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子簡單中帶著幾分玩味,白宋所對跟宋柏峰所出上聯對仗工整,同樣是兩個字,同樣是一語雙關,並且白宋的下聯更為簡單,句意明顯,不用讓人多加思考。
只是這下聯引用之人名……
方才有人聽了白宋的下聯忍不住笑出了聲,儘管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捂住了嘴,不敢再吭聲。
但這些笑聲仍舊是恰逢時宜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宋柏峰的耳中!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引用我爺爺之名!」宋柏峰氣得面紅耳赤,指著白宋。
白宋的下聯可不是引用宋大家宋行之名,且是句意既不嚴謹,分明是拿宋行之名來打趣。
宋行乃是當世大儒,一個後生晚輩居然對前輩不敬,這可是要落人話柄的。
周圍眾人心中清楚,白宋這是明知故犯,他就是要用宋行之名來打趣,這是給自家同學陸遙出氣!
以往眾人心中的白宋藏在水調歌頭背後,充滿了神秘之感。
今日於人前居然大膽到用當世大儒來調笑,其膽子之大簡直難以想像。
這等情形正是眾人所想見的,什麼詩會?哪有文人之間的罵戰來得刺激!
現在眾人目光轉移,倒是要看看這個寫下《水調歌頭》的才子如何應對不敬前輩的責備?
白宋聽宋柏峰追問,微笑一聲:「宋公子何必動怒?對對子不過是遊戲,閒暇之餘的趣事,自然是不會當真的。況且天下名為宋行者何止千萬?怎麼就說是你爺爺?再說了,你爺爺都沒著急,你著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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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抬手一指,指著閣樓門前站立的老者。
那老者的確無甚表態,但臉色已是難看至極,沉吟著,沒有說話,只是一片鐵青。
白宋直指門前宋先生,便是要對方表態。
對方身份非常,若是跟小輩計較,難免落得不好。
白宋是料定了對方沒得說,故而把矛頭轉向宋行。
宋行雖是大儒,卻也是個人。
常年在外,多受追捧,何曾受人如此調侃?
事情不大,卻是如鯁在喉,叫那宋行十分難受。
這時候還要強忍心頭情緒,帶著一方微笑,走到人群之中,站在自己孫子和白宋之前,笑著回答:「無妨無妨,不過遊戲,不必不過於認真。好了好了,你們鬧得也差不多了,該到詩會的下一題了。」
宋行藉機讓眾人散去,他看白宋,知道這小子多有本事,孫兒雖有才華,但恐怕不是這白宋的對手,出言終止是不想讓事態惡化,也是給白宋一個台階。」
「不可!」宋柏峰立刻打斷,第一對讓白宋給氣得有些心梗,宋柏峰豈能如此作罷?
「這才第一對,往後還有發兩對!」
宋柏峰情急,生怕爺爺再次中斷,如果中斷,豈不是讓自己無法找回顏面?於是趕緊說出自己的第二對。
「陸子懷才鬱結難消,求官之路哪找?白送白送,命好!」
這第二聯上聯出來,圍觀者無不驚愕。
這上聯實在是粗鄙了些,也沒有什麼難度,跟宋柏峰的一貫文風截然不同。
宋柏峰不要風度而出此題,乃是動了真火,扯下了顏面,可見其心中氣憤。
而這上聯的精妙之處不在於難度,而是用這上聯將白宋和陸遙都罵了進去。
說的是陸遙一直懷才不遇,求官無門,結果遇上個白宋,因為得罪了皇上,而白送了陸遙官途。
說明陸遙成為虞世南的接班人是白宋所賜,諷刺陸遙命好的同時還點出了白宋永不為官的尷尬處境。
這便是宋柏峰急於還擊的手段。
白宋上一對把自己爺爺作為調侃,他這一次就直接諷刺白陸二人。
短短二十字,能結合現實直指兩人的痛處,也是費盡了心機。
這對子不怕對上,意在找回上一輪的失意。
宋柏峰還有第三聯打底,心裡十分平靜,出題之後笑看白宋,聽他如何對答!
白宋聽了,看看陸遙,只見陸遙已經是氣悶,卻是插不上話。
這時候只有對對子來還擊,出口罵人只能是婦人所為。
白宋笑了笑,轉頭看著宋柏峰:「小兒無德心氣太高,老生長嘆難教!路遙路遙,誰笑?」
院中所對傳入穿廊之中,竟是惹得皇后娘娘噗嗤一笑,箇中宮人也是掩嘴偷樂。
丹陽公主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搖頭假意責怪:「這小子,嘴上當真是沒個把門兒的,這不是把宋行也跟著罵了進去?宋先生今日怕是氣不順了!」
一向持重的皇后娘娘難得露出隨性的一面,隨著笑道:「這白宋有些機智,嘴上也是不肯輸人。一句白送白送之後,非要還一句路遙路遙,罵了也就算了,這點兒小節也不想損。要是與這人對弈,肯定是個分毫不讓的傢伙!」
「娘娘是否覺得此子有趣?」丹陽公主問道。
「是啊,如此男子誰不覺得有趣?也難怪向南中意於他,只可惜我這個做母后的無法給她個美好的姻緣。」
……
外面已經炸了鍋了。
白宋這膽子是真的大。
第二對不僅是說宋柏峰無德,還怪是宋行沒有教好。
天底下怕是只有此一人敢在宋先生面前說這樣的話了!
「白宋!你……你……你有什麼沖我來!不要牽連我爺爺!」
「那你有什麼也沖我來唄,為何要衝著我家陸遙?」
白宋調笑,回頭對陸遙拋了個媚眼,本意是想噁心一下陸遙逗樂,沒想到這一個媚眼把陸遙感動得眼淚汪汪,沒想到白宋此人如此義氣,以往對他是多有刁難,實在是於心有愧。
「白兄……我……」陸遙聲音微顫,激動不已。
白宋一看他眼神不對,激靈靈打了個寒蟬,趕緊扭頭。
「宋先生,小生口無遮攔,切勿見怪,對子嘛,遊戲而已!」
宋行臉色鐵青,冷哼一聲,拂袖轉身。
可以看出,宋行這位大儒已經是極其惱火了。
但是,白宋根本不在乎,繼續問道:「最後一題,出題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陸遙收個小孫子了。」
「你……你……你休要得意!我的第三聯是:稻粱菽麥棃粟這些雜種哪個是先生?」
眾人尚未聽全,白宋已然回答:「詩書禮易春秋許多正經何必問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