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家莊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白宋也並不清楚。
不過聽到聖蓮教名字,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
漆黑的夜裡,周圍不止是白宋三人。
火堆不遠處坐著一對落魄的母女。
白宋對她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過來一起烤火。
那母親看白宋身邊跟著兩個姑娘,沒有那麼多戒備,帶著小女兒過來,坐在了火堆邊上,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小女孩也跟著說了一聲:「謝謝哥哥。」
白宋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徐沛然,她似乎也感覺到了家中發生了大事。
「這位夫人,不知昨日在湘家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鬧得如此動靜?一路過來,攔在城外的百姓不下千人。」
「小公子居然不知道?」
白宋搖搖頭。
「朝廷發出告示,說湘家莊乃是反賊,昨日湘家莊的人舉辦賞花會,吸引長安百姓過去,結果卻突然冒出無數賊人來對花會上的百姓進行屠殺,場面……」
「胡說!這不可能!」徐沛然突然激動地打斷了婦人的話。
對徐姑娘而言,婦人的話完全是超乎她的認知。
她在湘家莊長大,莊子裡所有人都是好人,對自己這小姐恭敬有加,照顧有加,怎麼會是殺人的屠夫?
「小姑娘,你既然沒有看到,就不要有任何懷疑。這是無數人親眼所見,不信你們可以去隨便問問,看看民婦說的是真是假。你們有所懷疑也不奇怪,畢竟那湘家莊平日裡看著老老實實,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商戶罷了,哪兒像是反賊?」
說著,民婦重重地嘆息一聲:「哎,還好是我母女二人的命好,在湘家莊外沒有進去裡面,孩子他爹也有事沒有陪同一起過來,聽說有幾百人死在了莊子裡面,血都把湘家莊的水給染紅了,場面不曉得有多可怕。」
「死了幾百人?!」白宋都驚得直了直身子,微微坐起。
「可不是?具體多少朝廷都沒有統計出來?你沒見一路過來多少人在哭啼?都是老天不開眼,害得百姓遭罪。」
「怎麼可能?」白宋都有些不相信了,「好端端的,殺百姓?」
「都說是反賊嘛,誰知道呢?那湘家莊的莊主估計是瘋了,徐家七十幾口全部被抓,還有逃脫的人全部被通緝,肯定得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
徐沛然口中喃喃,忽然間眼前一黑,暈倒在了白宋身上。
「誒?這姑娘怎麼了?」婦人問道。
白宋忙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受了些風寒,身子不太舒服。等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婦人沒有再說,坐在火堆邊上,給自己女兒暖手。
白宋三人坐在另一邊,默默等著開城。
「白公子……」身邊,詩詩小聲問了一聲。
「嗯?」
「這位姑娘是湘家莊的大小姐?」
「嗯!」
詩詩眉頭緊皺:「那……那不就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公子帶她在身邊是為了朝廷的賞銀?」
「我要朝廷那點兒賞銀作甚?」
詩詩點點頭,也覺得以白公子的家底根本看不上朝廷的賞銀。
「那公子就不怕惹禍上身?」
「救也救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可她是欽犯!」
「個人心中總有一桿秤,不管湘家莊的人到底怎樣,我覺得這位姑娘肯定是無辜的。我救不了湘家莊一家無辜之人,救她一人總也合理,如果因為怕事而撒手不管,往後我心裡也難安穩。詩詩姑娘,既然你也經歷了此事,你也應該看出小姑娘是無辜的,還請替我保密,如果他日事發,我肯定不會將詩詩姑娘牽扯進來。」
詩詩聽完,微微點頭,沒有回答,但心裡再次高看了白宋幾分。
只不過……要是這白公子再斯文一點兒就好了,就那對女人的蠻橫勁兒,實在是跟文人扯不上關係,就是常來的花樓的花客,也少有比白宋更兇狠的。
徐姑娘昏了過去,當她醒來時已經是早上開城。
白宋已經排到了入城的隊伍當中。
長安南面三門都排起了長龍,昨日很多外出的百姓沒能回家,大家都盼著能早日回去。
只是朝廷擔心還有反賊餘孽混在其中,城門口的衛兵足有平日裡的三倍之多,往來行人都要被嚴密檢查,保證一隻蚊子也難輕易進去。
徐家大小姐是重犯徐勛的獨女,現在肯定是朝廷重點搜尋的對象。
長隊還要排很久,白宋正在為如何進城犯難。
徐沛然醒了,白宋正要說說自己的計劃,但姑娘根本無心其他,帶著哭腔說道:「公子,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我爹,還有徐家,一定都是被冤枉的。我不相信爹爹是反賊!」
「噓……徐姑娘,你小聲點兒!」白宋趕緊作出禁聲狀。
看著面前的姑娘滿臉淚痕,心中有些不忍,小聲說:「姑娘先別激動,現在不過是些流傳。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好說。不過,昨天的確是在湘家莊死了很多人,早先又聽說連太子都受了傷!皇上震怒,湘家莊所有人都被抓了,只有你一人在逃。而湘家莊跟聖蓮教有來往,殺人的都是聖蓮教的妖人,但卻是聽從你父親的命令。真相如何,我們以後再說,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能安全進城。」
說話間,人群騷動起來,原來是朝廷的隊伍壓著湘家莊一眾反賊進京。
當頭第一個就是湘家莊莊主徐勛,後面跟著的就是徐勛的夫人以及幾房小妾。
更後面的是一眾下人,全都是徐沛然心中的熟面孔。
「爹……娘……」
白宋趕緊捂住她的嘴,唯恐在這時候被暴露。
囚犯的隊伍嘈雜,徐勛的幾房小妾都在哭喊著冤枉,但沿路的百姓可不管,各種東西往他們身上砸,當真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我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爹娘是被冤枉的……」
「徐姑娘,你可不要再哭了!你現在是朝廷欽犯,要是被人發現,不管真假也是要被砍頭的。非但自己會被砍頭,還會連累了白公子!白公子為了救你,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你可不要在這時候添亂。」
詩詩有些著急,小聲說著。
徐沛然還是渾渾噩噩,淚濕了眼眶,戀戀不捨地望著先一步進城的反賊隊伍。
直到隊伍進城,徐沛然才無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喂!磨磨蹭蹭幹嘛呢?到底進不進城?你們不進城,我們還等著進城呢!」
後面的人不耐煩地催促著。
白宋趕緊回頭解釋:「抱歉抱歉,舍妹有病在身,身體不支,還望見諒。」
說著,蹲下身將徐沛然抱起,走了幾步之後又將其放下。
過了這幾秒,徐沛然總算冷靜了些,擦了擦眼淚,小聲說:「對不起,給公子添麻煩了,我……我這就離開,免得連累了公子。」
「走什麼走?」白宋一把將其拉住,「我把你從莊子裡面帶出來,咱們就是緣分。你既然是無辜的,我就會保你安全。我要是真的怕事,就不會帶著你。」
「是啊!白公子是正人君子……額……」詩詩勸解,說到正人君子時,想起了昨夜一幕,頓時覺得這個詞不便形容,一時語塞。
白宋正色道:「你就安心在我身邊呆著,我帶你進城,有機會還能幫你查一查此事,看看你爹,你的家人到底是不是無辜之人。」
「當真?公子當真能幫我?」
「我只說是有機會,肯定不會強求,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希望再小也是希望。
現在的徐沛然正需要這一點希望。
徐沛然精神一震,激動地抓著白宋:「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白宋指著前面檢查的官兵說:「你們也看到了,想要進城不容易,尤其是你的身份要隱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妹妹白柔,幽州人士,來京城玩兒的,昨日去了湘家莊遇到了禍事,沒能進城。」
「妹妹……白柔……我明白了。」徐沛然點點頭。
「公子,那我呢?」詩詩指著自己,「我扮公子夫人就是,公子的夫人叫什麼?」
「詩詩姑娘就是詩詩姑娘,還要扮誰?長安還有誰不知道詩詩姑娘的名諱?說不定爆出名字之後,我們還能隨著詩詩姑娘一起進去,免去了搜查。」
「哦……」詩詩有些無奈,吐了吐舌頭。
三人簡單商議後,開始隨著長隊挪著步子。
過了一會兒,城中出來幾個人,各自拿著一張畫像在入城了的人中進行比對。
但凡女子都要被細細打量一番。
白宋眼尖,看到那些人目的性明確,走到隊伍前面去看,發現那些人手裡拿著的正是徐沛然的畫像!
這是要讓這人搜查徐沛然呢!
這要是被看到,編什麼故事都混不過去,必須馬上有所改變。
白宋趕緊回到兩人跟前,一手扶著徐沛然,說道:「快走,搜查徐姑娘的人在前面,被看到就完了。」
「詩詩姑娘,你能安然入城,我們在此別過,我再想別的辦法進城。」
白宋走得突然,詩詩連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人卻已經帶著徐姑娘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