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騎漆黑得沒有一絲雜毛的高頭大馬上,赫然是大景最讓人聞風喪膽,也最臭名昭著的錦衣衛。
表情冷然沒一絲多餘的表情,黑色披風上的血色紅蓮如火。
哪怕是那些暴動的人群,在看到錦衣衛出現時,理智也是回籠了一下的。
就別說裡面看熱鬧的這些人和參加醫會賽的醫者了。
百里緋月心底卻暗暗叫糟。
特別是看清楚錦衣衛最前面那名頭目很熟悉,和她有數次交情的——蕭然!
她去了蓉城,蕭然也去了蓉城的。既然她去了蓉城被人在背後做成這麼嚴重的文章,蕭然現在出現,不是自己撞上來討不痛快麼?
蕭然帶著一隊錦衣衛並沒下馬,直接往百里緋月這邊走過來。
那些暴動的百姓,居然下意識讓出一條道路。
這種讓法,顯然不是之前對凌若藍轎子那種心甘情願的讓法,而是恐懼畏懼讓他們讓出來的!
百里緋月雖然覺得蕭然此刻撞上來真是叫她不知如何說才好。
但是另一方面。
心底嗤笑了聲。果然,在真正的惡面前,這些人就不敢作死了!
欺善怕惡,才是大多數人的本性。
所以,她就很奇怪了。
一直以來,府里的人也好,府外的人也罷。她到底是哪裡,給他們是包子,可以任意捏的錯覺啊?
「凌三小姐。」蕭然並沒看周圍的無數道目光,徑直走到百里緋月面前。
百里緋月還沒說什麼,孫承祖和李忠突然詐屍一樣吼道,「就是這個錦衣衛!就是他!前幾天和凌婧一起去蓉城的錦衣衛,就是他!」
這兩個人的確是神人一樣的存在。
既敢當初大庭廣眾之下說長孫無極是天生太監不是個男人,現在也敢大庭廣眾指責錦衣衛。
「就是這個人!各位,各位。」孫承祖和李忠面向外面那些因為錦衣衛出現而一時被震懾住了的鬧事的人,「要說這凌婧,僅憑她一個人,怎麼可能進得了蓉城!蓉城可是戒嚴了的!就算她是大將軍的女兒,也是一個女人,也是一介白衣!沒有錦衣衛的令牌,她進不了蓉城!她進不了蓉城也就帶不出時疫源!害死你們親人的,這個錦衣衛也是罪魁禍首!」
百里緋月這一刻還不能確定心中那個猜想,那她就是個傻子!
今天的事,果然不是沖她一個人來的!
錦衣衛是不屑解釋的,蕭然自然也不會。
冷然無表情的臉淡淡看向孫承祖和李忠的方向。
但那二人一點也不畏懼,「錦衣衛這明顯是以權謀私!在蓉城戒嚴的情況下,帶凌婧一個白衣入蓉城,這到底是為什麼?各位想想?」
又冷笑了一聲,「要是今天早上沒爆出京都也惹上時疫,還死了那麼多人。她凌婧就可以說自己為了治療研究時疫不惜以身犯險去蓉城!在今日醫會賽上,不比就先勝一步,博得個好名頭了!」
這話好像很有幾分道理?
只是錦衣衛為什麼幫凌婧啊?
又突然頓悟,凌婧是將來的攝政王妃啊!而攝政王掌管著整個錦衣衛!
看向百里緋月的眼神就變得很微妙。
攝政王長孫無極,不是個不近女色,傳聞天閹……不行的男人麼?
竟然會對一個臉毀了的凌婧刮目相看?
連他手底下的錦衣衛都會為她以權謀私?
李忠和孫承祖還在那裡說,一副義薄雲天,為天下除害的樣子。「大景人人都怕錦衣衛,我們不怕!我們一沒作奸,二沒犯科。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們該說的還是要說!我們絕對不會拿自己性命去冒險,和凌婧共處一個地方考試!」
「就算錦衣衛來了給她撐腰,一樣要說!更何況,看看外面那些屍體,她害死了這麼多人,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當然,她壓根不在意人的生死,否則,作為一個學醫的人,從疫區出來需要和旁人分離觀察數日才可和人接觸,這是基本醫道常識!這樣歹毒的,沒有半點醫德之人,也不配學醫,不配參加醫會賽!」
外面那些人對錦衣衛的畏懼在他們二人一番激烈憤慨的話語下,再度被挑起來。
「賠命!你這個禍害!你賠命!賠命!」
再次暴動,那些官兵沒擋住,眼看就有人沖了過來。雖然看上去都是普通百姓,但這樣的境況,那殺傷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然而。
沖在第一線的那幾個人,還沒衝到百里緋月面前。
噗呲噗呲。
刀劍入血肉,鮮血濺起,乾淨利落!
暴動的人愣了片刻,轉而尖聲瘋狂叫了起來,「殺人了……殺人了啊~!」
錦衣衛殺人了!
裡面那些人也被這一幕震住了,看台上那些考官甚至有太醫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
錦衣衛雖然殘忍冷血,但絕不會沒有上面命令而私自行動。
現在,只能說明這是——攝政王長孫無極的意思!
妖佞啊!
妖佞啊!
孫承祖和李忠似乎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也大叫起來,「錦衣衛殺人了!錦衣衛殺人了!」
百里緋月垂眸看了一眼倒在錦衣衛刀劍下那些人,眸中半點波動也無。
而蕭然等人殺了人,臉上一樣半點波動也無。
波動最大的,是那些非當事人。
地上的血還帶著熱腥氣,刺激著人的骨,血,每一寸肌膚,刺激得五臟六腑都陣陣緊縮,刺激得人幾乎窒息!
絕望!
恐懼!
片刻寂靜中,有人顫抖著大叫了一聲,「這樣的儈子手,這樣的儈子手不能留!錦衣衛這樣的儈子手不能留!」
好似一直有一顆種子連成串,一直蟄伏的恐懼,一直藏在心底的某個聲音,因為這一句話,被點燃。
他們忘了畏懼,忘了後果。
全身的血衝上大腦。
對,對。
「不能留!解散錦衣衛!誅殺錦衣衛!」
「錦衣衛必死!」
「錦衣衛必死!」
哪怕那些醫者,他們想起了前不久醉仙居宴會,那些無辜一夜之間『暴斃』的人,那些人,那些人,只怕也是這些儈子手殺了的啊!
有人喃喃道,「錦衣衛不過是刀……是那個人手上的刀……」
「錦衣衛是必死,可……可首先應該廢除的,應該廢除的是……是……」他哆嗦的,豁出性命的吼出那幾個字,「是攝政王!」
全場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