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顯領著一群鳳威將官,瞧著軍兵將崇禎皇帝抬上了大福船,大福船上很擁擠,皇上只好和百姓擠在一起……
這時候沒什么九五之尊。
看著福船離開碼頭,周世顯搖了搖頭。
快步離開。
都這時候了,活命要緊,誰還顧得上皇帝老子呀?
他卻不知此刻崇禎皇帝心中,是如何的糾結難名,這位皇帝陛下長久以來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刺激太大了。
上吊未遂,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挫傷,讓這位皇上的心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讓他昏聵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朱由檢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變化。
清晨,天蒙蒙亮。
又是一夜激戰,前線鳳威軍的銃騎們耗盡了彈藥,紛紛撤回來尋求補給,京城西南到天津衛這一大片區域的百姓,也救出來十幾萬。
大海船日夜不停的往外運。
可人太多了,全部運走還需要往返兩次。
周世顯算了算,一來,一回,將百姓全部接走還需要十二天時間,這是關鍵的十二天。
又是一個清晨日出東方。
城內,臨時指揮所。
滴水成冰的天氣,周世顯親自熬了一鍋湯,將兩塊肉罐頭扔了進去,鐵鍋在柴火堆上發出茲茲的響聲。
不多時肉罐頭化開了,濃湯散發著誘人的氣味。
盛一碗給太子,再盛一碗給公主……
「咕咚咕咚。」
太子朱慈烺幾口將肉湯喝光,嚷嚷著要去前線看打仗,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將姐姐,姐夫留在房內。
還從外面把門掩上了。
太子爺可比他的皇帝老子懂事多了,這幾天他和前線士兵混在一起,有點馬上皇帝的意思了。
大明的皇帝本來就有尚武的基因。
「唏。」
朱媺娖低著頭,露出雪白的粉頸,小口小口的喝著肉湯,秀美無雙的俏臉微微泛紅,兩人年紀差了足足七八歲。
雖是未婚夫妻,卻依舊有那麼一絲絲的尷尬。
瞧著她亭亭玉立,鼻端全是少女身上的幽香,周世顯不由得心中火熱,直罵自己畜生。
他的正妻是個剛滿十六歲的絕色大蘿莉……
「唉。」
這萬惡的大明朝呀。
「噠噠噠。」
外面有人輕輕敲門,朱媺娖趕忙站了起來,盈盈一福,紅著俏臉跑掉了,她和母后二人每天在傷兵營那邊忙碌。
只有在吃飯時才能偷偷跑過來,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可短暫的溫馨過後,再一次被殘酷的現實打破。
「大人。」
李遷走了進來,拍了拍身上的風雪。
「嗯。」
周世顯點點頭,將一碗肉湯遞了過去,輕道:「彈藥還夠用麼?」
李遷忙道:「夠,足可支撐半月有餘。」
周世顯又點點頭,深邃的雙目看向了窗外,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波瀾壯闊的大海之上,風雲變幻莫測。
紫禁城,乾清宮。
正黃旗白甲兵簇擁下,大清攝政王多爾袞攙扶著,清幼帝福臨,太后大玉兒走下了轎子,瞧著面前威武雄壯的皇城。
大玉兒開心的笑了起來。
「呵。」
她姿容絕色的俏臉笑成了一朵花,關外女子性子豪爽,柳眉一挑,顧盼生姿看向了多爾袞。
多爾袞輕笑道:「如何?」
「好美,好大。」
清帝一家一來就喜歡上了,也沒有鳩占鵲巢的負罪感,太后,皇帝,攝政王向著暖閣里走去。
燒了地龍的乾清宮溫暖如春,門前還停著一個稀罕玩意兒,一輛皇帝專用的四輪大馬車。
「咦?」
大玉兒,福臨一瞧見馬車就喜歡上了,要說明人的玩意兒就是精巧,坐進去又大又舒坦。
「咯咯。」
紫禁城響起了大玉兒的歡笑聲。
多爾袞更是得意洋洋,由著心愛的女人,領著一群侍女在外頭玩鬧,他自己在乾清宮處置軍務。
還用力拍了拍龍椅。
「呵呵。」
江山在手,天下我有。
「宣,平西王吳三桂覲見!」
進了紫禁城,多爾袞得意洋洋,倒是變得精明起來了,先將立下大功的吳三桂叫進來安撫一番。
大清與關寧軍交手多年。
他知道這支騎兵軍不好惹,得哄著,讓關寧軍為大清出力打天下,進了京城他又渴望江南富庶之地。
一個平西王加三千里封地換一座江山。
這筆買賣太划算了。
多爾袞這輩子處處模仿兄長皇太極,可又不像皇太極,此刻他真心覺得比皇兄乾的漂亮!
「宣,偽明山西總兵姜襄覲見!」
將幾個手握重兵的偽明降將安撫好了,該封王的封王,許以高官厚祿,多爾袞忙活到了半夜。
封官,許願。
不還是皇太極那一套麼?
夜半三更了,乾清宮安靜了下來。
多爾袞伸了個懶腰,長身而起,便瞧見外頭一個老奴才正在侯著,有些緊張的躲著步子又不敢進來。
「范文程,有事?」
多爾袞雖有些疲憊,卻還是低聲道:「進來吧。」
「嗻。」
范文程趕忙快步走入乾清宮,打了個千。
這可是個老奴才了,早在萬曆年間就投靠了努爾哈赤,還是主動投靠的,這貨自稱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後人。
也不知真假。
范仲淹的棺材板怕是壓不住了。
如今他已五十歲了,身材高大又氣質儒雅,可以說是相貌堂堂了,就是人品不咋地。
洪承疇就是他給說降的。
這可是大清三朝元老,在漢官里資歷很深,威望也高,努爾哈赤,皇太極都很重用他,到了順治朝。
多爾袞也不得不重用他。
大清能奪取天下,這個范文程是關鍵人物,重用漢官,聯姻蒙古,登基稱帝這些大清國策……
基本上都是他提出來的。
「坐。」
君臣在乾清宮暖閣里落座。
「噓。」
多爾袞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徐徐道:「有事?」
這個老奴才已經在外頭轉悠了一晚上了。
「主子。」
范文程做出一副糾結的樣子,欲言又止。
多爾袞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冷道:「說。」
「嗻。」
范文程趕忙單腿一跪,糾結著說了出來,聽說,聽說豫親王多鐸在天津衛吃了敗仗,死了好些旗兵……
他是帶的目的來的。
范文程和多鐸不合,由來已久,因為他老婆生的貌美如花,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兒,可被豫親王多鐸惦記上了。
主子要睡奴才的老婆,他哪敢反對?
於是多鐸把他老婆搶到了府里,玩了個樂不思蜀,將好大一頂綠帽子戴在了老范頭上。
可這事兒被皇太極知道了,皇太極很生氣,老范是他重用的人,多鐸這麼幹不是打他的臉麼?
於是皇太極把多鐸好一頓訓斥,又把范文程的老婆送了回去,還罰了一萬兩銀子補償老范。
「嘶。」
這不就相當於多鐸,把大清重臣老范的老婆給嫖了?
可老范人家度量大,壓根沒放在心上,仍舊給大清盡心盡力,出謀劃策,心甘情願的當奴才。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主子。」
乾清宮裡,范文程憂心忡忡:「豫親王那邊怕是……不妙了。」
多爾袞滿心狐疑,不太信。
多鐸是他的親兄弟,一母同胞,雖說性子殘暴,心狠手辣,睡大臣老婆,殺人放火這種破事沒少干。
可鳳威軍登陸天津衛,鑲白旗戰敗這麼大的事情,他也敢隱瞞不報?
再看看范文程……
這麼大的事,這奴才敢胡編亂造麼?
「查。」
這一查可就瞞不住了。
「啪!」
多爾袞勃然大怒,將手中大明官窯製造的御用青花瓷碗,摔了個粉碎,這個多鐸膽子也太大了。
這天大的軍情都敢隱瞞不報?
這下子豫親王在天津衛乾的醜事曝光了,藏不住了,紫禁城好似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可多爾袞……
也不太好責罰多鐸,再怎麼也是親兄弟,他的左膀右臂,闖下了什麼樣的禍事他也得兜著。
只能罵一頓了事。
「哼!」
大清攝政王揉著酸痛的太陽穴,又是這個鳳威軍,簡直都成了大清的一塊心病,連鑲白旗也敗下來了。
死了好些人。
鑲紅旗,上三旗,鑲白旗,算一算死在鳳威軍和周世顯手裡的大清八旗,有兩三萬了。
還都是正牌子的旗兵。
此刻多爾袞心中只有兩個字,忌憚。
乾清宮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主子。」
這時范文程,洪承疇對看了一眼,邁步上前,如今大清入關了,多鐸又吃了敗仗,還犯下隱瞞不報的大錯。
漢官們看到了奪取權柄的機會。
多爾袞頭疼欲裂,只好揮了揮手:「說。」
「嗻。」
范,洪兩人趕忙出謀劃策,鳳威軍不是在天津衛沒走呢,這可是天賜良機,咱大清應該傾舉國之力圍剿……
「得把周世顯留在天津衛!」
不惜代價!
死再多人也要把這塊大清的心病去根。
「嗯。」
多爾袞點點頭,覺得這兩個奴才說的有道理,他雖然性子跋扈,可跟在努爾哈赤,皇太極身邊打天下。
關鍵時刻還是拎的清。
這時候可不能再保存實力了,這一仗不分滿漢,放下大清內部的一切矛盾,集結重兵圍剿吧。
「哼!」
多爾袞眼中鋒芒畢露,發出一聲冷哼。
這一次他要親征!
大明崇禎二十年,清順治二年。
天津衛。
京畿方向出現了大量清兵調動的跡象,鳳威軍面臨的壓力猛增,銃騎游斗的空間越來越小了。
指揮所,氣氛肅殺。
周世顯面色凝重,下令將標營銃騎收回來,只在各村落留下了少量偵騎,設置了一些簡陋的烽火台。
夜幕下,寒風中,戰馬嘶鳴聲隱約可聞,鳳威軍上下嗅到了危險,如山一般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