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在說什麼?」
鄭玉興和三皇子謝靈,一下子都懵了。
謝靈楞了一下,然後,臉上剛才一直堆積起來,對劉錚的熱情,都在瞬間淡了很多,他先看了鄭玉興一眼,似乎在說,這小子是不是個傻子?
眼前這種情況,竟然還想反攻匈奴?
面對匈奴大軍,面對他們的加長彎刀,龍炎大軍節節敗退,損失慘重。即使今天成功脫離了匈奴大軍的包圍圈,他們也只能苟延殘喘,繼續等待援軍的同時,能抵擋住匈奴大軍下一次的進攻,就已然不易了。
你還想著反攻?
鄭玉興也苦笑一聲:「劉公子,你剛至龍虎關,不知道現在情況……」
劉錚繼續微微一笑:「鄭將軍,如若想要反攻,當在三日之內!今日匈奴大軍,軍心大亂,他們不同龍炎軍隊,穩定軍心至少需要三日。錚認為,這是今年唯一的機會了!」
謝靈聽到這話,心中再湧起陣陣失望,又和鄭玉興對視一眼,臉上竟是已經出現冷淡之意。
原因無他。
今天劉錚的銀州軍,從天而降,仿若神兵,加上外面對劉錚的傳聞,讓謝靈覺得此子確是一個人才,可以發展為自己的下屬。這才對劉錚公然表示親熱,想要拉攏他。
但沒想到,這才剛剛坐下,聽到劉錚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甚至可以歸類於「沒腦子」的話,謝靈心中就冷笑不止。
這麼多將領都辦不成的事情,你就能辦成嗎?
真以為自己是一個天才了?
劉錚看到謝靈這個態度,心中反而鬆了口氣,他本身就不想被任何一個皇子拉攏,尤其是這三皇子,城府極深,加上他的地位,和尊貴的身份,作為他的下屬,就要隨時準備著為他犧牲,這是劉錚不能容忍的。
故而,他一進來,就是這種話,一是確實只有三日內反攻才有機會,另外就是不想跟這三皇子,走得太過親近。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時不管是太子,還是三皇子,其實都是屬於危牆的範疇。
他打完仗就走,根本不想參與這皇位之中去。
鄭玉興淡淡道:「劉公子,銀州軍雖強,但若想反攻匈奴,恐怕沒有半點機會啊。」
劉錚笑道:「鄭將軍放心,錚願衝鋒陷陣,您只需整頓兵馬,靜觀其變!」
鄭玉興看到劉錚如此執著,心中雖不喜這劉錚大話連篇,但也覺得此子身上有著些許血性,屬實為他所欣賞,便哈哈大笑:「劉公子既說此話,明日我便整頓兵馬,三日之內,軍心必定!」
劉錚大喜,抱拳而起:「鄭將軍,有勞了!」
說完便託辭離去。
這三皇子謝靈,一臉冷淡,也沒有去留,待到劉錚離去,他才淡淡一哼:「我還真當是什麼經世之才,今日一看,豎子爾爾!」
鄭玉興是個帶兵的人,有一說一:「這劉公子,雖乏高瞻遠矚,但練兵確實獨樹一幟,殿下不應輕視於他,畢竟人無完人,殿下……」
謝靈懶得聽這些,擺擺手,哈哈大笑:「不說這些,不說這些,快快,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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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當把那白崖軍的楊柯喊來,一起喝酒,今日死裡逃生,當浮一大白啊!」
鄭玉興心裡一嘆,搖了搖頭。
知道這三皇子謝靈,雖然表面看著平易近人,實則心中高傲得很,又固執,誰的話都不會聽。他也不再做多勸阻。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太子謝方回到自己的營帳中,陳平和太子軍的將領們,噤若寒蟬跟在其後。
謝方氣得一把就把營帳中的酒肉全部打翻在地,臉色極黑:「這群人,如此辱我,當殺,滿門抄斬!」
眾人無語。
陳平淡淡道:「殿下,匈奴兵狡詐成性,並非殿下之錯。」
謝方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嗯了一聲坐在那裡,突然道:「那銀州劉州同,是何來路?架子還真不小!我看比我這個太子都厲害啊!」
陳平趕緊添油加醋道:「太子殿下,這劉州同,乃是劉大豪之子,這銀州乃是劉大豪的領地,這父子二人,在銀州張揚跋扈,私改律法,其心當誅啊!」
謝方臉色一變:「真有此事?」
陳平知道自己和這劉家父子,當是不死不休的關係,故而將劉大豪和劉錚在銀州的行徑,添油加醋道來,什麼私改律法,私改稅收,儼然沒有將涼州府放在眼裡。
並且還拿這次劉錚帶來的八萬大軍說事兒,說這銀州軍,軍裝都是綠色的,可看得出這銀州對朝廷的不尊不敬。
大肆屯糧,發展軍力,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謝方越聽越氣,拍案怒起:「豈有此理,這是沒有將我龍炎王朝放在眼裡了嗎?待我稟報父皇,要他們好看!」
陳平故意抹著淚:「殿下,不僅如此,這劉錚今日故意延遲救援,還在殿下面前耀武揚威,斷然不可輕饒他們!殿下,不如這樣……」
謝方氣得臉上都變成了豬肝色,眼中一道陰鷙之色閃過。
……
再看劉錚這邊,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的時候,姜軒,秦長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白髮男子,已經在等著這裡。
「公子哥,您可回來了,這是白崖軍的二當家,楊柯,楊當家的!」
姜軒介紹道。
那楊柯也抱拳笑道:「平生不見劉州同,誰敢少年稱英雄!今日得見劉州同,楊柯才知傳言不假啊!」
劉錚心中一凜,知這楊柯,可是白崖軍正兒八經的軍師人物,地位也不是那杜彪可比。可以這麼說,白崖軍能發展到今天這種讓涼州府都十分忌憚的程度,這個楊柯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
「二當家的謬讚了,快坐快坐!姜軒,趕緊給楊柯沏茶!」
楊柯也不客氣,故意笑道:「劉州同,白崖軍和銀州,可是秦晉之好,這連一杯酒都討不到嗎?」
秦長風在旁邊道:「二當家的誤會了,這是我們銀州軍的軍法,軍中操練,出征,無論將還是卒,一律不許飲酒!」
「什麼?」
楊柯心裡一驚,再看劉錚的眼神之中,再次充滿敬佩。
自古以來,軍中豈可無酒?
出征就有酒,這幾乎都成了歷朝歷代的潛規則了。出征前喝酒,取得勝利喝酒,這好像是鐵律。
但銀州軍,竟然不喝酒?
初聽這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看此時這龍虎關中,幾處營帳已經開始尋歡作樂,大酒大肉,胡吃海喝。再看這銀州軍的軍營,卻是軍紀森然,戒備森嚴,崗哨執勤認真負責,儼然才是真正的戰時狀態。
固然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楊柯端起茶,深深嘆了口氣:「楊柯很少佩服比我小的人,但劉州同,卻是頭一個!」
劉錚哈哈大笑,也舉杯道:「二當家的太客氣了,不知杜大哥可好?」
楊柯喝了一口茶,笑道:「那個莽夫,當日恨不得一個人殺到草原去,還好被我攔住,綁回去療傷去了,此時當無大礙。」
劉錚心裡一松,真摯道:「杜大哥心細如髮,定然是想打探清楚,這次匈奴到底想幹什麼。現在看來,若不是他及時發出警告,龍炎才真的邊關告急啊!」
楊柯眼神閃爍,問道:「劉州同以為,匈奴何以入侵?」
劉錚笑著回問:「白崖軍損失幾何?」
楊柯臉色微變,再也忍不住砰一聲,拳頭狠狠砸在桌上,眼睛通紅:「陳平老兒,心胸狹窄,為了消耗我白崖軍,竟使出這賣國計策!」
「我白崖軍,戰死五萬人!」
「什麼?」
劉錚和姜軒幾人,駭然對視。
五萬人啊……
這白崖軍的軍力,總共也才七萬人,直接損失五萬,幾乎打空了整個白崖軍,只剩兩萬人,說不定其中還有很多老弱殘兵,輕重傷員,可以這麼說,這次大戰,首當其衝的白崖軍,損失最大,也機會達到了陳平想要消耗白崖軍的目的。
劉錚深深吸了口氣:「二當家的無需焦急,此時日後定有定論!」
楊柯眼神閃爍,哈哈笑道:「劉州同,事已至此,當然已經無可挽回。但我怕的是,這太子喜怒無常,怕明後日,會讓劉州同去當先鋒,到時候,你可定要託辭拒絕!」
「啊?」
劉錚一愣,旋即也明白過來,跟著一臉苦笑。
沒錯。
這太子今天打了一場敗仗,後又被自己救出來。你認為他會感恩戴德?不!這種即將繼承皇位的人,只會覺得,你在搶了他的風頭,甚至會讓他抬不起頭來!
這種情況,你把他救出來,還不如你跟著他一起敗!太子軍五萬人,已經全部損失,結果你銀州軍,如此強勢,他心裡能好受嗎?
這就是這些人的真實想法。
劉錚苦笑搖頭。
這算什麼?雖勝尤恥?
此時,銀州軍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大概除了鄭玉興,誰都不希望銀州軍表現得太過強勢……更恨不得將劉錚的銀州軍給一起拉下水……大家一起敗,那是匈奴太強。沒有辦法,朝廷負責賠款便是。但我們敗了,你銀州軍卻贏了,豈不是說我們沒用?
這些皇子的想法,確實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猜測。
果不其然。
楊柯的提醒這才過去一夜。
太子謝方一大早,便帶著自己身邊眾將,風風火火來到劉錚營帳前,大聲喝道:「銀州劉州同何在?」
劉錚趕忙出來迎接。
謝方冷冷看著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今日反攻匈奴,當是大好時機,著劉州同,迅速點齊兵馬,隨我出征!」
全場登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