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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夫妻之約

2024-11-23 07:15:44 作者: 落日山海
  安盈被鳳幼安這股駭人的氣勢,給震住了。

  的確。

  鳳幼安只需要在給她用的藥里,滴下一丁點的毒液,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還能給泰和帝推脫,是因為流產大出血。

  這裡是皇宮。

  歷朝歷代,深宮裡因為早產落胎而死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會有人懷疑。

  安盈想活。

  她收斂了那股子作天作地的氣焰,終於還是消停了。

  君傾九可以為了鳳幼安抗旨拒婚,鳳幼安也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

  安盈很嫉妒。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管怎麼做,都很難擠進君傾九和鳳幼安的世界裡……

  鮮血源源不斷地輸入,安盈能夠感覺到,身體一點點的回暖,鳳幼安把她從閻王的手裡,一點點地拉了回來。

  手術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

  鳳幼安親力親為,不敢出一絲差錯紕漏。

  「陛下,九皇叔,安縣主的性命保住了,老臣已經切了脈,母子平安。」老御醫出來報喜,「只不過安縣主身體太虛弱,仍需修養數月。」

  泰和帝皺起來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如此,甚好。」

  老御醫讚不絕口:「安藥師當真醫術精妙,不愧為我輩之楷模。」

  不是吹噓。

  是真心實意地誇讚。

  泰和帝神色稍霽,唇角微微揚起:「朕就知道,沒有鳳丫頭處理不了的病患。」

  鳳命女子。

  有天道大氣運加身,總能化險為夷。

  如果鳳幼安不是姓鳳,不是武嚴侯的侄女,他或許會更重用她、信任她。

  

  「九皇叔不必跪著了。」

  泰和帝掃了君傾九一眼,見他額頭上有被自己用硯台砸破的傷口,脊背上又是一片杖刑後乾涸的血跡,直挺挺地跪了一個多時辰,覺得懲罰也差不多了。

  不能太過。

  畢竟是凱旋迴京的大功臣。

  君傾九就算跪了許久,也不顯狼狽。

  余公公搬來了一張椅子,還特意在椅子上,放了一個軟墊兒。

  君傾九坐下,漫不經心地抬了下眼,既有鐵血武神的氣勢,又有矜貴清雋的皇叔氣度。

  「朕明日再來,九皇叔你今夜就留在宮裡吧,等安縣主徹底脫離危險。」

  泰和帝聊下吩咐。

  就回去歇著了。

  外頭,已經是星光漫天,夜幕灼灼。

  君傾九知道。

  狗皇帝這是在等他低頭。

  明日再來,要的是他同意賜婚。

  約莫著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鳳幼安從內室病房裡出來了,她看上去有些疲憊,脫掉了無菌手術衣,去掉了染血的無菌手套,把盤起來的頭髮,給解了下來。

  儘管是在古代,她還是嚴格遵循著手術室的標準。

  每次做手術,都會把頭髮一絲不苟地全部盤起來,塞進帽子裡,不露出來分毫。

  宮人們都當她是怪胎。

  鳳幼安絲毫不在意外人的指指點點,用雙氧水,洗手消毒。因為這次的病患是安盈,她才覺得格外的髒,洗手洗了不下五遍。

  在銅盆里,白皙如玉的手指,洗到皮都快泡皺了。

  一方折好的干帕子,從身後遞了過來。

  鳳幼安以為是伺候的宮人,沒多想,就接了過來。

  擦乾淨之後。

  背後又遞了一杯蒸騰著熱氣的雲雀茶,茶葉舒展開來,胖胖的葉子,似雀鳥的爪兒,茶水裡還添了一片她喜歡的薄荷。

  宮人們,不可能如此了解她的喜好。

  鳳幼安這才注意到,端著白瓷茶杯的手,不是婢女滑膩的小手,而是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修長大手——男人的手。

  「不渴。」

  鳳幼安沒接,長睫微垂,眼底的情緒未曾泄露半分。


  那隻端茶的手,頓了下。

  雲雀茶拿走。

  又遞上來一隻銀盤,盤子裡擺著三隻胖兔子流沙包,鮮嫩可愛,兔耳朵上還粘著豆沙點出來的花兒。

  「這個成麼?」

  身後傳來極好聽的聲音,震得人耳朵,酥酥麻麻,「我讓御膳房做的。」

  鳳幼安本來是置氣的。

  此刻心口,卻像是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撩撥了一下。

  「我不愛吃。」

  「你在侯府吃過好幾次,我記得。」君傾九把兔子奶黃包,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幼安,你晚上還沒用飯。」

  「那是三嬸做的,味道不一樣。」鳳幼安轉過頭,故意冷著臉。

  君傾九極好看的桃花眼,瞅著她,眼角下那一顆痣,泛著微微的紅,好似被人欺負的小可憐一樣:「今晚先湊合著吃,填一下肚子。明兒我帶你回家,讓三嬸給做。」

  鳳幼安看著他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似妖冶綻放的罌粟,蠱惑人心,額頭上還帶著傷,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忽然間,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她是把武嚴侯府當成自己家的,不想他也是這麼認為的,把她家當自己家。

  「那是我三嬸,你別亂叫。」

  鳳幼安瞪他。

  捏了一隻胖兔子奶黃包,咬了一口,酥軟綿蜜,在唇齒間綻開,味道雖然比不上三嬸做的,但這宮裡的御廚,手藝也不算差。

  君傾九凝視著她鼓鼓的腮幫子,皮膚白嫩嫩像豆腐一樣,像個可愛的小松鼠:「不能叫麼?幼安,你不是在信中應了我?」

  心上人淡色的唇微紅,一張一合吃東西,沾染上了水光,看得他喉頭一緊。

  腦海中竟萌生出了,想把那唇色給弄深一點的旖思。

  鳳幼安險些被這狼崽子的無恥給驚到了:「我只是回了一句詩,怎麼就忽然到了你也能和我一起喊三叔、三嬸的程度了?」

  在她心裡,三叔三嬸,就相當於最親近的父母長輩。

  阿九這得寸進尺的程度,可真不一般,直接快進到跟她一起喊爸媽了。

  君傾九眨了眨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襯托得宛如一隻絕色的睫毛精:「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這可是你說的,希望如星星陪伴月亮一樣,每天夜裡都陪著我……」

  說到這,少年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長睫卷翹,眸子炙熱,又挨過來些,像一隻乖巧的狼狗,就差用紅著的毛絨耳朵尖蹭她了,「不就是,那個意思麼。」

  鳳幼安感覺,自己是養了一隻大型狼犬,還特粘人的那種。

  「我是看你在南疆孤獨。」

  她吃完了一隻,又拿起一隻,慢條斯理嚼著,有些不敢接男人這話,「意思是,我的精神意志,隔著萬里迢迢,與你同在。別瞎想。」

  君傾九有些失望,不甘心地瞅著她:「就是夫妻的意思!」

  她不認帳了。

  她怎麼能不認帳?!

  鳳幼安差點一口包子,把自己給噎死:「夫……夫妻?」

  「對。」

  君傾九黑瞳里閃過偏執,把茶水湊到了她嘴邊,圍著她喝,「夜夜流光相皎潔,夜夜在一處,那就是夫妻。我抗旨拒婚,那是因為咱們早有了夫妻之約。」

  鳳幼安忽然覺得,這溫茶,無比燙嘴。

  阿九的話,更燙人。

  敢情她這回應了對方的心意,還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

  「詩詞不是這麼解的。」她喝了大半杯的茶,噎著的包子總算咽下去了,「那首我念完整的給你聽——

  車遙遙,馬憧憧。

  君游東山東復東,安得奮飛逐西風。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日常明。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她引用的,是宋朝詩人范成大的一首詩,穿越到的這個架空古代,並沒有宋朝,更無范成大這個詩人。

  君傾九越聽臉越黑,黑眸里的炙熱也逐漸散去,小狼狗失望極了。

  那一句詩單獨提出來,像是夫妻之約。

  可放在一整首詩的意境裡,表達的只是車馬遙遠,渴望與家人在月圓日重聚的心情罷了,並沒有那麼多曖昧和隱喻。

  「幼安——」

  他忽然覺得,她那張小嘴有點可惡,總是說出他不愛聽的話。

  想堵住。

  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更不能氣他!

  「不管你說什麼,安盈我都不會娶,聖旨我也不會接!」君傾九的聲音陡然提高,眼眶發紅,抓著她胳膊的手,也情不自禁地用力,「你再等我一兩天,我一定能把那個礙眼的女人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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