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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唯一的老師和唯一的徒弟

2024-11-23 01:19:15 作者: 狗尾巴狼
  大唐流行《水調歌頭》,不管是在哪兒,但凡是個唱曲兒的,總能唱上三兩首不同人填詞的《水調歌頭》。

  而《水調歌頭》的詞牌原由隋煬帝楊廣所制,是隋煬帝生平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於是上行下效,很快就在民間傳遍。

  這《水調歌頭》在民間雖極為受捧,但卻是當今皇帝李世民最不喜歡的一首曲。

  前朝殘餘,盛行民間,《水調歌頭》便是顆毒瘤。

  此事李世民沒有明說,但大臣們心裡都有數,知道皇上不喜歡這曲子,所以在皇宮中從來不談。若非民間過於流行,若將此曲直接給禁了,必然會被民間傳說皇上小氣,一首曲子都容不下。

  在場的十五人,往後一大半都是要入朝為官的,甚至有人還會身居高位,手掌重權。

  皇上能容忍民間傳頌《水調歌頭》,還能容忍手底下的大臣給《水調歌頭》填詞?

  這是一道非常簡單的政治題,這些小孩子連如此簡單的政審題都不會做,實在是讓虞世南心寒。

  這些孩子被捧作高官,估計要不了幾天就要觸怒皇上,罷官免職事小,事兒大了還會連累整個門閥勢力架構。

  虞世南早就說過自己不在意各自的才學,他招收的最後一批學生中一定要有個自己真正放心的接班人。

  虞世南是大儒,也是三朝老臣,輔佐過幾位皇帝,他深切地知道,掌權是不需要才學的,要的是審時度勢,左右逢源。

  所以,最後一輪本就不再看誰的填詞更好,而是看誰能看出這道題背後的坑。

  如果今日的考試無法避開,他日或許就是在金鑾殿上,有別派的大臣當著皇上的面慫恿填詞,那時候就不是座次的問題了,而是身家性命。

  考試結果讓虞世南很失望,但所幸還有一個人交出了答卷。

  虞世南捋著長須露出了笑意:「你可知為何被選中?」

  「《水調歌頭》在花樓能寫,在家中能寫,在京外能寫,在各處能寫,唯獨在考場中不能寫。」

  虞世南更為滿意,點頭更甚:「十五人中,唯有你一人看出其中玄機,十五人中也只有你一人能在朝掌權而不死。老夫心中甚為欣慰。白宋,你是由公主推薦的那個?」

  「是的。」

  「難怪能得汝南公主如此器重,汝南公主非但有推薦信,還親自與老夫談過你,讓老夫無論如何都要收你作為弟子,他日定能庇佑李唐江山。」

  白宋眨眨眼,感覺有些吃驚,沒想到汝南公主還單獨來找過老先生。

  「是公主過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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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第一輪的詩呢?」

  白宋老老實實將詩作呈上。

  虞世南看著忍不住念了一遍:「平生快意無經緯,何懼東海換薑湯……好句子,好心性,白宋,你果真是塊為官的好料子。」

  白宋愣了愣,不知該說點兒什麼。

  虞世南卻嚴肅起來,直接問出了能讓所有人震驚的核心:「你願意接受老夫的衣缽嗎?能成為淮揚集團的庇護傘嗎?」

  白宋心裡咯噔一下,他記得史書有記載,貞觀年間朝堂勢力分布不少,各方大臣組成的勢力相互制約,相互牽制。

  而以虞世南為首的淮揚集團是以前朝文臣所組成的一大派系,掌握著江南一帶的文學風向,三省六部各處要職都有掌權的官員,是一根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想拔卻不敢拔的釘子。

  現在虞世南是當之無愧的淮揚集團之首,雖然虞世南已經不在高位,也沒有實權,但三朝老臣的地位擺著,有著天然的凝聚力,庇佑著一大批前朝的罪臣,是當今朝堂無法忽視的一股力量。

  而現在,在虞世南告老還鄉之際,手底下一瓢還需要照看的人絕不會允許虞世南就這麼走了,這位老先生必須找到一個能凝聚大家的傳承者!

  外界的傳言沒有錯,這一場考試收弟子次要,主要是找到接班人。

  白宋出生寒門,符合皇上打壓門閥的政治方針,出生又乾淨,無論是科舉場上的治水之道,還是今日考場的螃蟹詩,以及第三題所展現的見聞,都足以滿足虞世南的心中期待。

  而現在,最關鍵的一題中,白宋又是唯一一個交出正確答案的考生!

  虞世南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了。


  白宋過于震驚,一時間忘了回答。

  虞世南不著急,緩緩又問:「你為何來京城求學?」

  「因為家裡人都想我考個功名。」

  「考取功名之後又是為了什麼?」

  「有個一官半職吧?家人希望如此,也能擺脫寒門的帽子。」

  「入學是為了為官,證明你也是想要做官的。」

  白宋點點頭:「以前是沒想過,但都走到這一步了,我也想試一試。」

  虞世南笑了:「試一試……好吧,老夫就讓你試一試,別愣著了,茶都涼了,趕緊磕頭拜師吧。」

  白宋一晃神,這才看到茶室里早就備好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聽虞世南的話,這是要收白宋為入室弟子!

  入得室內,奉茶敬上,只要當長輩的喝了,那就是一輩子的師徒關係了!

  不同於別人口中的先生。

  以後白宋就要稱老先生為師父了。

  白宋沒有絲毫猶豫,一場考試的設計,處處透露著這位老師的深沉,這位老師不是個酸腐,而是個真正有見聞,有沉澱的人。

  今日一考,讓白宋知道了自己有太多不足,他需要學習,正需要一位老師指點。

  聽著沉悶的磕頭聲,虞世南滿意地點點頭,喝過茶,放下,長嘆一聲:「白宋,你是唯一一個給老夫行過拜師禮的人,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白宋沒有回答,只是躬身行禮,心裡想說的是,你也是我唯一的老師,但一個禮儀只是表象,希望他日能真心換真心。

  「從今往後,在有人的時候,你就隨他人稱老夫為先生,無人之時可稱老夫做師父。」

  「收徒弟還要偷偷摸摸的?」

  「老夫是事情暴露你活不過三日。」

  「行吧,不過偷偷摸摸的終是憋屈,有朝一日,我定會高明正大地喊你一聲師父,讓這京城的達官顯貴都瞧瞧,我白宋師出有門!」

  虞世南並不接受白宋的奉承,點了點他:「以後要腳踏實地,不可隨時油嘴滑舌。」

  「弟子知道了。」

  「好了,該說的已經說了,回到考場,為師當宣布當堂成績了。」

  ……

  半夜三更,考場裡哈欠連連,有人都已經睡著了,隱隱傳來些呼嚕聲。

  可先生和那交白卷的還沒回來!

  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算是去訓斥,這麼久口水都已經說幹了吧?

  一群學生在書房裡焦躁難安,有人都快忍不住出去看看了,在這時候,白宋和虞世南終於回來了。

  堂上眾人紛紛打起精神,有人擦臉,有人抹口水,有人叫醒身邊熟睡的朋友。

  白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身邊的小兄弟焦急問道:「喂,爺……先生沒有難為你吧?」

  白宋搖搖頭,笑了笑。

  小兄弟終於是放鬆地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

  虞世南回到自己的位置,將所有人的試卷草草地看了,沒有任何點評,然後就開口道:「座次劃分!」

  大家再次一震,這是最重要的時刻,所有的瞌睡都沒了。

  「第一位!」

  直接就是第一名!

  所有人齊刷刷看著白宋。

  感覺白宋跟虞先生單獨談了這麼久,肯定有問題的。

  「第一位,長孫渙。」

  嘩!

  人群中驚呼聲四起,長孫渙自己都懵了,指著自己不敢相信。

  「我?是我?哈哈哈!真的是我長孫渙!」

  長孫渙一蹦三尺,差點兒把桌子給掀了。

  「我說什麼?就說第一肯定是我嘛!哈哈哈……」

  「不要喧譁!」主考呵斥一聲。

  長孫渙趕緊收斂,捂著嘴連連點頭:「對對對,不能喧譁,不能喧譁!」

  但心裡那股勁兒是甭提了。

  「第二位,虞季,第三位……」

  長孫渙不再停頓,一個一個念著名字,大家都默默聽著,不再議論。


  只是眾人都在疑惑,那個白宋到底排在第幾。

  這個疑慮也只持續了半分鐘。

  到了最後,就聽虞世南念出。

  「第十四位,虞青,第十五位,白宋。」

  成績公布完畢,白宋被排在了最後一個。

  天已經太晚了,先生宣布結果之後轉身離開,看樣子是去休息了。

  先生一走,長孫渙就繃不住了,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才是第一!我才是第一!我就說你們這群鄉巴佬只配在最後嘛!一個十二一個十三,還有一個十五,哈哈哈……現在還狂不狂了?」

  白宋懶得搭理這個傻子,也不知道這貨有一天知道自己成為了伯施先生唯一的入室弟子之後又會是什麼表情。

  崔星十二、謝遠十三。

  兩人看著白宋都露出了一絲苦笑。

  謝遠道:「沒什麼,只要能入學就足夠了,排名而已,我們不在乎。」

  「就是,我才不在乎呢!」崔幸附和。

  「但我在乎!」一個氣鼓鼓的聲音傳來,竟然是十四名的小迷弟虞青。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很是不滿,朝著主考走了過去,還要理論。

  前方的虞季一把拉住他,小聲說:「夠了!別鬧,你的名次不重要!」

  「誰說是在乎我自己的名次!我是給白宋打抱不平!他才是第一!他是真正的第一,你們根本都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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