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人燒好了熱水,擺好了澡盆。
「嘩啦。」
熱水倒入了澡盆,臥房裡熱氣騰騰,等周府下人出去了,柳如是美目一下子亮了,往窗外看了看,沒人。
她趕忙抓住了王微的袖子:「趁著沒人,跟我走,回江南!」
「你?」
王微瞧著她神秘兮兮,一時間哭笑不得,可又不好責備她,畢竟她是先入為主,總覺得夫君是個大惡人。
「好好好,行行行,你先洗個澡吧。」
「也好。」
柳如是點點頭,她身上的粗布衣服黏糊糊的,真遭不住了,只好在兩個閨蜜安排下寬衣解帶,洗了個澡。
「快洗洗吧。」
王微瞧著她,搖了搖頭,從外面把門關上了。
不久,房中響起嘩啦的水聲,柳如是小心的邁入澡盆,躺了下去,終於,終於舒服了。
「嗯……」
泡在熱水裡,發出一聲舒適的輕吟,盪人心魄,她趕忙將小嘴捂上了,這可是大惡人的家。
可實在太舒服了,她忍不住揚起潔白的玉容,美目微閉,美腿在水中輕輕抬起,很快享受起來了。
「這奸佞家中……嗯?」
她瞧見了牆上的一幅字,真爛!
這是那個奸佞的字呀?
柳如是撇了撇小嘴,人家都是寫書法,寫歐體,柳體,瘦金體,這個人寫書法用館閣體。
館閣體就是印刷體,這叫書法?
「呵呵呵。」
柳如是笑出了聲:「真沒品味!」
可她卻想不到館閣體有個好處,就是容易辨認。
「嗯?」
嘩啦的水聲平息,一時間,臥房裡安靜下來,柳如是睜大了俏秀的美目,這幅館閣體的墨寶雖然沒什麼藝術性,可……
這是一句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
臥房中,靜謐如水。
就這一句,不是寫給她看的,抄詩,周世顯沒這個興趣,也沒這個閒功夫,這是他閒著無聊,寫出來送給陳圓圓的。
無非是為了增加點情趣,懂得都懂。
就這一句詩,當時就把陳圓圓,王微給鎮住了,兩個侍妾都快感動哭了,當天晚上別提多激情了。
這句詩讓柳如是看見了,純屬意外。
玉體橫陳仰躺在澡盆里,柳如是呆住了,她看著這句詩,睜大了美目,好似傻住了。
「人生若止……如初見。」
她不自覺的喃喃自語,愣住了。
「人生若止……」
柳如是不自覺的將這句詩,反覆吟誦著,芳心中如千迴百轉,又漸漸的一片空白,再回首已潸然淚下。
「我怎麼哭了?」
她從懂事起便以俠女自居,從不垂淚,可兩行清淚不自覺的從臉頰滑落,她拼命擦拭淚水。
可這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人生……若只……如初見。」
這句詩好似將她的魂魄勾走了,讓她心中空蕩蕩的,有些慌張,可又忍不住淚流滿面。
午夜,周府。
等柳如是梳洗過後,兩個閨蜜又給她找來一身衣衫。
換上一聲剪裁得體的裙裝,柳如是反倒不自在了,她習慣了穿儒衫,做男兒打扮,一身的不自在。
可她依舊仰著脖子,呆呆看著牆上那句詩。
「這詩,下一句呢?」
「嗯?」
王微,陳圓圓往牆上看去,又對看了一眼,壞了,闖禍了,這句詩就不該讓她看見。
在秦淮八艷之中,柳如是詩才最好,她是愛詩如命的人。
「這下糟了!」
陳圓圓看著呆呆傻傻的閨蜜,可愛的吐了吐小舌頭,這詩讓她看見就完了,痴迷了。
王微明眸轉了轉,抿嘴輕笑:「洗好了吧,愛兒,該走了。」
「嗯?」
柳如是嘴上答應著,可美目一刻也沒離開那句詩,對一個愛詩如命的女人來說,她怎麼肯走?
「噗嗤。」
陳圓圓也抿嘴偷笑:「不走了呀,那就住下吧。」
「嗯……」
柳如是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這詩,真是他寫的麼?」
「完了。」
王微,陳圓圓又對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這下子可真是闖禍了,愛兒這是淪陷了,還陷的很深。
第二天,官廳。
工匠只花了一天,就把四輪馬車的關鍵零件車軸給打造出來了,這玩意實在太簡單了。
這就是一根鐵柱子,套著一個鐵環,上面再擦點桐油,就可以讓四輪馬車靈活的完成轉向。
「嘶!」
可工匠們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這,這誰見過呀?
「嘿!」
工匠們看著自家大人,一臉的不敢相信,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小零件,就解決了全天下工匠,兩千多年都解決不了的轉向問題?
這件專利當然得記在周大人名下。
周世顯很滿意:「把車輪子造大點!」
四輪馬車這可是個神器,不但可以用來當炮車,他還打算大規模量產,賣給達官貴人們。
「車廂用最好的木料!」
一時間,官廳里迴蕩著周世顯清朗的聲音:「內飾,內飾一定要奢華,不要考慮成本。」
怎麼從權貴手裡摳銀子,這事兒,他可是很在行的!
當場讓工匠加緊研製,一定要把民用版的四輪馬車,造的又奢華又氣派,專門賣給權貴,土財主。
又調撥了一些工匠,專門負責製造,銷售四輪馬車。
「售賣馬車所得錢款,都在標會裡存著吧。」
標會就是陣亡傷殘軍人撫恤基金,這是周世顯為鳳威軍將士找好的一條後路,這是一大筆錢。
「唉。」
工匠們一片頌揚:「大人慈悲。」
在周圍警戒的一個個鳳威軍士兵,此刻依舊腰杆筆挺,軍姿筆直,可眼中亮閃閃的多了些什麼東西。
很快安排好了製造售賣四輪馬車的事。
周世顯回到官廳,開始編寫傷殘陣亡軍人撫恤標準,暫且在他的鳳威軍里試行。
他在為攻打洛陽做著最後的準備。
「汝死後,汝妻子吾養之。」
這話是曹操說的,都是騙人的,千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沒人能做到,什麼愛兵如子都是騙人的。
可鳳威軍做到了,對於陣亡,傷殘的鳳威軍士兵,鳳威軍不但給一大筆撫恤金,養活士兵的妻子兒女,還養父母呢。
這事兒必然招來別人的非議,說他收買人心,意圖不軌。
「干!」
周世顯口中喃喃自語:「去他娘的,愛誰誰!」
他是一軍之主,幾萬士卒的主心骨,他不能讓麾下將士帶著後顧之憂去打仗,去死!
廳中靜謐,只有狼毫在宣紙上划過的聲音。
這一忙又忙到了半夜。
「吱。」
王微,陳圓圓送飯來了。
「嗯,真香!」
周世顯順口誇了兩句,可兩個侍妾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兩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子。
周世顯奇道:「闖禍了?」
這是闖了什麼禍呀,有什麼大不了的,本大人兜著!
「不是的。」
王微和陳圓圓有點心虛,並肩站在一起,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把話說清楚。
是柳如是賴在家裡不走了。
「啥?」
周世顯放下筷子,奇道:「為啥?」
王微撇了撇嘴:「還不都怪夫君,沒事寫什麼情詩,說什麼人生若止如初見……出事了吧!」
「噗。」
周世顯把飯菜都噴出來了,看著她,這事兒也賴我,天地良心啊,我真沒想抄詩!
這詩都被穿越眾抄的爛大街了,本鎮哪有那麼厚的臉皮,這詩就是寫著玩,順手騙騙小女孩的……
他看了看陳圓圓,陳圓圓衝著他吐舌頭,很可愛。
「弄走!」
周世顯擺了擺手:「趕緊把她弄走。」
「可她死活不走了呀!」
這也行?
「咯咯。」
陳圓圓看著他尷尬的樣子,笑出聲了:「要不,夫君把下一句寫出來,她瞧見了下一句,沒了念想就該走了。」
小美人兒大眼睛亮閃閃的,瞧著夫婿,她也很期待下一句呢。
「嗯。」
周世顯覺得有道理,拿起狼毫,趕緊把下一句寫出來了:「何事秋風悲畫扇。」
一瞬間,靜謐無聲。
陳圓圓明眸中全是小星星,崇拜的看著夫婿,痴痴的,王微舔了舔紅潤的嘴唇,覺得身子又熱起來了。
一時情意無限,乾柴烈火又快燒起來了。
「還有嘛?」
這詩殺傷力可太驚人了,尤其是對女人,對有故事的女人來說,這詩就是一劑毒藥。
明知道有毒也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瞧著他一筆館閣體,兩個侍妾卻已經痴迷了,陳圓圓還好點,她年紀輕一些,只是很崇拜,非常崇拜。
可王微就不一樣了,她故事多,早已潸然淚下。
「行了。」
周世顯把這四句詩,往她懷裡一塞:「趕緊把她弄走,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本鎮把她怎麼著了!」
「噗嗤。」
王微抹了把眼淚,又憋不住笑了,她覺得夠嗆,這詩明明是七律,後面還有四句呢,她白了夫婿一眼。
這不是寫出來勾人的麼?
這詩勾的她心亂如麻,又火燒火燎的,恨不得撲進他懷裡,又恨不得捏起粉拳揍他一頓。
誰曾想大明當朝駙馬,江南文人口誅筆伐的帶惡人,還是個寫情詩的大手子呢?
兩天後,果然,柳如是還是不肯走。
她賴在周府不走了,鐵了心要在閨蜜家中蹭飯,她還想知道後四句,可周世顯真的記不住了。
這詩本來就前四句精彩,後四句是雞肋,可越是這樣越勾人……
於是乎,柳如是就這麼賴在周府蹭飯,可這些天把錢謙益急壞了,滿世界的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