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桐城不是城,更沒有知州府。
作為邊軍的後勤補給中轉,桐城丁口不斷提升,加之本地士族自己掏腰包修成納戶,慢慢就變成了桐城,也有了知州府。
世家就從來不干賠本的買賣,從荒涼之地變成了桐城,就是為了爭取利益,共同利益。
如果沒有桐城,就沒有知州府,沒有知州府,就沒有官員,沒有官員,就沒有為他們爭取共同利益的代表,所以才有了桐城。
桐城的官員,基本上都出自仇家,說是隻手遮天也不為過,來往的商賈,居住的百姓,調任的少數官員,都要看仇家的臉色行事。
最早,邊軍是不用看仇家的臉色,慢慢的,邊軍也慫了。
邊軍的慫,不是怕,而是迫不得已。
將領們,懂戰陣,懂殺敵,但是似乎總是玩不過文臣和世家。
首先是糧草調度,邊軍給仇家臉色看,仇家就會換著花樣讓糧草以及軍械出問題。
這是其一,其二是軍伍的親族有不少居住在桐城,很多將領不怕仇家找自己麻煩,可是卻怕仇家找自己親族的麻煩。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世家在京中有「人」。
這些人,可以上朝,可以進入議政殿。
文臣的主張,無非是軍伍的天職只有守國門擊外敵,不能干涉任何當地內政,如果他們想,可以換著花樣給邊軍潑髒水,事實上,即便是天子,也忌憚軍伍干涉地方政務。
而可以給邊軍代言的兵部將領們,早就被文臣壓的死死的。
總之很多原因,導致邊軍,導致這些為國征戰的的軍伍們,被當地世家百般折辱。
天高皇帝遠,太上皇和黃老四或多或少了解這個情況,可都沒辦法快速解決。
在守卒的領路下,眾人來到了知州府外。
原本有兩名守卒,一名引路,一名撒丫子跑去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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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知州府外的時候,一身紫色官袍的仇智已經站在門口了,身後十多人,有衙役,也有官員。
仇智長的很白,不是皮膚白皙的白,而是那種病態的蒼白。
既瘦又白,官袍裡面仿佛是個骷髏架子似的,四十歲出頭,五官尋常。
見了官袍,自然知道這傢伙是誰,楚擎上下打量一番,嘖嘖稱奇,世家果然是世家,都在邊關混,其他人曬的和個炭似的,這傢伙竟然這麼白,應該是基因問題。
還沒等下馬,仇智帶著所有人都迎了上來,一邊走,還一邊在付家二兄弟臉上掃視著,似乎有些困惑。
到了跟前,仇智率先施禮開口:「下官,桐城知州仇智,見過楚統領。」
付家二兄弟台詞都背的滾瓜爛熟了,結果讓仇智這一句話,整的心裡咯噔一聲。
楚擎也是如此,面色微變。
自己被認出來了?
可下一秒,楚擎發現了不對勁,因為仇智等桐城官員,是衝著付家二兄弟施禮的,不是衝著某個人,而是衝著倆人的中間,似乎他也不知道該向誰行禮。
付永康回過頭,看向楚擎,面帶詢問之色。
這傢伙的頭腦,不足以應付被修改後的劇本。
付保衛不愧是當大哥的,倒是有幾分機智,惡聲惡語的問道:「哪個狗日的是楚擎,大爺不知曉你說的是誰。」
「千騎營大統領。」付永康小聲提醒後,還瞅了眼楚擎。
楚擎都想給付老二一鞭子了。
仇智滿面狐疑:「你們不是千騎營大統領楚擎?」
楚擎這一看付家二兄弟指望不上了,微微一笑:「仇大人,你認錯人了,我家的二位少爺姓曹。」
「什麼?」仇智瞬間變臉,大罵道:「除了那千騎營那大統領,竟還有人膽敢如此囂張,鞭打城門郎!」
一看仇智變臉,身後六個拿著水火棍的衙役跑了上來,將楚擎一行人給圍了起來。
「你們究竟是何人!」
付保衛打了個哈欠:「是你這小小知州,是你們小小仇家,得罪不起的人。」
要說別的事,付家哥倆未必能幹成,但是裝X,尤其是那種特別欠揍的裝X,那是刻在骨子裡的。
仇智瞳孔微縮,望著付家哥倆,反倒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就在剛剛,守卒跑來說來了一夥外地人,二話不說就給了城門郎兩鞭子,特別囂張。
外地人,囂張!
仇智的第一反應就是千騎營大統領楚擎。
中州各地的世家都有成員在京中,仇家又怎麼會不知楚擎來邊關了,這才馬上換了官袍帶著小弟們跑出來迎接,結果誰知道竟然不是楚擎。
可不是楚擎吧,眼前這些人,的確是挺囂張的。
小小的知州,小小的仇家,小小的…
其實很多時候,罵人未必需要帶娘字,說小小二字,侮辱性加倍。
可仇智還真不敢生氣,因為一般能說出小小二字的人,那肯定是見過世面的,一般都是深不可測的人。
楚擎翻身下馬,面帶微笑:「仇大人,我家的兩位少爺,遠道而來,無他,只是為了和您談一筆買賣。」
「買賣?」
「可否,入衙詳談。」
仇智面露戒備之色:「你等究竟是何人。」
「曹。」
「哪個曹?」
「禮部的曹。」
仇智神情微動:「曹悟曹大人?」
楚擎笑而不語,似是點頭了,也似是沒動。
這一招,他和邱萬山學的。
果不其然,仇智連忙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快入衙,快快入衙。」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真要是禮部尚書的人,仇智不敢輕易得罪,若是冒充的,試探一番就可。
付保衛和付永康二人翻身下馬,其他人也是如此,仇智雖還有些戒備之心,可也深知真要是曹悟的人,他的確得罪不起,只得先擺出了笑臉。
就這樣,眾人順利了衙署之中。
都說官不修衙,桐城的知州府卻非如此,外面看起來倒是尋常,入了衙,倒顯得很是氣派,正堂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漆墨味道,應該是才修了不久。
進了正堂,仇智也沒敢坐主位,連忙讓文吏端茶遞水。
眾人落座,仇智看向付家二兄弟:「二位曹公子,與禮部曹大人是…」
付保衛斜著眼睛:「我爹。」
仇智面帶困惑:「可聽說曹大人,只有一子。」
付永康:「我們是小娘養的。」
仇智恍然大悟,小三兒的孩子。
不過仇智依舊是半信半疑,不知道禮部尚書曹悟的私生子跑這來幹什麼。
付保衛按照陶蔚然教他的台詞,大大咧咧,開門見山。
「購糧,你仇家有多少,我曹家,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