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王子暈倒的前一刻,腦海中迴蕩著的蛋碎的聲音。
現場情況突變,一轉眼的功夫,頡利可汗死亡,頡利王子昏迷。
頡利族人表情錯愕,原先計劃是來殺阿吉族人的,結果還沒動手就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
頡利多耶再次說道:「頡利可汗已死,按照順位,應當由我接任可汗之位,所有頡利族人聽令,放下手中兵器!今日之事皆有此父子二人一手策劃,與眾人無關,如有違令,當以謀反論處!」
頡利族人相互交換著眼神,看看手裡的刀,若有所思。
這些人中,大部分人都不想參與今日之事,平日裡讓他們欺負虐待漢人還可以,現在要讓他們把屠刀對準自己的族人,很多人從心裡是不願意這麼做的。
今日前來,不過是對王權心存畏懼,只是依據形勢,眼前的頡利多耶雖不足以撐起可汗之位,但原先的可汗已經死了,眼下卻也無人敢站出來跟頡利多耶分庭抗禮。
這時候,其餘幾個部族族長紛紛出列:「現在頡利可汗已死,多耶兄弟按順位當接任可汗之位,我們都認定多耶兄弟為新的頡利可汗,今日之事,不單單是頡利一族,我們各族也絕不會在追究。」
頡利多耶現在是眾望所歸,看到所有部族的族長都支持頡利多耶,數百頡利部族的人已經做出了決定,有人率先把刀放在了地上,單膝下跪,以示臣服。
一人之後,無數人爭相效仿,前一秒還是劍拔弩張,在這瞬間的轉變之後,危機化解,所有頡利族人齊聲高呼:「參見可汗。」
看到族人們紛紛跪倒在面前,頡利多耶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能當上部族首領,頭上的兄長一脈太過強橫,以至於他從未有過爭奪的之心。
而現在,只是因為搭上了那位漢人族長的枝丫,只用了一夜便把一個好好的可汗之位送到了自己面前。
頡利多耶是個聰明人,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絕不簡單,以後只要老老實實跟著星辰可汗,只會越來越好。這父子各方面都很強,卻不如自己識時務!
頡利多耶暗自盤算,有些自得,但他沒有忘記跟對方的約定,在他接任可汗之位的時候,頡利多耶對眾人宣布:「所有族人聽令,從今日起,頡利部族族人不得與漢人衝突,謹遵大唐律例,如有敢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為者,當以軍閥論處。」
其餘部族族長也紛紛傳令:「各部族族人同樣,以後在長安安安穩穩生活,與漢人秋毫無犯,絕不步此二人的後塵。」
從廳內到廳外,無數突厥人得令下跪。
一直在旁側觀摩的白宋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相信從今日起,再不會有讓大唐百姓所不滿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刻起,白宋在芙蓉園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頡利王子沒有死,為了給頡利一族面子,頡利王子留了一口子,只是從今往後需要在兩腿之間插管子生活了。
頡利王子成了廢人,汝南公主的婚事自然告吹。
這第一件事算是完美解決。
有了幾位族長的命令,突厥人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為。
第二件事也算有了階段性的結果。
但白宋還不想在突厥人中當什麼星辰可汗,解決了突厥人之間的事情,白宋悄悄離開,並告訴眾人對他的事情要保密,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所謂的星辰可汗是一個漢人。
離開芙蓉園,白宋回到家裡。
桑桑聽說白宋受傷,在院中擔心得兩天兩夜,見到白宋完好無損地回來,這才放心下來。
白宋的傷沒有痊癒的,在家中休養了一日。
第二天一大早,晴兒便派車轎來請白少爺。
要不是看這廝受了傷,晴兒指定給不了好臉色。
這兩日白宋去芙蓉園解決突厥人的事情,根本就沒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還有七日就是中秋,表演的姑娘沒有敲定。
那名單上大大小小上百位花名,到現在才見了一個。
是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把每一個姑娘都見一輪?
白宋對此興趣不大,雖說是去見美人兒,但只是去看姑娘表演才藝,正經人看什麼才藝?那都是看腿看肉才行!
可晴兒逼得太緊,白宋也不好表現出太多不耐煩,只能跟著晴兒再往別家花樓去了。
辰時剛過,白宋就上了晴兒的車,姑娘一見白宋便把他按在了身邊:「此刻起,你哪兒都不能去,必須跟我把名單上的姑娘都一一見了才行。」
「我看那明月姑娘就不錯,要不咱們……」
「不行!一個一個看,半點兒都馬虎不得。」
說著,晴兒掀開帘子對車夫喊了一聲:「走吧,去城西。」
說完,放下帘子在車裡等了等,過了十幾秒,沒感覺車子移動,晴兒皺了皺眉,又問:「怎麼不走?」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粉面小生掀開了車簾。
「喲!白公子,您果然在這兒啊,公主有請您過去呢。」
來人正是貼身侍奉公主的小太監。
白宋見他感覺是有了救星,心頭一喜,但又十分勉強地看了看晴兒:「晴兒,你看這……公主請我,我去還是不去呢?」
晴兒氣悶地一跺腳,像個小媳婦兒:「去去去,你去!公主相約,豈能違逆?你趕緊去,早去早回,莫忘了我的事就行。」
「放心,我怎麼可能會忘!」
白宋歡脫地應了一聲,翻身跳下車,像個擺脫了家長的孩子。
……
又到的興慶宮,又是那偏僻的小亭院內。
小太監把白宋送到便退下了。
還是老樣子,不見公主人,卻聽一群鸚鵡嘰嘰喳喳,吵鬧不停。
白宋站在小亭外,隔著帘子可以看見公主正認真地跟鳥兒餵食。
這回白宋規矩了,理了理衣裳,恭恭敬敬地一行禮:「草民白宋,參見公主。」
公主起身,放下鳥食,轉過身來看著白宋。
兩人隔著帘子相對,一時間都沉默了。
白宋看了看身上,發現並無任何不妥的地方,想想恐怕是公主沒看到自己行禮,又規規矩矩補充一禮。
白宋以為自己做得很妥帖,應該挑不出毛病來,但小亭裡面確實一聲質疑:「你怎麼了?」
白宋再次左右看看,心說自己怎麼了?沒怎麼啊!
沒等白宋搞明白,帘子被小手一撩,公主露出半張俏臉來,一支亮汪汪的眸子眨巴眨巴好奇地盯著白宋。
「你愣著幹什麼?還不進來?」
「進來?」白宋撓撓頭,「不是說不能到公主近前的嗎?」
半張俏麗的臉蛋兒翻出一個好看的白眼來,打在白宋身上,然後又縮回到了小亭裡面。
「你這人真是迂腐,眼下又無外人在場,我們既是友人,便不必拘泥於禮節,本宮若是居於凡俗禮節之人,上次就治你罪了!別磨磨蹭蹭,趕緊進來,本宮帶了好酒給你嘗呢。」
聽了這話,白宋方才上前幾步,左右看看,確定無人之後方才進了小亭。
小亭下的方桌上不再擺著鸚鵡的籠子,所有鳥籠都掛在了一邊,中間桌上擺著一盤果脯,一個冰盒,冰盒中間鎮著一支白瓷酒瓶。
這會兒,公主那比白瓷酒瓶還要白嫩的小手正掌著酒瓶子,在兩支小巧的白玉酒杯邊小心傾倒。
「以後與本宮相見,沒有別人在時,就不必在外面假惺惺地請安了。」
假惺惺的請安?
這個形容還真道破了白宋的內心。
白宋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前傾身子聞了聞:「這什麼酒?」
公主抬頭,神秘一笑:「你別站著,先坐下。」
等白宋坐在了公主近前,公主方把酒杯送到了白宋面前。
白宋聞了聞,這酒香跟五糧液相近,在大唐可不是多見,暗想不愧是公主,拿出來的酒就是不一樣。
等白宋喝了之後才發現,這分明就是五糧液,只是比最純正的五糧液少了一點兒火候。
但是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叫五糧液。」
公主很得意地說了一句,然後自己也喝了一杯,心滿意足地坐下:「本宮今日心情好,賞你的。」
然後又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主要說的是這五糧液有多麼多麼珍貴,是多麼多麼稀有。
其實就是夏家酒莊從自己酒窖中挑選出最好的一批進貢皇上的。
白宋聽這公主說得起勁,心想要是這公主知道了五糧液的配方是自己給夏家酒莊的,不知會是個什麼表情。
但白宋沒有點破,看公主今日的神態,和前一次比起來又換了個人,必然是心情暢快,才會在臉上綻放春桃。
等到公主嘰嘰喳喳說了一通,白宋才掐著時機問了一句:「公主今日心情愉悅,怕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吧?」
公主一聽,壓抑不住喜悅,掩嘴一笑,故作猶豫,欲言又止。
幾番停頓方才說道:「之前叫你去調查之事,你可不必再管了。」
作為朋友,白宋很樂於看到公主如此放鬆愉悅的神態,繼續裝傻,繼續追問:「怎麼了?」
「婚約解除,本宮暫時不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