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宋早知唐朝的銀子特別值錢,卻不想如此值錢。
一頭生鹿,去了皮髒,足足四五十斤。
二兩銀子全買下來了。
這點兒錢足可供給一三口之家飽腹三月有餘。
桑桑看得目瞪口呆,不想白大哥去了林家後出手變得如此闊綽,二兩銀子出手都不帶還價。
當下心中歡喜,知道白大哥在林家的日子過得很好,不然也不會這麼有錢。
但歡喜之餘,心裡也多了些落寞,回家的路上變得安靜了許多。
桑桑家在西郊內一片聯排屋棚下,除了屋頂,四面竹編牆全天透風,中間用麻布拉上了帘子,將本就狹小的空間分割兩室。
外面有灶台、水缸、米缸、笤帚等農家常見的物件。
桑桑家如此,周圍各家民戶亦是如此。
回想林家的高牆別院,簡直是天壤之別。
桑桑絲毫不覺自家簡陋,到家之後恢復了精氣神,扯著嗓子就喊:「娘,白大哥回來了。」
棚屋裡間傳來婦人咳嗽的聲音:「咳咳咳……哪個……哪個白大哥啊?」
「白宋哥哥!」
「白賢侄回來了?」
裡面聲音忽而激動,然後帘子被掀開,婦人佝僂著身子,扶著隔牆的樑柱探出頭來,一頭黑白相間的亂發,滿臉憔悴的灰斑,乍一看有幾分瘮人。
但白宋早已從記憶中搜尋到了這位婦人。
她就是桑桑的母親黃氏,具體叫什麼,白宋一直都不知道,只是稱之為嬸嬸。
說是嬸嬸,但人家以往對白宋的關懷可說是母親。
白宋兄妹一直受其照顧。
殘缺模糊的記憶讓白宋對這位婦人多有親近之感。
但嬸嬸如今模樣和記憶中大不相同,不禁問道:「嬸嬸,才一月不見,您怎麼如此憔悴?」
「娘親病了。」
桑桑低下頭,有些低落地說。
黃氏卻是一笑:「沒什麼,誰沒個病?過幾天就好了。咳咳……」
這句話搪塞他人還行,白宋可是專業的,一眼就看出黃氏的病非比尋常。
「嬸嬸,你讓我仔細瞧瞧。」
白宋的話讓母女二人一愣。
白宋隨之解釋:「此去林家照顧林小姐,耳濡目染學了幾分醫術,一般病症難不倒我。」
母女二人都知道,白宋入贅林家是因林小姐感染瘟疫,白宋去照顧林小姐學會了一些醫術,此事倒是不難想像。
桑桑一向崇拜白大哥,聽白大哥這麼一說,立即面露喜色:「娘,你趕緊讓白大哥看看。」
黃氏將信將疑,還是點點頭。
白宋把脈之後又看了黃氏的眼白、舌苔,心下已經有了論斷。
林香兒染的不是瘟疫,眼前的黃氏卻是染了真正的瘟疫!
外界傳說邙縣外有瘟疫肆虐不是虛談,果然是有瘟疫在橫行。
在西郊棚戶群這般環境下,簡直就是瘟疫病毒的溫床,人傳人可說是必然發生的。
不過嘛,眼前的瘟疫不是什麼大麻煩。
是危害性相對較弱的瘧疾。
危害性相對較弱是從白宋的視角出發。
瘧疾放任古代,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瘟疫三大元兇之一。
久病不治,死亡率很高。
傳播途徑主要靠蚊蟲,極其難以控制。
白宋表情逐漸的嚴肅,治療瘧疾的關鍵是青蒿,這倒是華夏的本土產物,只是白宋並不清楚青蒿的具體生長環境。
要醫治黃氏,可以依靠神秘的空間獲得一部分青蒿。
但即便現在治好了黃氏,瘟疫沒有得到控制,即便是好了也有可能復發。
治好一人是治標不治本,依靠空間能力,絕無可能獲得如此大量的青蒿。
白宋沉默了好久,桑桑也開始跟著擔心:「白大哥,娘親的病是不是很難?」
「賢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這病不好醫的,周圍好些人都得了一樣的病,吃了各種各樣的藥,沒一個能見好。聽外面的人說,這個病要九千歲的血才能醫。」
「九千歲的血?」白宋狐疑。
「就是要成了精的王八血,聽說是鄰村的佃戶老爺花一百貫錢從神仙道人手中換來的,人家喝了九千歲的血,病就好了。」
「啐!」白宋不屑地啐了一口,「嬸嬸放心,這病我能治!」
「真的?」桑桑驚喜道。
白宋不多說,給了桑桑一粒碎銀子,叮囑了十餘種藥材,叫她馬上去縣城的藥鋪置辦下來。
而白宋則假借犯困之名,在破落的棚戶下想著青蒿打盹兒。
一連數日,白宋沒有動用過空間的能量。
青蒿不算什麼珍奇之物,相信能從空間裡獲得一些。
果然,白宋從空間內獲得了三株青蒿,足夠一人用藥。
……
申時,天際多了一層飛雪。
林香兒趴在窗口看著院中已經盛開了梅花陣陣失神。
今日出遊,本以為會是十分難熬的一日,心心念念割捨不下的徐公子再次出現,看到他背叛誓言,放棄名譽,這份失落和失望應該是撕心裂肺才對。
但林香兒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過去了,自己就真的沒有再去想了,那視若珍寶的手絹卻真的丟棄在外沒有再撿。
現在腦子裡想的不是什麼徐公子,而是那個出身寒門的登徒浪子!
林香兒使勁兒地甩著頭,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那個壞人,努力地想著以前和徐公子的那點點風花雪月。
相守湖畔,隔水相望,歌以寄情,詩以詠志,這才是大家閨秀最崇敬的浪漫。
數日前,當林香兒頭一次聽說徐公子入贅商賈之家,成了別家的上門女婿,悲憤之中萬念俱灰,因為一時之氣竟然險些喪命。
那時候,林香兒還可以為了徐公子去死。
可現在,簡簡單單的一個照面,徐公子仿佛成了過去,好像這個人在自己心中也沒有預想中那麼重要。
數年情誼,一個念想就過去了?
反倒是那個才認識幾天的寒門混子,怎麼就突兀地出現在心裡揮之不去?
想想那廝做的一切,摸腿揉臀,捏肩揩油,專橫強吻,哪一件不是天大的冒犯?
要是被父親知道,那廝早就被打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偏偏自己就不願告訴別人,害怕他人知曉,好像是兩人之間獨有的小秘密,想著生氣,卻還是要想。
「這人怎麼還不回來?是迷路了還是根本不想回來了?」
「人家也是生氣,才會丟下他的嘛……一個大男人,不會如此小氣吧?」
想著,林小姐坐不住了,冒著風雪也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她要親自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