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的時間,老嫗就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恢復了平穩。
堂屋之前那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
他苟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我,手裡頭緊緊地攥著把剪刀。
緊跟著,他滿臉凶厲,朝著我大步走來。
並且高高揚起胳膊,一副要用手中剪刀戳死我的架勢!
老頭腳上的木屐飛快地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神色變得愈發猙獰凶厲!
天空中的月亮,像是蒙著一層白霧,分明就是個鬼月亮。
而且這老頭的眼珠子上,竟是浮著一層霧蒙蒙的黑!
我心頭一緊,老嫗是白煞撞祟,這老頭竟然是黑煞撞祟!
我右手瞬間抽出卜刀,左手飛速取出一張鎮煞符,一個箭步,直接跨進院門。
黑煞撞祟我也對付了不少,苟家那麼多僕人,全都是被那凶屍黑煞撞祟。
那凶屍怕是要比這裡的強得多!
下一刻,老頭已然到了我跟前,他手中的剪刀狠狠朝著我頭頂戳下!
我猛然一抬右臂,手中卜刀朝著剪刀擋去,鏗鏘一聲,鐵器相碰,火花迸射!
與此同時,我左手上的鎮煞符,直接拍向老頭的額頭!
老頭面色猙獰,他的另一隻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一股大力拽著我,劇痛從手腕處襲來,我額上登時冒出冷汗!
那抓著我的手,好似鐵鉗一般,都快把我的手腕掐斷了。
我悶哼一聲,抬腿,本想狠狠朝著他腰腹間踹去。
可抬了一半,我又一僵。
很明顯,老嫗大概率是苗光陽老娘,這老頭便是他老爹。
我這一腳下去了,撞祟的時候,人不曉得疼痛,等醒過來,怕得有個三長兩短……
就在我遲疑之間,老頭忽而腦袋狠狠往前一撞!
「砰」的一下,他的腦門便撞擊在我的腦門上!
劇痛讓我悶哼出聲,更是眼前一黑,頭痛欲裂。
這短暫的失神令我的右臂一軟,匕首沒能繼續擋住剪刀。
「嗖」的一聲,那剪刀直奔我的頭頂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飛速往後閃躲。
可我一隻手還被老頭牢牢抓著,只能勉強側身,頭頂和肩膀堪堪躲過,胳膊還是被剪刀深深劃了一道!
「嘶啦」的聲響中,唐裝被劃破,胳膊上的鮮血溢出,浸透了半條手臂!
老頭見了血,神色更凶。
他瞬間又是揚起剪刀,朝著我的脖子上扎來!
堂屋裡頭那女人滿眼的驚恐,不停地發出嗚嗚聲。
院子裡頭不曉得什麼時候颳起了風。
那嗚咽低沉的風聲,像是鬼哭一般。
老頭冷不丁地從嗓子眼裡發出詭異的笑聲。
我頭皮一陣發麻,動作卻不敢有半分停頓,右手中的卜刀快速朝著剪刀擋去,被抓住的左手也在拼命掙扎抵抗!
又是鏗鏘一聲,我擋過了一下,老頭揮臂再度扎向我!
面對撞祟的人,我直接就落了下風,因為這老頭的身份,我更是不敢下狠手。
忽而「嗖」的一聲輕響,一道黑影自我上方掠過!
下一瞬,那黑影便死死地纏在了那老頭的肩頭!
那赫然是一道紙紮!
它纏上老頭身體後,兩條紙紮手臂,瞬間勒住了老頭的胳膊!
晦暗朦朧的光線下,我依稀看見幾道明晃晃的鋼絲。
這紙紮絕不是普通的白紙,漆黑之中,透著人皮的粗糙質感。
這分明就是二叔口中的黑影……
老頭的雙臂被紙紮狠狠勒緊,壓根動彈不得。
「陰陽,鎮住他!」後方傳來紙人許的冷喝聲。
我飛速掙脫開老頭抓著我的那隻手,鎮煞符直接朝著他頭頂拍去!
啪的一聲輕響,符紙緊貼在他頭頂。
與此同時,半空中鋼絲一顫,紙紮「嗖」地從老頭肩頭脫身而出,自我頭頂一晃,便被紙人許收回。
老頭身體抽搐幾下。
我警惕地盯著他。
他卻並沒有口吐白沫,反倒是那鎮煞符自中間開始,變得一片漆黑,就像是墨水散了一樣!
老頭雙臂又要揚起。
可我早有戒備,哪兒能讓他再動手?!
飛速取出定羅盤,我直接將其按在了老頭的頭頂!
老頭身體繃直,鎮煞符從他的眉心滑落。
他睜大的雙眼之中,那股子黑意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朝著後方仰倒而下……
我快速收回定羅盤,一把攙扶住老頭的胳膊,將他緩緩放平在地上。
我迅速抬頭四看,眼神格外警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餘光看到紙人許飛速進了院子。
那黑漆漆的紙紮搭在他的肩頭,兩條胳膊垂在他胸前,紙人腦袋一晃一晃地,幾乎和他的臉貼在一起。
這一幕太過陰翳恐怖。
我極力讓呼吸平穩,站起身來,對紙人許說道:「應該沒別人撞祟了。不曉得屍體在哪兒。」
院內沒棺材,堂屋沒棺材。
至少在視線之中,一眼也沒看到死屍在什麼地方。
紙人許的目光卻落在堂屋裡頭,他幽幽說道:「還有一個醒著的,這兩個老的得天亮才醒,先把她鬆開,問問情況。」
很明顯,紙人許說的就是那被綁著的女人。
深吸一口氣,我快步朝著堂屋走去。
進屋之後,距離近了,我才看清,那女人面容姣好,只是頭髮太過凌亂,面頰兩側都是乾涸的淚痕,雙眼中布滿血絲。
此時,她因恐懼而蒼白無色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口中不停地發出嗚嗚聲,隱約聽得出是在喊救命。
我蹲下身子,將她口中的布團拔了出來,又用卜刀割開了綁著她的繩子。
這女人最多二十歲出頭,她的模樣和苗光陽極為相似。
尤其是眉眼之間更是神似,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苗光陽的女兒?!
我剛將繩子解開,這女人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滿眼焦急,更是驚慌失措地說道:「求求你,去救我娘,我娘要被吊死了……她被帶去了村後頭的曬屍房,那個人要害她命!」
我面色一變。
苗光陽這是一家四口?
這女人的話,讓我更是心頭惡寒。
這不是一家死屍撞祟嗎?怎麼還有人摻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