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萬萬不可啊!」
「殿下,您要三思!」
「大軍初敗,軍心不穩,此時怎可反攻?」
眾將士聽到這話,一下子就跪下了,苦苦哀求。
就連太子謝方旁邊的人,也嚇得夠嗆。
昨天一意孤行,非要去收復失地,結果讓龍炎大軍,直接損失十萬!這才剛剛逃出來,又想去?這太子殿下,是想立功想瘋了嗎?
太子謝方喝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匈奴大軍,軍紀渙散,內部矛盾諸多,只要一敗,便是土雞瓦狗,怕的甚來?」
謝方眼睛閃過陣陣殺意:「此時當是反攻最好機會,斷不可錯過!」
鄭玉興陰沉著臉,道:「殿下,話雖如此,但我軍還未整頓,此事萬萬急不得!」
「你……」
謝方怒氣衝天,渾然已經忘了,昨天是誰在榮山關中,浴血奮戰,一直保護著他,殺氣凜然看著鄭玉興:「鄭將軍,是想違抗太子令嗎?」
鄭玉興心中叫苦不迭。
此話昨日不是已經說過一次了嗎?這個時候再說出來,還新鮮嗎?
三皇子謝靈,也在旁邊道:「皇兄,此事確需仔細斟酌啊!戰爭並非兒戲!」
謝方再大怒:「你覺得我在兒戲嗎?」
看到這麼多人不同意,甚至那些將士們看太子的眼神都不對了,為了避免昨日刺殺事情再次出現,陳平也道:「諸位,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們今日當先商討,如何對戰匈奴,諸位請跟我來!」
太子謝方冷哼一聲。
一個大的營帳里,偏將以上全部參加。
太子謝方,三皇子謝靈,魯王,楊柯,鄭玉興,陳平,以及劉錚,姜軒等等等等……
此時只見謝方一人走到那偌大的沙盤之前,意氣風發道:「諸位,時不我待啊!昨天夜裡,便有斥候探聽到,匈奴昨日無功而返,東西匈奴已有分歧,甚至大打出手,那所謂的草原軍師,也已焦頭爛額,此時不反攻,更待何時!」
眾人面面相覷。
劉錚也笑了一下。
這個太子,看起來並非草包,還知道審視奪度。沒錯,匈奴這種散兵游勇,是經不起戰敗的,一旦戰敗,就是互相推搡,互相找不痛快。這種情況下,即使那草原軍師程慕再有腦子,但畢竟一個外來人,想要鎮得住場子,還是有點惱火的。
這幾日,便是反攻的最好時機。
但劉錚認為,三日之內即可,太早不行,太晚也不行。
這匈奴內部的矛盾,需要一兩天的發酵時間。
太晚了,等他們軍心安穩下來,自然也就沒有機會了。
鄭玉興站起來道:「太子殿下,但是我軍整頓還未……」
謝方不耐煩道:「不是有銀州軍嗎?那銀州軍戰力斐然,軍紀嚴明,何需整頓?銀州軍一出,只需一兩場勝仗,我軍軍心自然而然也就起來了!」
眾人聽得苦笑。
劉錚也哭笑不得。
此話雖然聽得是沒問題,但現實的問題卻無法迴避啊。傷員的醫治呢?糧草輜重的補充呢?軍備的保障呢?體力透支需要休息呢?這可都是需要實打實的東西,不是說精氣神起來了,那就能補充的。
這太子怎知戰爭,打的並非一個精氣神。
實際上,戰爭本身就是一個冷冰冰的政治遊戲。
士氣只是需要考慮的因素之一,而非真正的決定性因素。
這種紙上談兵的論調,實在不應該出在這個營帳之中。
劉錚看著太子身邊的陳平,那一臉的狡詐,心中當然明了,這個計策,又是這個混蛋陳平獻出來的!讓他們銀州軍當先鋒,那豈不是銀州軍也很容易,和白崖軍一樣,成為炮灰?
但知自己避無可避,劉振也站起來走出,抱拳道:「太子殿下,身先士卒,劉錚願往!」
太子謝方大喜:「劉州同乃英雄也!」
劉錚深深吸了口氣:「只是,錚認為,今日不是最好時機!」
「大膽!」
「你在質疑太子殿下嗎?」
「劉錚,勸你不要恃才生傲!」
陳平領銜的幾個降臨,勃然大怒。
劉錚知道這陳平想藉此機會,除掉自己,最不濟是消耗銀州軍的賊心不死,面對這種情況,劉錚打算直接來一招破釜沉舟,他豁然抬頭,微微一笑:「太子殿下,錚可問您一句話?」
謝方傲然道:「問!」
「太子是想勝,還是想敗?」
劉錚大膽與之對視。
謝方臉色倏地一變:「豎子辱我!」
其他人也破口大罵。
紛紛指責劉錚這是什麼意思,有誰打仗是不想贏的?是自己想去輸的?劉錚這句話,豈不是說,昨日打敗,是太子故意打輸的?這話確實說得有點不敬和誅心了。
劉錚哈哈大笑:「若太子真的想勝,便可聽錚一言!」
「三日之後,我保證不僅反攻匈奴,並幫太子收復那丟掉的五個要塞!」
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劉公子……」
「劉州同?」
「這……」
震驚!沒有一個人不震驚的,這種大話,這個時候說出來,真的好嗎?雖說這太子有意讓銀州軍當炮灰這事兒,確實有點過分。但你也不能就這麼上了太子的套吧?
三皇子謝靈,都忍不住冷笑連連。
太子謝方和陳平,則是得逞大笑對視。
一天,還是三天,差距很大嗎?
反正他就是想讓這搶了自己風頭,狠狠打臉自己的銀州軍去當炮灰,這就夠了!
「哈哈哈哈好!」
太子謝方,故意一臉的滿意,嘖嘖環視一圈:「看到沒?劉州同,才是我龍炎王朝真正的軍人!」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平生不見劉州同,誰敢少年稱英雄?」
「這話,沒錯!」
「劉州同若有什麼難處,自當說來!」
本來這只是一句客氣話,劉錚卻趕緊抓住機會,繼續道:「太子殿下,錚無其他要求,只希望太子可以應允,無論錚如何得勝,太子都不會治錚之罪!」
太子奇怪道:「若退匈奴,乃劉州同大功一件,何罪之有?准了!」
劉錚呵呵笑道:「錚萬萬不敢居功,若退匈奴,定是天感太子之德!」
謝方一聽,更開心了,大手一揮,宣布此次軍事會議,圓滿結束,這才帶著一群人大搖大擺離去。
三皇子也玩味看了劉錚一眼,哼了一聲離開。
人們陸續搖頭離開。
有的囑咐劉錚小心,有的嘆了口氣,不敢說話。有的一臉憐憫,他們覺得,三日之期,也是劉錚的拖延之計而已。三日之後,他的銀州軍,仍然會充當炮灰!
兔死狐悲。
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誰是來嘲諷劉錚的。
最後,這整個營帳只剩下了劉錚,姜軒,秦長風和鄭玉興。
鄭玉興也苦笑道:「劉公子,三日之後,我必將盡力保全你們銀州軍!」
劉錚苦笑不言,託辭要留在這裡繼續觀察沙盤。
鄭玉興一嘆離去。
……
「又敗了?」
「還是慘敗?」
此時。
前方軍報,也傳回了京華。
老皇上勃然大怒:「一戰損失十萬,好一個太子啊!」
眾文武深吸了口氣,誰都不敢妄言。
老皇上對太子的不滿,已經昭然若揭,這種時候,誰敢多說一句話?
只有太子的忠實擁躉,翰林院的大學士走出來:「聖上,此次大戰,匈奴軍積累已久,兵強馬壯,按理說,並非太子之罪。太子身邊將領如雲,更有鄭將軍坐鎮龍虎關。如此都能慘敗,看來確是這匈奴軍太過勇猛啊!」
有不少人紛紛附議。
老皇上冷冷一笑:「大學士這是何意?莫非龍炎將士,真如此不堪一擊嗎?」
大學士嚇得跪地。
老皇上深感疲憊,深深一嘆:「又是如此,又是如此,每年如此,朕都累了!秦王!」
「在!」
「準備前往龍虎關,與匈奴談判吧!具體賠款多少,你看著辦,無需跟朕稟報,朕累了……」
文武百官悲呼不已,哭成一團。
老皇上在周總管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這偌大的龍炎王朝,延續千年,卻已經連續多年,依靠賠款割地來謀求境內安穩。
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堂堂龍炎王朝,竟無可戰之軍!
行將就木,此時的龍炎王朝,就像走路也需要幾個人攙扶著的老皇上一般,似乎隨時都面臨著崩塌。
……
一連兩日。
匈奴軍幾次在關外叫囂,這讓龍炎大軍這邊風聲鶴唳。
但如同鄭玉興和劉錚所預料,匈奴這兩天,並未展開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斥候來報。
匈奴總攻觸礁,東西匈奴的羅格爾和葛尓丹,在酒宴上大打出手,一直以來就仇恨極深的東西匈奴,甚至引發了大規模的械鬥。
還好草原軍師程慕就在,這才慢慢穩定局勢。
但羅格爾和葛尓丹,也立下了生死戰書。
羅格爾認為,上一次無功而返,就是這葛尓丹的匈奴兵沒有出力,下次發起進攻,便由東匈奴負責衝鋒,他若拿不下清風峽,龍虎關,自刎當場!若他能拿下,葛尓丹當給他當坐騎,一直回到草原上。
葛尓丹哪裡經得起如此激將,當場同意。
所以,這幾天雖然匈奴的軍心慢慢穩定下來。
但實際上,東西匈奴之間的矛盾,只是暫時被隱藏,甚至是被堆積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匈奴大軍的隱患,依然還會存在。甚至一旦爆發,便將收拾不住,還是那句話,如若一往無前,匈奴天下無敵。
但若受到阻撓,匈奴便馬上變成一堆土雞瓦狗!
故而程慕此時坐在那晀望樓上,憂心忡忡,深深一嘆:「明日,便是總攻了……」
「所有變數,都將在那銀州軍身上啊!」
左右道:「軍師,區區銀州軍,何足懼哉?」
程慕冷笑:「你們看不見嗎?」
「整個龍虎關,只有那銀州軍的營地,整齊劃一,令行禁止,若匈奴軍有此軍紀,天下雖大,都將是草原雄兵囊中之物!」
左右無言。
程慕深深一嘆。
草原雄兵,英勇善戰,卻敗在了內鬥之中。
這主要是因為草原上,還是缺乏一個睥睨天下的霸王雄主。
這一點上,龍炎王朝的漢人,雖然體質孱弱,但往往會有不世之材頻出……
如若草原有一英雄,天下可得。
但程慕生怕自己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