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宋愣了愣,一時間沒有明白。
還以為是年輕人跟張老闆發生了衝突,怎麼是這老人家站出來?
白宋還沒回神,老人已經到了年輕人面前,狠狠地瞪了年輕人一眼,低聲道:「趕緊走。」
一老一少下樓,在眾人的目光下,看著這兩人的組合顯得有些古怪。
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兩人走到門口,從對面尚源酒樓里衝出一群人,各自拿著棍棒,足足二十幾人。
街上的客人見有大事發生,各自散開。
那張老闆捂著嘴,直接堵在了東來酒樓的門口。
「誰都別想走!」
「一個小東西,敢在薊縣城裡隨便打人,以為這薊縣沒有王法了嗎?」
年輕人越發地不耐煩,攥著拳頭很想直接衝過去一拳,但剛被老人警告過,只能強忍著。
老人笑盈盈地上前一步,說道:「既然要講王法,那就等官差來了吧。」
張老闆冷笑著:「好!不用老東西說,老子早已報官。我張某人在薊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奉公守法,絕不會動用私行,今日就等官差來了辦你們個明明白白。」
「你們……」東方白眉頭緊皺,「他是什麼意思?」
「他在咱家的店被打,怕是要藉機告我們一狀。」白宋與東方白前後走到門口,小聲說了一句。
「那……那如何是好?」
「別著急,興許這位老人家非同一般。」
「這老人家……」東方白看著老人的背影,實在是瞧不出有什麼非同一般。
向陽街是鬧市,又與太守府相近,很快就有差人結隊前來。
看到差人來了,張老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在城中經商,豈能沒有一點兒關係?
這一次如白宋所料,非但是要法辦老人身邊的護衛,還要連帶處罰東來酒家。
張老闆是下了血本,報官時就給了主管此地的官差好處,可不會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幾位官爺,就是這兩位外鄉客,在薊縣城中行兇,你們瞧瞧,我都被打成什麼樣了?還有,這家鋪子縱容兇手打人,聚集這麼多閒雜人等擁堵街道,必然還有連帶責任!」
一隊差人早已會意,不問緣由就說將兇手和店家一併帶走。
「停!停下!」
人群之外又喊聲傳來。
忽然之間,二十幾人的官差隊伍突然插入人群。
眾人一看,這二十幾人的隊伍竟然是太守府的人,跟先前來的幾個縣差穿的是截然不同的差服。
所有人都是一愣,心說這不對啊。
正如酒樓里打架滋事,不是該有薊縣的縣丞管理嗎?
這種小事怎麼會有太守府的差人過來?
而且一隊二十幾人,這陣仗未免也太大了吧。
張老闆也愣住了,心說自己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怎麼會有太守府的人。
還沒等眾人回過味兒來,那新晉的幽州刺史竟然是一路小跑著衝到了人群之中,就看刺史大人一臉慌亂,跑步的時候連官帽都差點兒掉了,趕緊地到了老人面前,氣都喘不過來。
什麼情況?!
張老闆感覺有些不對勁,心裡咯噔一下。
再一看,就見刺史大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對著老人直接就磕了一個頭,嘴皮子都在哆嗦:「下下下……下官幽州刺史蔣玉拜見蜀王。接接接……接駕不及,懇請恕罪。」
什麼?
白宋都傻了,在後面掏了掏耳朵,回頭看看東方白:「他剛才說什麼?」
東方白咽了口口水:「好像是說……蜀王……」
「蜀王?」白宋吸了口涼氣,倒不是知道蜀王是何許人物,只是聽這名頭,肯定是皇親國戚了。
李家親戚眾多,白宋哪兒記得清楚?
而且外面的老人身著樸素,長得有沒有半點兒英武之姿,誰知道是什麼王爺?
看這年紀,應該跟李淵是一輩兒的,那就是皇上的叔叔,當朝的皇太叔了。
這等人物,怕是要比李靖還威風一些吧?
這時候,外面倒了一大片,所有百姓都下跪不起。
張老闆的腿都軟了,匍匐在地上一陣陣地哆嗦。
「此處到底發生了何事?!」刺史大人給蜀王見禮之後,便喝問四周。
一群縣差嚇得尿了褲子,不敢吱聲。
蜀王的護衛上前想要說話,又被蜀王輕輕一擋。
這蜀王年事已高,性子平淡,長得不好,但總是一副笑臉,便是那張老闆一路出言不遜,老人似乎也不放在心上,見局面如此緊張,反倒是樂呵呵地笑了笑:「蔣大人,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此間不過些許小誤會。讓人都散了吧。」
刺史大人鬆了一口氣,心說好在是這個脾氣最好的二皇叔啊,不然此事不知當如何收場了。
當即招呼眾人:「趕緊都散了。」
張老闆做夢都沒想到,如此都能逃過一劫,趕緊磕了兩個頭,帶著人回到自家樓里,關上門不敢出來了。
今日之事被高高舉起,又被輕輕放下。
沒想到炸出來個王爺,當街也沒人敢逗留了。
東來酒樓的客人們都散了,今日說書說到了一半,白宋正打算招呼王小花休息。
那年邁的皇叔卻又到了酒樓裡面。
蜀王笑盈盈地看著白宋,白宋則對其簡單地一拱手。
後面的刺史大人不知這人是誰,呵斥道:「大膽,見了王爺還不下跪!」
蜀王回頭對刺史擺了擺手:「不必如此,老朽不過一介平民而已,不想鬧得滿城風雨。」
「不想老人家竟然是蜀王……」
蜀王看著白宋點了點頭,從腰間取出一片巴掌大的金葉子:「現在可以收老朽的茶錢了吧?」
白宋趕緊收下,揣進懷裡之後才說了一聲:「謝王爺賞賜。」
蜀王走過白宋,看著台上的王小花,抬手一指。
王小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又跪下:「參參參……參見王爺……」
「不用緊張,你今日的三國還沒講完,今夜來太守府,把先前老朽錯過的章回都補一遍。」
「是是是……」王小花點頭如搗蒜。
說罷,蜀王回頭,帶著官差們走了。
……
人都散了許久,東來酒樓里的幾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白柔一邊叫了一聲:「王小花!你……你……你尿褲子了!」
白柔臉蛋兒通紅,飛一般地衝到了後院。
廳中幾個姑娘也都回過神來,嬌笑著把頭扭開。
那王小花哭喪著臉,單手扶著書台,想起又起不來,喊著:「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白宋看得直皺眉,上去一腳踹在王小花的屁股上:「瞧你那點兒出息!趕緊起來!」
「白大哥,我……我腿軟……」
「你在怕什麼?」
「王爺讓我去太守府……會不會……會不會砍我的腦袋?」
「讓你去講書,又不是讓你去送死!」
「可可可……可萬一講錯了,是不是要殺頭?」
「你真當天下皇親國戚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對面姓張的都沒事,你能有什麼事?趕緊起來!」
白宋不耐煩地將其拽到了後院,叫廚子燒了一鍋水,讓這廝好好洗一洗。
過了半個時辰,王小花洗了澡,換了衣裳,心情有所緩和。
但一想到晚上要去給王爺講書,心裡還是直打鼓,一直黏在白宋身邊:「白大哥,晚上咱們真的要去嗎?」
「當然要去,而且你,不是咱們。」
王小花連一白,腿又軟了:「我一個人?不行!不行!我一個人不行的……」
白宋直搖頭:「好好好,我陪你去行了吧?」
王小花長舒一口:「那……那就好了。」
白宋忽然嚴肅起來,站在王小花面前,捏著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遍。
王小花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白大哥在幹嘛。
「白大哥……」
「別動!」
白宋認真地看了許久,方才鬆手認真地說了一聲:「別看你小子洗乾淨還挺白淨的,長得跟朵兒花一樣。」
說著,還對一邊的東方白使了個眼色,好似在聽取對方意見。
東方白隨意一笑:「白公子,要說哪家的公子美如花,怕是沒人比得過公子自己吧?」
白宋一愣,而東方白忽覺此言不妥,羞得一臉紅,輕輕地低下頭。
王小花有些害臊,退了幾步,擰著眉:「我也不想長這模樣!」
「又不是說你長得醜,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白宋反口一句,「走,今兒晚上去太守府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東方姑娘,隨我一起去給小花置辦一身行頭,可不能弱了咱東來酒家的名聲。」
轉眼黃昏,依舊有客人早早前來酒樓等候。
但今夜要停更一期,小花先生受蜀王之邀入太守府專為蜀王講三國。
這消息一出來,整個薊縣都轟動了。
平日裡有個把說書先生能被大戶人家請去講私文,已是足夠長臉的事兒。
可這天下還沒有聽說過一人能夠收到皇親國戚的邀請。
這是何等尊榮的事情?
況且那小花先生如此年輕,才十五歲不到,往後還不知要成名到何等程度?
外面的客人一陣吹捧,待到時辰到了,期盼中的小花先生一身盛裝露出面來,沿街的姑娘們都出來看熱鬧,沒見過男人生得如此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