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狼軍老卒也好,新卒也罷,還是頭一次經歷這種情況。
四千多牧民低著頭走著,他們則是在兩側以及後方,如同護衛一般。
老卒的感覺很奇妙。
大部分老卒,從來沒和涼人近距離接觸超過五秒,因為一般五秒內他們就能解決戰鬥。
現在呢,則是一起趕路,而且可能還要一起作戰。
牧民是否信任捉狼軍不知道,但是捉狼軍是不信任牧民們的。
因為徐天辰與暮花共騎一乘,徐小跑的靴子中插著一把短刀,為暮花準備的。
左手環住暮花的腰部,右手拉住韁繩,徐天辰覺得出關的挺美的,至少多了個「小妾」,雖然這個小妾活不了太久。
任由徐天辰環抱住自己,暮花似乎有些累了,輕輕靠在了徐天辰的胸膛上,吐氣如蘭。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徐小…徐天辰。」
「徐小徐天辰,很古怪的名字。」
「沒有小,沒有徐小,只有徐天辰。」
暮花嬌笑道:「那為什麼別人叫你徐小跑?」
徐天辰臉色一黑:「聽錯了。」
「因為你小?」
「放屁。」
「還是因為你做過逃兵?」
徐天辰氣急敗壞的叫道:「莫要胡說八道,老子從未作過逃兵。」
「是嗎,為什麼那位被稱作少爺和楚大人的男人,喚你徐小跑?」
「與你無關。」
暮花轉過頭,微微一笑:「為什麼其他人,稱呼楚大人時,是您,而你,稱呼他時,是你。」
徐天辰呵呵一樂:「因為我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所以他才會讓你看守著我,他一定很重視你。」
徐天辰面色一滯:「是嗎?」
「可他又叫你徐小跑,我精通漢話,小與跑,不是好話。」
暮花笑意漸濃:「讓人看守我,是因為那位楚大人,知道我很聰明,知道我詭計多端,我是一個危險的女人,可是卻讓你來看守我,你想沒想過,假如,你沒有看住我,會發生什麼事,那麼你一定會丟人,丟很大的人,會被其他人嘲笑。」
「你一個草原女人罷了,我怎麼會看不住你。」
「我險些騙過了那位大人,騙過了所有人,我的厲害,你知道,他知道,但是他讓你看著我,那麼,他一定是信任你的,也或許,是想看你丟人,可我並不覺得他信任你,你是新卒,對嗎。」
「你怎麼知道?」
「刀柄,你的刀,很新。」
說完後,暮花像一個乖巧的貓咪,用頭蹭了蹭徐天辰的脖頸,微微閉上了眼睛:「我累了,抱緊我。」
徐天辰緊皺著眉頭,望向了最前方的楚擎背影,面色莫名。
一旁的六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微微的嘆了口氣,一夾馬腹,追上了前方。
來到楚擎旁邊,六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擎打著哈欠:「怎麼了?」
「少爺,換個人吧,換個人看那草原女人。」
「為什麼?」
「我…我也說不好,就是…」
楚擎臉上掛著一絲失望之色:「小跑這麼快就中套了?」
「那鬼女人嘴巴厲害的很,善蠱惑人心,徐天辰不是她對手。」
「你確定?」
六爺猶豫了一下:「少爺,您還是換個人吧,換個老卒。」
「你是確定徐天辰不是暮花的對手,還是怕徐天辰不是暮花的對手。」
六爺微微一愣,沒太明白楚擎的意思。
「好吧,捉狼軍每個帶新卒的老卒,都算是監護人,六爺你說了算,不過,再給徐天辰三天時間,三天後,如果徐天辰真中套了,把他換下來,就當給他一次機會,徐天辰不止是新卒,他還是旬陽道徐家最重視的子弟,他要付出的,要學習的,要經歷的,要比別人多,多的多,如果你真的想要培養他成才,那麼就給他一次機會。」
「成。」
六爺嘴上說著「成」,可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在戰陣上混了這麼多年,六爺卻看不透暮花這個草原女人,總覺得這女人,如同蛇蠍一般,所以怕,總怕徐天辰會被這女人算計。
六爺回去了,楚擎微微搖了搖頭:「徐小跑,終究還是太年輕。」
他不知道後方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暮花和徐天辰說什麼了,但是六爺能跑來想要換人,足以說明很多。
肖軼樂呵呵的說道:「楚大人,徐天辰好像和您歲數差不多。」
福三直接開懟:「那你為何管徐天辰叫徐小跑,管我家少爺叫大人?」
肖軼:「…」
福三:「你年歲比我家少爺虛長不少,為何才是個從六品的奉車都尉,我家少爺卻是正三品的千騎營大統領?」
肖軼梗著脖子叫道:「那你還沒有官職呢。」
「老子若是想要官職,少爺一句話的事,四品不敢說,軍中五品從五品,反掌觀紋一般簡單。」
肖軼哭笑不得:「那你還不是靠楚大人,若是靠著旁人,我還可靠我爹呢,靠著他,我也可成五品乃至從四品。」
「靠你爹?」福三滿面揶揄:「那莫說五品了,沒準你還可當兩天太子呢。」
肖軼不吭聲了,暗暗罵了聲娘。
楚擎哈哈大笑,三哥看肖軼還算是順眼,這要是換了二狗的話,得被懟到懷疑人生。
五千多人慢慢悠悠的行著軍,牧民們一路上極為沉默,暮花有的時候會讓徐天辰策馬穿梭在牧民中間,大聲喊著話。
楚擎不知道暮花喊的是什麼,但是覺得這娘們像一個想要連任的虛偽議員一般。
叫來些老卒,讓大家「翻譯」一下暮花喊話的內容,無非就是打雞血,灌雞湯,說她會帶領大家奪回自己的家園如何如何的。
入了夜,尋了個山坡,楚擎下令開始休息,牧民在山坡下天為被地為床,捉狼軍在山坡之上,出現任何意外,直接上馬衝進去,屠光這些手無寸鐵的牧民。
徐天辰剛盤膝坐下準備吃點東西,暮花枕在了他的大腿上,給小跑鬧了個大紅臉。
「那個弩,很大的弩,叫什麼?」
徐天辰下意識的看向戰馬馬腹掛著的神臂弩:「問這個做什麼。」
「好厲害,一弩就射穿了馬兒的身體,以前沒有聽說過。」
「神臂弩。」
「哦。」暮花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笑著說道:「夜裡很涼,你抱著我睡吧。」
徐天辰吞咽了一口口水:「這,不妥吧。」
「楚大人不是說,從今往後,我是你的姬妾嗎,你要照顧我,保護我。」
徐天辰哭笑不得:「我還會殺了你。」
「殺了我之前,照顧我,保護我。」
徐天辰沒吭聲,不過還是解開披風蓋在了暮花的身上。
遠處的六爺,無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