
鳳嬌嬌也變了臉色:「為什麼要查封我們丹霞農莊?」
那農仆跪在地上,顫聲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好像是禁軍。」
「禁軍?」
鳳嬌嬌警覺了起來,「你可瞧清楚了,是天璇衛,還是神樞衛?是穿白色盔甲的,還是黑色盔甲的?」
農仆答道:「是白色盔甲的禁軍老爺。」
鳳嬌嬌釋然了,驚惶之色不見,笑道:「那沒事了,白色盔甲的是天璇衛,是岑王殿下的士兵。」
沈氏也鬆了一口氣:「自家人,不怕。」
這對母女倆,顯然已經把君慕塵當成了她們的自己人。
可惜。
事與願違。
鳳嬌嬌笑盈盈地走出去迎接:「岑王殿下,您這是特意來看望嬌嬌的麼?」
她一臉痴迷地看著岑王。
太好看了。
清俊、儒雅,風度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君慕塵冷然道:「丹霞農莊,大面積種植鶯粟,本王奉皇命,前來查封。」
鳳嬌嬌瞬間尷尬。
不是來看她的?
自作多情了。
「岑王殿下,都是一家人,還查封什麼啊?行個方便唄。」沈氏臉皮厚,湊了上去,滿臉討好的笑。
君慕塵皺眉,對這個公爵夫人,莫名地升起一股厭惡:「本王奉命行事,父皇已經下旨,全國境內禁止出售寒石散,禁止個人大面積種植寒石散原料。」
沈氏一聽是皇帝的命令,頓時慌了神:「可……這……隔壁許多高門家族的農莊子裡,都改種稻米為鶯粟了啊。為什麼只查封我們家的?岑王殿下,您看,要不您給行個方便。」
君慕塵越發厭惡,這種無知婦人,目無法紀!
只看得到銀錢。
並且還一副跟你很熟,你必須幫她的模樣,當真是極品!
真不知道母妃看上鳳嬌嬌什麼?還說鳳嬌嬌家世好、家教好,有這樣的親娘,家教能好到哪裡去?
「放肆!你把聖旨當兒戲麼?」
「岑王殿下,我娘她是無心的。」鳳嬌嬌委委屈屈地求饒,眼睛裡浮起了一層水霧,楚楚可憐,「請您不要生氣。」
沈氏也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忙跪下:「王爺,是本夫人的過失,絕不敢違抗聖意。」
君慕塵的眸子微微眯起:「是麼,本王倒是瞧著,公爵夫人敢的很。」
沈氏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絕對不敢的!我就是……急用錢,才會誤入歧途,見周邊那些人都在種,賺了大錢,自己也想試試。」
「那些人,還有哪些?」
面對岑王的質問,沈氏不敢隱瞞,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高門貴婦的名字,一一道出。
她供認不諱。
「希望殿下,能夠從輕發落。急用錢也是為了給嬌嬌治臉啊,還請王爺看在嬌嬌的面子上,從輕發落。」
沈氏磕頭求饒。
君慕塵卻並沒打算放過她:「本王秉公執法,公爵夫人既然犯了錯,那就該接受懲罰。丹霞農莊的莊主,目前掛的是你的名字,本王自當對你追責。」
天璇衛,把沈氏扣押了起來。
鎖鏈鐐銬。
沈氏掙扎著,驚叫道:「不要!本夫人不要坐牢!王爺您不能這麼不近人情!」
鳳嬌嬌也完全傻了。
她沒想到,岑王竟然真的要抓她娘去吃牢飯!
「殿下,娘親知道錯了,她是無心之失,求您開恩啊,嗚嗚嗚——」
鳳嬌嬌委屈地直掉淚。
君慕塵並不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心疼,只說了四個字:「法不容情。更何況,你我之間,本無情分。」
鳳嬌嬌大受打擊。
跪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流著。
嘴唇直哆嗦:「怎麼會沒情分呢?貴妃娘娘說了,我是她最滿意的岑王妃人選,殿下,日後我可是要嫁給你的!」
君慕塵淡漠道:「母妃只是說說而已,你卻當真了。」
鳳嬌嬌臉上漫過巨大的痛苦,衝著他尖聲咆哮:「不是說說而已!我不信!貴妃娘娘是真心喜歡我的,她說我是岑王妃,那我就是!」
君慕塵見她這幅歇斯底里的模樣,心中毫無波瀾:「本王的婚事,還是要父皇說了算。你能讓父皇點頭,再對外自稱岑王妃吧。」
說完。
他親自去查封丹霞農莊,指揮著天璇衛,收繳莊子內庫存的鶯粟,並讓士兵一把火燒了鶯粟田。
丹霞農莊被查封。
公爵夫人被逮捕,送入了刑部大牢。
這件事,立刻就傳回了國公府內。
國公爺鳳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受震撼:「坐牢了?怎麼會?」
鳳嬌嬌哭訴道:「岑王殿下親自來抓的人,天璇衛一把火,燒了莊子。父親,這可該怎麼辦啊?您倒是想想辦法啊。」
鳳唯臉色蒼白:「岑王不是中意你麼,怎麼會下手這麼狠?」
鳳嬌嬌咬唇。
想起君慕塵的無情,心中更是苦澀不已。
「還不是因為鳳幼安!要不是她在陛下面前,亂嚼舌根,主張全國禁止寒石散,查封鶯粟田,娘親又怎麼會遭這樣的禍事?」
她已經知道了。
都是大姐那個賤人,搞的鬼!
鳳唯好半天才消化掉女兒的這些話:「幼安乾的?她為什麼要向陛下主張禁止寒石散?她不知道咱們家也在做這個生意麼?」
「對啊!」
鳳嬌嬌哭訴著,「她就是沒良心,國公府早晚要毀到她手裡!她不止要害死娘,還要把整個國公府都拖下水!」
鳳唯臉色鐵青,長袖之下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孽障!」
鳳嬌嬌繼續道:「她還勾搭岑王殿下,想搶走我的夫君呢?一個下堂棄婦,憑什麼跟我爭岑王妃之位。」
鳳唯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岑王只能娶你,若是要娶的是幼安,為父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下午時候。
鳳幼安回到了國公府。
她是來給鳳眠送東西的。
剛一進門。
還沒來得及見到弟弟,就被人給攔下了,說是國公爺要見她。
鳳幼安剛一進門。
「嘭」
一個裝滿了熱水的茶壺,迎面就扔了過來。
要不是鳳幼安跟著瘋刀練過武,會些功夫,躲避得及時,這會兒怕是已經被熱茶壺給砸毀容了。
茶壺落地,一滴碎片,滾燙的茶水流出。
鳳幼安美眸危險地眯起:「父親這是何意?」
鳳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斥道:「你還有臉說?你害得你繼母入獄,這般坑害自家人,實在是喪心病狂!」
鳳幼安明白了。
沈月柔,這是已經被抓到大牢里了。
妙啊。
「父親此言差矣,陛下下的聖旨,寒石散和鶯粟,害得京都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年輕人因為吸食寒石散而毀了,這種喪良心的錢,怎麼能去賺呢?」
鳳幼安一點也不慌,脊背挺得筆直,半點不落下風,「丹霞農莊裡,那種的是鶯粟麼?那是種的人命,開出來的花,都是淬著人血的!」
鳳唯一愣。
他倒是沒深想那麼多。
當初,沈月柔跟他建議,農莊全部改種鶯粟,可以賺大錢,他看到收益不錯,就同意了。
「你太危言聳聽了!哪裡有那麼嚴重,京都不知道多少權貴子弟都服用寒石散,很少有人出事的。這次,死掉的昭陽將軍是個意外。」鳳唯覺得虧錢了,也丟了面子,訓斥道,「就你事多,就你大義凜然,非要向陛下建議查封寒石散,結果害了自家人!」
鳳幼安面無表情:「父親覺得,君臨國更多人因為寒石散而家破人亡,也無所謂麼?只要沈小娘能為你賺更多的黑心錢就行。」
鳳唯氣得腦溢血:「你——」
鳳幼安挑眉:「堂堂鎮國公,也不過如此。」
這個家。
爛透了!
家主都這幅作態,怎麼可能有未來?
「孽障!你向陛下提這種建議,害了你繼母,就是不對!」鳳唯指著鳳幼安的鼻子罵,手指頭都在發抖,「你立刻就去向陛下求情,說你繼母是無辜的,把人從刑部大牢里放出來!」
鳳幼安:「我不去。」
鳳唯厲聲道:「你必須給我去!你現在是陛下和太上皇跟前的紅人,禁止寒石散這事兒也是你提出來的,陛下信任你,還讓你協理岑王和胤王,你去求情,肯定有用。」
他都已經派人查過了。
鳳幼安微微勾唇:「陛下信任我,我又怎能包庇罪犯?豈不是辜負了聖恩,罪同欺君。」
「你繼母不是罪犯。」鳳唯還在反駁。
「欺君是什麼罪,不需要我向父親明說吧。」鳳幼安唇角的弧度加深,「到時候,要坐牢的恐怕就不止沈小娘一人了,整個國公府兩百多人,都要一起吃牢飯。」
鳳唯被唬住了。
瞬間沉默。
欺君之罪,嚴重了的確是要抄家滅族的。
鳳幼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父親自己斟酌,其間利害。父親在官場混跡那麼久,怎麼還不明白?不管時局如何變化,永遠跟著聖上的旨意走。」
鳳唯六神無主:「可,你繼母……」
鳳幼安上前一步,優哉游哉地坐下了,自個斟了杯茶,啜飲了一口:「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陛下的旨意,就是君臨國的政策,父親你只能跟著走,不能逆行倒施。」
鳳唯腦子裡嗡嗡的。
他膽怯了。
那為今之計,就只能暫且舍下沈月柔了。
「父親,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大義滅親,把國公府從這場漩渦中給摘出來,讓陛下知道你的誠意。保護國公府的根基為重。」
鳳幼安適時地給出了建議,「為了一個沈小娘,把國公府百年基業都賠進去,何必呢?你沒看到隔壁蘇丞相府,府中一個小妾,也偷偷在莊子裡種植鶯粟,被查封了之後,丞相大人毫不猶豫地把那小妾給休了,並且向陛下上罪己書,表明擁護聖意的立場。陛下表面責備了丞相大人兩句,實則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處罰,反而派遣了一個重要的差事給他。」
鳳唯大受震撼:「朝中之事,你怎麼知之甚詳?」
鳳幼安道:「和查封寒石散相關的,我自然知曉。」
鳳唯心情極度複雜:「難不成,也要讓我休妻不成?」
他有些捨不得,沈月柔很聽話,這些年也有感情了。
但是——
蘇丞相前腳都做出表率了,他這個國公爺若是毫無表示,豈不是要惹怒皇上?
最後。
國公爺鳳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還是寫下了一封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