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眼睜睜地看著周晉南後背滿是血地擠入人群。
眼睛刺痛得想喊卻喊不出聲。
有人見許卿從這邊成功出去,也衝過來準備抓著窗幔爬上去,結果一下涌過來的人太多,都搶著去拽窗幔。
窗幔終究支撐不住掉了下來。
也有人想辦法互相幫助踩著肩膀地朝上爬,許卿沒辦法再多待,趕緊順著逃生梯下去。
她飛奔著去大門口,門前也有人正在想辦法打開大門,可是裡面的人緊緊擠著推著,外面的人根本推不開。
就像是一場無法分出勝負的拉鋸戰。
門外的人使勁喊著,讓裡面的人讓開,可是裡面鬧聲震天,根本就聽不見。
許卿已經看著窗戶處翻滾著濃煙,隱隱還能看見火苗。
心使勁揪著,感覺都有些站不住!
周晉南還在裡面!
大腦在瞬間變得空白,如果周晉南出不來怎麼辦!
裡面的火勢目前還只是窗戶上的窗幔燃燒,如果這些人能冷靜,其實全部都有逃生的機會。
可是這時候根本沒人聽,只顧著往門口跑,有人被踩倒,也有人在哭喊。
亂成一團。
周晉南見根本不可能擠過去,顧不上多想,非常迅速地躍到前面一個男人的肩上,借力踩著眾人的肩和背飛速跳躍著去了門口。
後面人想學,卻沒有那麼靈敏和矯健的身手。
而被踩到的人,只是感覺肩頭一沉,有個人過去,再沒其他感覺。
周晉南到門前時,看著已經被一群人形成了的銅牆鐵壁,緊緊將門壓住。
而電影院的門,不僅是近七公分厚的實木,外面還為了美觀,包了一層鐵皮。
銅牆鐵壁一般的門!
周晉南顧不上多想,擠過去抓住被擠得緊緊壓在門上,都要變形的年輕小伙子:「快,往後退,後面有能出去的地方。」
所有人一聽,呼啦轉身開始往後擠,門口瞬間挪出半尺寬的地方。
外面的人瞬間覺得門被鬆動了不少,一使勁,對開的門開了一條縫,光亮透了進來。
有人沖了出去,門也被越開越大。
周晉南卻沒有出來,又逆著人群進去,去拉那些被踩在地上的人。
許卿看著門終於被打開,人哭嚎地跑出來。
卻始終不見周晉南的影子。
裡面火勢越來越大,還有很多人沒有出來,也有更多人跑出來哭喊著找人。
許卿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緊緊盯著門口一波又一波湧出的人。
沒有周晉南。
還是沒有周晉南!
一直到天快黑,已經看不清時,還是沒見周晉南。
消防員趕來了很多,只是消防設備比較落後,所以滅火速度沒有那麼快。
從周圍悽厲的哭喊聲中,讓人不敢去想傷亡情況。
許卿站的雙腿麻木,已經等不到再有人出來,也不見周晉南,心裡升出一股絕望,會不會是出事了?
看著消防員開始往外抬人時,腿一軟坐在地上,使勁地張大嘴巴呼吸。
心疼得像是爆炸一樣,無法呼吸,也哭不出來。
「卿卿~」
許卿猛地回頭,就見周晉南半蹲在旁邊,白襯衫上染著血,臉上也全是黑灰,昏暗的視線下,五官似乎格外分明起來。
「哇,周晉南!」
許卿終於繃不住撲過去伸手摟著周晉南的脖子哭起來:「你知道我多害怕嗎?我怕你死了。」
明明可以出來,他卻逆行而上。
周晉南也不顧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半摟著許卿,拍著她的背:「不怕不怕,我肯定會沒事的,我不是答應要保護你一輩子,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許卿依舊哇哇地哭著,她是真的害怕了。
兩輩子從來沒有體會過剛才那樣的絕望和害怕。
周晉南因為背後牆上掛的鏡框砸了個血口子,最後被送到附近的人民醫院治療。
許卿等在急救室外,踮腳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醫生給周晉南處理背上的傷口,血淋淋的,看著都感覺疼。
無法想像,如果不是周晉南替她擋一下,砸在她身上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怎麼樣?」
許卿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扭頭看見高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旁邊。
「傷口有些深,創傷面不規則,所以就慢一些。」
許卿說著時,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要哭。
高湛突然笑了一下:「沒事,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皮外傷,我們命都大著呢。」
許卿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真是沒用。」
高湛笑起來:「你還想怎麼厲害?他可不是一般人,皮糙肉厚抗造得很,所以這些都是小事,而且保護你不是他應該做的嗎?你只要記住,你是他這一輩子想要用命去保護的人。」
許卿鼻子一酸:「我不想要。」
高湛看了眼急診室內的情況,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周晉南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你就想想今天的事情。或者你覺得他傷害了你,你也想想今天的事情,去原諒他。」
許卿總覺得高湛話裡有話:「你什麼意思啊?周晉南會傷害我?」
高湛挑挑眉:「只是打個比方,因為他的職業,很多時候讓他別無選擇。」
許卿腦子遲鈍了一下,感覺這會兒能想到的就是周晉南的別無選擇,是無法選擇常常陪伴在她身邊。
高湛還想說什麼,周晉南已經赤著上身出來,後背前胸交叉綁了紗布。
許卿上前去握著周晉南的手:「怎麼樣,是不是很疼?」
周晉南笑了笑:「沒事,不疼。」
又看著高湛:「廣播裡有沒有說傷亡情況?」
高湛搖頭:「還在統計中,估計不容樂觀。」
周晉南皺眉:「電影院兩邊的逃生通道被雜物堵住了。」
他出於一種職業習慣,進去後先看整個大廳的格局,還有各個逃生門的位置距離。
高湛皺眉:「我聽說了,前不久搞過演出,很多東西就堆放在門口沒來及收走。而這次失火,也是因為有人在看電影時抽菸,具體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許卿記憶里上一世這一年省城並沒有發生過重大火災。
怎麼這一世就發生了?
周晉南見許卿眼尾薄紅,連鼻頭都是紅的,帶著幾分可憐。
不顧高湛在場,伸手牽著許卿的手:「沒事的,我當時看了,傷亡應該不會很嚴重。」
高湛在一旁點頭:「對,到現在還沒有爆出有死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