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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歷史不染塵埃

2024-11-23 06:15:33 作者: 狗尾巴狼
  東市一角忽起聲響,揚起沙塵,引來了不少目光。

  而後聽聞是某處巷子的院牆塌了,很快就不見人關注。

  然後是東市主街一陣騷亂,不知誰在喊著「詩詩姑娘」,引得滿條街的人都在喊「詩詩姑娘」。

  錢莊就在主街,不過是坐在西面,坐北朝南地方是長安第一樓「福壽安」。

  傳說是長安最好的酒樓,燒得一手天下最好的菜,裡面的廚子不是御廚,卻也經常受邀入宮給皇上做菜。

  東市之中,這家叫「福壽安」的酒樓當屬翹楚,名氣最大,排面也是最足,而百姓口中喊著的「詩詩姑娘」就是受「福壽安」之邀準備燈會表演。

  外面聲勢震天,白宋還是頭一次見到,和夥計們一樣站在門口看熱鬧,也忍不住問了一句:「那詩詩姑娘是什麼來頭?」

  夥計們都是從幽州來的,一問三不知。

  迎面停下一輛馬車,明月姑娘正巧來了,今日是由映月樓的老鴇親自送著,這位老鴇也想看看今夜的排場,看看自家的明月能闖出個什麼風貌。

  老鴇在車內就聽到白宋問詩詩,下車便道:「這位詩詩姑娘可了不得,近年之間,乃是長安公認的頭牌花魁。說是有西域血脈,長得那叫個水靈,不曉得多少文人墨客給她賦詩作詞?來路也很神秘,有人說她叫李詩詩,也有人說她叫劉詩詩,連個姓氏都搞不清楚。」

  白宋聽了捏著下巴,嘴裡喃喃自語:「這古代但凡能叫個『詩詩』的,還必定都是青樓女子,還必定是個花魁,真是奇了怪了。」

  老鴇到了錢莊門口,回頭看著斜對面的熱鬧,有些感慨:「哎喲,沒想到福壽安能請來詩詩姑娘,今夜中秋的表演怕是沒有懸念了。肯定就是這位詩詩姑娘博頭彩哦。」

  白宋皺了皺眉,老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假惺惺地掌嘴:「瞧我這嘴,該打該打!還沒開始比呢,咱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家明月也是不遑多讓,到時候還得看臨場發揮。」

  明月也到了屋檐下,看著那邊萬人簇擁的場景,再看看自己身邊冷冷清清,壓力陡增,臉上也多了些愁容。

  白宋對明月一笑:「別緊張,表演好自己的就行了,其他人跟咱們無關。」

  明月欠身行禮:「明月定當盡力而為。」

  ……

  下午過半,黃昏將至。

  長安尚未入夜,但燈城之勢隱現。

  雲間俯瞰,萬家燈火如散落棋盤的棋子一樣星羅密布,漸漸地由點連接成線,由線連接成面,化作整個世界裡耀眼的星辰,成為了天地間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這是幽州薊縣無法比擬的浩瀚,千年古都像是換上了最絢爛的衣裝,各色彩燈連接街頭巷尾,裝點河道水渠,燈火之下,街景白日,燦爛蓋過了皇城眾多巍峨宮殿。

  每一個外出的遊人手裡都提著花燈,映照著長安條條水渠上的蓮花燈交相呼應。

  夜幕之下,公子小姐們也漸漸收攏彼此的距離,借著賞燈之名享受難得的肌膚之親。

  

  平日裡捨不得給孩子買糖葫蘆的人家,今夜也捨得銅錢用糖葫蘆堵住了孩子的嘴,在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中尋找著各自喜歡又感興趣的東西。

  野貓野狗也加入了盛宴,守在各家酒樓門口,它們發現今夜的食客特別大方,總有撿不完的骨頭。

  永安河上花船在游,橫穿南北,河上河岸遊客叫喚喊聲,公子激動吟詩,小姐熱烈回應。

  而在眾多熱鬧的燈火世界裡,屬於東市的狂歡尚未開始。

  中秋燈會,最熱鬧的兩個地方,一個在東市,一個在永安河兩岸。

  東市的商戶們已經各自準備,為了今夜表演,為了之後的名聲大噪。

  表演的舞台在東市東口,裡面人擠人連個野貓都鑽不了縫隙。

  舞台還沒搭建好,時間還沒到,各家商戶已經組織人手去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白宋自然也招呼這錢莊的夥計,讓他們趕緊關門往舞台那邊去。

  白宋已經先一步帶著明月去搶位置了。

  晴兒殿後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正要關門,卻發現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還在鋪子的角落裡,對著一個畫板,悶悶不樂地敲打著碳筆。

  「虞公子,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走?」


  虞青青一手拿筆,一手托著腮幫子,自打從書社回來,她的興致就不高。

  身為白宋的跟屁蟲,明知道白宋已經走了,自己居然不為所動。

  虞青青回頭看了晴兒一眼,淡淡道:「還沒開始呢,我想再坐坐。」

  「這會兒過去怕是都擠不到前面去了。」

  「哎,看不到就不看了唄,有什麼稀奇的。」

  晴兒大為驚訝,心說這個最喜歡熱鬧的小公子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晴兒心裡也明白,這就是個喜歡白宋的小姑娘,這模樣肯定是哪裡觸動了她,在自己生悶氣呢。

  晴兒想了想,尋了些話安慰她。

  晴兒說得很認真,卻不知面前的虞青青根本沒再聽。

  虞青青聽了陳惜容和白宋的過往,心裡羨慕,自己沒事兒也想著跟白宋相遇的種種,這其中最讓她心裡暖暖的還是那張視若珍寶的素描畫像。

  不過一張畫再怎麼懷念也是一張畫,想著想著,思緒就飄到了昨日一起辦案的時候,想到白宋用碳筆在門板上拓印線索,心裡再次小小地佩服了一下。

  自己想著的同時,手裡的筆也學著白宋查案的時候,在自己的畫紙上來回塗抹。

  她這不經意的塗抹之後,沒想到也從自己的小畫板上拓印了一些痕跡出來,都是她這幾日畫的雞蛋。

  大的小的,圓的扁的,錯落畫紙各處,有的重疊一起,有的橫豎顛倒,所有的雞蛋影子疊加一起,看上去有些好笑。

  「呼……」虞青青稍稍嘆氣,低頭有些無奈,心說自己天天來畫雞蛋為了什麼嘛?到頭來白宋還是對自己兇巴巴的,難道有才學的男人都這麼不近人情?

  「哼!要不是那幅畫和那首水調歌頭,你以為本小姐願意伺候你!」

  虞青青憤憤地起身,忍不住罵了一聲。

  晴兒嚇了一跳,但又好笑,知道這小姑娘嘴上說得凶,等看到白公子,又成了打都打不走的跟屁蟲。

  「走吧!」晴兒好言再勸一聲。

  虞青青心中煩悶少了些,悶悶地點了點頭,跟轉身準備離開。

  也就是這一瞬間,虞青青忽然想到了什麼,小小的身子如木樁一樣釘在了原地。

  晴兒見他表情大變,問道:「怎麼了?」

  虞青青沒有回答,眼神只作沉思狀,口中卻是喃喃自語:「水調歌頭,水調歌頭……」

  念著,忽然一轉頭,看著自己的畫板,看著上面層層疊疊的雞蛋影子,一瞬間像是通透了,臉上染上一抹潮紅,再看地上的碳筆,突然尖叫了一聲:「啊!我知道了!」

  說完,虞青青一蹦三尺,像瘋了似的抓起地上的碳筆,直接衝出店鋪。

  「虞公子,你怎麼了?」

  晴兒一邊喊一邊追,等到了門口一看,發現虞青青走的是跟舞台完全相反的路。

  「舞台在東口!」

  「晴兒姐,你先去,我稍後在來找你!」

  留下一句話,小姑娘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朝著一個地方狂奔!

  她的目的地是永興學院!

  ……

  跟百姓都往熱鬧的街頭湧入不同,永興學院所在十分冷清,除了一路的彩燈之外極少有人。

  到了學院門口,聽不到任何響動。

  學院還沒開學,學院大門緊鎖著,虞青青也沒有鑰匙。

  但學院的院牆不高,中間是鏤空的梅花圖案,便於攀爬。

  虞青青也顧不得危險和體面了,直接翻牆進了學院內院,徑直到了最後一場考試所在的書房之中。

  當天考試的布置沒有變,虞青青找到了當天白宋坐過的在角落裡的書桌,然後拿出一張嶄新的紙,摸出更為重要的半支碳筆。

  小姑娘很認真,前所未有的認真,當她坐在白宋的位子上,鋪上一張紙後,緊張得手都在發抖。

  「呼……」

  虞青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將碳筆放在紙上,像先前在畫板上塗抹時的力道一樣,一點點開始尋找答案!

  風吹散了塵埃,紙上灰白的印記如這世間最絢爛的畫卷一樣徐徐展開。

  小姑娘終於再次看到了可令天下失色的詞作,殘缺的記憶規整一起,一時間激動得留下了眼淚。

  小姑娘半帶哭腔,在無人的小書房裡大聲誦讀。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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