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用?」
「溫度降下來了!」
「鳳眠少爺也不會渾身抽搐了。」
房間裡的兩位族醫,對於眼前的這一幕,十分震驚。
鳳幼安很淡定地,繼續幫弟弟鳳眠,清除胳膊上,被竹葉青毒蛇咬的那個傷口,毒牙入的很深,那一塊血肉毒性最強,需要切除。
她取出柳葉刀,把壞死的部分,小心地刮掉。
上了局部麻醉。
鳳唯也完全被震住了:「這……」
有一種臉疼的感覺。
他剛才拼命地阻止鳳幼安給鳳眠治療,看不起她,罵她,甚至對她動手,剛才有多凶,這會兒就有多尷尬,「你到底給你弟弟用的什麼解藥?是哪位高人給你的?」
鳳幼安一邊幫鳳眠處理傷口,一邊道:「我自己配的。」
鳳唯才不相信,大女兒能自己配出解藥來:「胡說八道!你哪裡有那個本事,對你親生父親還藏私,真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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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幼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有本事,你來救。」
她和原主不一樣。
原主對鳳唯還算尊敬,不能說唯命是從,也大多不會反抗。
可她並不把鳳唯當親生父親看待,她對鳳唯,沒有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感,只有冷漠。別人對她不仁,那她就不義,強硬反擊回去。
而這個時候,沈氏也來了。
看到這對父女劍拔弩張的場景,心中不由得暗喜,並暗自添了一把火:「幼安啊,你也不能怪老爺,他只是太過於憂心鳳眠,關心則亂罷了。」
鳳唯:「沒錯。」
剛剛掉的面子,稍微撿回來了些。
沈月柔得他喜歡,就是因為特別會給他留面兒,總是順著他、會討歡心。
鳳幼安沒理會這對夫妻。
一個渣爹,一個賤女,曾經聯手氣死了原主的親娘青儀婉,還好意思在這裡對她指指點點。
沈氏臉上掛著面具一樣的假笑,繼續道:「老爺您有所不知,幼安的確是會醫術的,太上皇的心疾她都治得了,還得到了太上皇的嘉獎呢。所以這鳳眠的毒,嬌嬌的臉,她肯定也是能治的。」
夸鳳幼安是假。
把自己女兒鳳嬌嬌捎帶上,才是真。
鳳唯一聽,果真提起了興趣:「嬌嬌的臉,她也能治好麼?」
大女兒和離了,算是廢了。
他只有二女兒可以指望了,二女兒嫁給岑王成了岑王妃,他一樣是岑王的老丈人,風光無限。
沈氏用力地點了點頭:「嬌嬌上次還去瘋人塔找幼安,請她幫忙,幼安還說可以治呢。」
鳳唯大喜。
他立刻走到病床邊上,對著鳳幼安命令道:「你現在去給你二妹把臉上的傷疤給治好。」
鳳幼安頭都沒抬,繼續端著溫水,一勺一勺地給鳳眠餵:「沒空。」
弟弟高燒好幾天,嚴重失水。
族醫和下人照顧不周到,也沒給他補水,嘴唇乾裂地可怕。
鳳唯皺眉:「鳳眠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麼?讓婢女幫忙照看著就好。」
鳳幼安眸如古井無波:「她們照顧得不好,我不放心。阿眠是我親弟弟,我要親自照顧到他甦醒過來。」
鳳唯不悅:「鳳眠是你親弟弟,嬌嬌就不是你親妹妹了麼?都是血濃於水的兄弟姐妹,你身為長姐,也不能厚此薄彼了。」
鳳幼安又給鳳眠餵了一勺溫水,幫他擦去唇角流出來的:「鳳嬌嬌是沈月柔的女兒,我和阿眠,是青儀婉的孩子。我只和阿眠血濃於水,我和她鳳嬌嬌有什麼感情可言?她現在住著的,還是我出嫁前的嫡長女的院子,鳩占鵲巢罷了。」
又不是聖母。
上杆子給仇人治療。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們三個,都是為父的孩子,鳳幼安你太計較了,一點親情不講。」鳳唯面色一凜,又擺出了父親教訓女兒的姿態來。
「哎,幼安你若是怨嬌嬌占了你的院子,那本夫人就讓嬌嬌搬出去吧。」
沈氏做出一副委屈柔弱的姿態來,「嬌嬌她不是故意占你的院子的,嬌嬌原本那個院子,下雨漏水了,在修葺,才搬過去暫住的。誰曾想你還會和胤王和離呢。」
鳳幼安看著這一對夫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真是噁心透頂。
「下雨漏水?」
這種蹩腳的藉口,也想得出啦。
堂堂鎮國公府,一個嫡次女的住處,又不是茅草屋危房,下雨還能真沖塌了?
「對啊。」
沈氏一副我們也很無奈的模樣,「已經在修了。現在既然幼安你和離搬回來了,我們就讓嬌嬌把地方給你騰出來,嬌嬌不怕委屈,住差點沒關係,你看可好?」
鳳唯:「幼安,你是嫡長姐,要懂事。」
鳳幼安笑了:「好啊,你讓她搬出去。」
還真是茶味濃郁地嗆人,一開口就是老綠茶了。
明明是你們先搶占了我的院子,還反過來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仿佛是我囂張跋扈不懂事一樣。
沈氏傻了,她原本以為,自己這麼一翻示弱,鳳幼安會礙於面子,不好意思真讓嬌嬌搬出來,客氣一下子。
誰曾想。
鳳幼安竟然半點都不帶客氣的!
「這,真搬啊。」
「難不成假的?」鳳幼安唇角的弧度加深,「我這個人向來直來直去的。」
沈氏:「……」
袖子裡的拳頭都捏緊了,指甲刺入了掌心。
失算了!
鳳唯看不下去:「你都不知道讓著你妹妹一點!」
鳳幼安立刻反唇相譏:「從小到大,父親總讓我讓著鳳嬌嬌,衣服料子她先挑,時令糕點她先吃,甚至連晚飯的面,她碗裡臥兩個荷包蛋,我和鳳眠碗裡只有一個。我就奇了怪了啊,我有什麼義務,處處為她讓位?」
鳳唯臉色一沉:「你怎麼這樣刻薄計較!難怪胤王跟你和離,有你這樣的女人當正妃,那肯定要家宅不寧的!」
鳳幼安覺得好笑:「我在訴說不公平,父親就指責我計較。你的這顆心啊,都從君臨國,偏到隔壁熾羽國去了!」
鳳唯眼角抽了抽,心裡那個窩火啊。
三人還在爭執中。
絲毫沒有意識到,躺在病榻上的鳳眠,已經悠然轉醒,睫毛微顫,眼皮緩緩睜開。
這個人,是他的長姐麼?
怎麼,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以前的長姐,和父親、繼母也有矛盾,但從不會這樣針鋒相對,正面硬剛,大多是忍下去,事後又和自己抱怨。
他中毒昏迷,也不是全無意識的。
鳳眠很清楚,給自己治療解毒的,就是長姐!
「幼安,不能這麼說。你父親不是偏心,只是憐惜嬌嬌和小崎年幼時,在府外受了太多苦,所以才想著補償一二。他們兄妹倆,不比你和鳳眠,年幼時就在鎮國公府錦衣玉食的,他們倆五六歲的時候,餓得面黃肌瘦,看見賣肉包子的都走不動路。」
沈氏又開始賣慘,「你父親是心善。」
「沒錯,為父只是想一碗水端平罷了,都是嫡系。」
「一碗水端平?父親向陛下上奏章,讓鳳崎代替嫡長子襲爵。這水端得可真平呢。」鳳幼安立刻開嘲諷,「襲爵自古以來,都是嫡長子才能襲。父親廢長立次,真是好大的威風,也不怕被其他人笑話了去,說我們鎮國公府不懂規矩。」
「放肆!為父是立賢,鳳眠他不好好讀書,在國子監打架鬧事被開除了,他這樣紈絝,怎麼配襲爵?為父也是為了鎮國公府的未來著想!」
「立賢?連當今陛下,都不敢妄言廢嫡長子立次子,父親果真是不一般,敢為陛下之所不敢為,真乃勇士!」
吵架這方面,鳳幼安自問還從沒輸過。
果真,鳳唯一聽陛下都搬出來了,他頓時有些慌了神。
陛下偏愛岑王,這麼多年,都不敢明目張胆地立岑王為太子,廢黜最有資格的胤王,只是一味拖著。
「父親啊父親,你是真糊塗了,陛下都不敢做的事你敢做,你讓朝野上下怎麼想你?你讓胤黨和岑黨的官員怎麼看你?大家會認為你在站隊,你只要讓鳳崎襲爵,就是明目張胆地在你自己的腦門兒上貼了標籤——你支持岑王繼承大統!」
鳳幼安目光凌厲,聲音陡然提高,氣勢迫人。
而鳳唯已經潰不成軍,面露慌張之色,往後退了一步:「為父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迫不及待地成為皇后和胤王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被蘇丞相打壓?亦或者是,被最討厭黨爭的太上皇厭棄?」
鳳唯臉色慘白,徹底敗下陣來:「為父之前沒想那麼多。」
後果太嚴重了。
他只是日日被沈氏吹耳邊風,覺得鳳眠在國子監打架不成體統,繼承人讓鳳崎來做更合適。
不止鳳唯臉白了,沈氏也臉白了,她只是想為兒子謀一個好前程,沒曾想鳳幼安幾句話,就營造出一副鎮國公府大廈將傾的危局。
「再說一句父親不愛聽的,如果鎮國公府襲爵是立賢,不立嫡長子,那麼現在這個公爵之位也輪不到父親您來做,而應該是三叔繼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