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那邊,忙著給準備嫁妝。
武嚴侯府也喜氣洋洋的。
另一邊,知道鳳幼安要成親的鎮國公,在一個傍晚,也找上門來了。
鳳幼安乘坐著馬車,從宮裡回來,她今日有些事情,需要去靈藥閣,取一些藥材,結果誰知道,在門口碰到了熟人。
鎮國公一襲紫色的長袍。
他一看到鳳幼安從馬車走下來,立刻神情變化,眼神頗為複雜,走上前來第一句話就是:「你馬上要成親,怎麼都不回娘家一趟,跟爹商量商量?兩年了,你可曾回家裡來?」
鳳幼安淡漠道:「我的家,在武嚴侯府。」
「你——」
鎮國公被氣得不輕,「你三叔那邊兒,固然要顧著些,但是你到底是鎮國公府的嫡女。你成親的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總不能不去吧。你當真是要把鎮國公府那邊,都丟掉不成?」
「父親如果提早把爵位,讓給鳳眠的話呢,我就會多回家看看了。」
鳳幼安實在是不怎麼樂意搭理,鳳家那一大家子女人、小妾。
她這個名義上的親爹,可是有不少小妾、侍妾的,整日在宅子裡鬥了個烏煙瘴氣,想著鎮國公夫人那個位子。
「你這丫頭,這個倔脾氣,也不知道像誰。」鎮國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鳳家本來就是鳳眠的,你不必擔心,府里的很多事情,早就交給他了。這個爵位,讓給他也無妨,你嫁給了攝政王,日後也是前途無量……」
「什麼攝政王。」鳳幼安皺眉。
「京都里很多人,都是這麼叫的。你的夫君,現在是一手遮天了。」鎮國公如是道。
「他們叫是他們的,你跟著起什麼哄?」鳳幼安很是不悅,「從沒有人給阿九封過攝政王的名號,你們私底下這樣叫他,對於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這很不好。
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輿論,推波助瀾。
「好好好,爹以後不叫了。」鎮國公嘆氣,屈服。
他現在老了。
說話已經不頂用了。
而且嫡長女是個有本事的,他早就無法在嫡長女面前硬氣起來了。
鳳幼安知道鎮國公是來詢問婚禮流程的,她也沒隱瞞,告訴了對方,拜天地的時候,是肯定要拜高堂的,她雖然想讓三叔三嬸做高堂,但是親生父親若是不拜,到時候會惹人閒話的。
畢竟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婚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嫁妝,我們鳳家肯定要為你準備的啊,只老三準備怎麼能行麼,傳出去多難聽。」鎮國公不服,甚至有點慪氣,「他能準備十里紅妝,為父也能!」
這二年,鳳幼安成了君臨國首富,也帶著鳳眠、鳳家產業,發達了起來。
鎮國公府,其實是頗為富庶的。
「你看著辦吧。」鳳幼安本來也對這位名義上的生父沒啥期待。
*。*。*
大婚的前兩日。
別的新嫁娘,都是在家裡好好準備著,不拋頭露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好嫁衣,就等著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但鳳幼安不是。
她很苦逼。
她還得去宮裡,給那個大冤種皇帝看病,給大冤種太上皇看病。
鳳幼安是先去給泰和帝診脈的,泰和帝現如今,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雖然周圍的宮人都伺候得盡心盡力,但他還是肉眼可見的憔悴著。
一代君王,根本忍受不了,像個廢人一樣癱瘓躺著。
連如廁,都要人抬著。
很多時候,尊嚴都沒有了。
「朕聽說,你要成親了。」
「是的。」鳳幼安給泰和帝診脈之後,取出銀針,照例給他進行針灸治療。
銀色的針,都比較粗。
一根接著一根,扎在泰和帝癱瘓的半邊身體上。
鳳幼安下手比較重,她知道,泰和帝被針戳了也沒感覺的。
「呵呵,戰親王最終還是得償所願了。」泰和帝的語氣很奇怪,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諷,對君傾九的敵意,並沒有因為偏癱而消失。
「阿九很愛我。」
鳳幼安一點兒都不避諱,「自然是得償所願。他不在乎我是不是大凶的命格,也不在乎是否會因為娶了我,而遭遇不幸。」
泰和帝抿了抿唇,一聲冷哼。
鳳幼安道:「陛下還欠了臣女一個要求呢。」
泰和帝這才抬起眼皮,看向她:「你想好了?是和這次成親有關的麼?想要什麼封賞,儘管和朕說。」
鳳幼安搖頭:「和成親無關。」
泰和帝投以疑惑的目光。
鳳幼安答道:「我希望,陛下可以賜一面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泰和帝變了臉色,「給誰用?」
這很重要。
鳳幼安道:「自然是一個,遠離朝政,與君臨國朝廷毫不相關的女人。」
泰和帝不解:「朕還以為,你是為戰親王求的。」
「替我三嬸求的。她是個可憐的女人,身體天生有缺陷,一直受人白眼。這二年,我和三嬸相處的過程中,越發的欣賞她。」
「慕雙兒?那個石女?」泰和帝和其他人一樣,下意識地,就會給三嬸貼上石女的標籤。
「嗯。」
鳳幼安縱有不悅,暫時也不會表現出來了。
她假裝懷孕,一開始是為了替三嬸打掩護,後來是為了給真正的皇長孫,一個身份。
但是現在,因為一些變化,她得嫁人,做戰親王妃了,日後就得住在戰親王府里了,就不能像過去那樣,日日待在武嚴侯府,假裝喝安胎藥,給三嬸打掩護了。
三嬸現在的肚子,都三四個月了,很明顯了。
沒有了掩護,就算府里藏著掖著,阿九那邊再幫幫忙,也不知道能掩飾多久。
鳳幼安不放心,想給三嬸求一面免死金牌。
這樣的話,等於是給兩個人求了免死金牌。
「陛下答應麼?」
「那個石女,的確不是什麼要緊之人。」泰和帝態度有所鬆動。
鳳幼安又道:「岑王的手臂,如今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我教了岑王妃一些法子,幫助岑王復健,岑王如今已經可以自己拿東西吃飯了,寫字也沒有障礙,唯獨用劍動武,估計還要稍微遲一些。」
泰和帝一聽最寵愛的兒子,有救了,不會成為殘廢,更高興了:「行,那朕便允了你。免死金牌,可以賜給你三嬸,但是朕有一個條件。」
「陛下您說。」鳳幼安就知道,沒那麼容易。
「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要替岑王醫治,想辦法保住岑王的性命,不可對岑王起殺心。」泰和帝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鳳幼安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個條件,其實……
「陛下,岑王與我,實在不適合有過多的瓜葛,我們如今已經各自成家。」
「什麼瓜葛不瓜葛的,朕只是想讓你答應,儘可能地,保住岑王一條性命,有那麼難麼?」
泰和帝心裡打著算盤。
他知道,君傾九現在已經權傾朝野了,岑王肯定要與之爭奪一番。
但問題就在於,君傾九手段毒辣,而岑王……很可能,不是君傾九的對手。如果到時候,這兩個人魚死網破,岑王輸了,以君傾九的個性,很可能直接就把岑王給弄死了。
泰和帝知道,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鳳幼安,能夠約束住君傾九那個瘋子了。
就算是最糟糕的下場。
就算岑王落敗,只要現在有了鳳幼安的允諾,她開口求個情,君慕塵就能有一線生機!
「男人之間的戰場,陛下怎麼好讓我一個女人家摻和進去。」鳳幼安一聲輕嘆,「好吧,我答應了。」
岑王,本性也不壞。
還是她閨蜜月落郡主的丈夫。
日後,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只要這對夫妻倆能夠主動放棄奪權奪位,她會讓阿九,放他們一馬的。
「那,朕便賜你三嬸免死金牌!」
泰和帝滿意了。
*。*。*
鳳幼安去給太上皇看診。
太上皇一直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她看:「孤總覺得,你不是那大凶之命格。」
鳳幼安笑笑:「臣女不信命,臣女只相信自己。財富、幸福、地位,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的。」
「咿呀咿呀——」
皇長孫就在太上皇身邊的軟塌上,爬來爬去。
咯咯地笑著。
太上皇很喜歡這孩子,一邊喝著藥,一邊撫摸著小孩子的頭:「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
鳳幼安不贊同:「臣女倒是覺得,這孩子命不錯,有您疼愛著。」
一個假的。
原本是個平民。
卻陰差陽錯,能有這樣的好命,在宮裡享受榮華富貴。
還要怎樣的好命才行呢?
「你與戰親王成親之後,多約束著他點兒,他那個人啊,心太狠,眼睛裡根本沒有什麼感情,更絲毫沒有君氏皇族血脈的歸屬感。」太上皇叨叨著。
鳳幼安要無語了。
這一對皇帝父子。
都讓自己管著阿九。
「臣女知道了。」
「孤賜你些東西傍身。」
旁邊的太監,念了一大串的禮單。
鳳幼安聽著也沒啥感覺,可能真的是太有錢之後,對於金銀珠寶首飾,都視如糞土了吧。
「太上皇如果真的想賞賜,不如給太妃娘娘一些憐憫吧。」
鳳幼安,「我未來的婆婆,她其實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您對她多些關心吧,不如把這些東西,送到梅太妃娘娘那裡去,更合適些。」
太上皇愣了一下。
隨即無奈:「好吧。」
都到了這種地步,梅太妃生的兒子,也成氣候了,千防萬防就是沒能防住。
*。*。*
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鳳幼安待在武嚴侯府里,準備出嫁的事情。
岑王妃,也就是月落郡主,登門拜訪,送來了許多禮物。
「恭喜你啊,幼安,終於得償所願。」
月落郡主拉著她的手,笑容滿面,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祝福,「你和戰親王經歷了那麼多,終於能夠在一起成為恩愛夫妻了。」
鳳幼安的手,在碰到月落手腕的時候,頓了一下。
她順便,幫月落切了個脈。
「你的喜事,不比我少啊。」
「啊?我能有什麼喜事啊。」月落郡主一臉不解。
「你不知道麼?懷孕了啊。」鳳幼安微笑著,「是滑脈,你有岑王殿下的孩子了。」
月落頓住怔愣了一下,隨即狂喜,眼睛裡浮現出了淚水來:「我……真的麼?真的有了夫君的孩子?」
「自然是真的,好好養好身子,給岑王殿下生個大胖小子。」
鳳幼安笑了。
對閨蜜最真誠的祝福。
「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
月落郡主感覺自己這一路走來,真的太不容易了,被婆婆欺負,家裡還有個寧青雪總是作妖,挑撥他們夫妻感情。
現如今有個孩子傍身,她再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
第二日。
正是婚禮的當日。
鳳幼安天還沒亮就起來了,三嬸幫著她梳妝打扮,鳳冠霞帔,穿上了最美麗的嫁衣。
「幼安真是太美了。」
三嬸在一旁讚嘆著,「就是被稱之為京都第一美女,也不為過。」
鳳幼安把免死金牌塞給她:「這是我跟泰和帝要來的,你貼身藏好了。我嫁過去之後,哪一天若是你的孩子被曝光了,你就用這張免死金牌,保護好你自己和孩子。」
三嬸很是感動。
鳳幼安梳妝完畢之後。
她的親弟弟鳳眠,在一旁含著眼淚,依依不捨的送嫁。
抓住了她的手:「姐姐,這一次,我一定要親自背你上花轎。」
鳳眠一直有一個心病。
姐姐和太子成親那一次,他因為賭氣,沒有來,搞得姐弟感情差點崩裂掉。
這一回,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吉時已到。
鳳眠把自己的親姐姐,送上了花轎。
戰親王君傾九,親自來迎接他的新娘子,一張極為俊美的臉上,充滿了殷切的期待,直勾勾地看著新嫁娘上了花轎,根本移不開眼。
武嚴侯府距離戰親王府,並不遠。
迎親的嬌子後面,二十里紅妝送嫁,一半是三叔準備的,一半是鎮國公準備的。
到了戰親王府。
君傾九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新娘子,親昵地牽著她:「媳婦兒,終於抓住你了,咱們拜天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