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必須死

2024-11-19 10:15:36 作者: 羅樵森
  馮大根抬手,食指點著我鼻子罵道:「良心?劉水鬼的良心才叫狗吃了,要不是他把你這個來路不正的瘟喪養著,村里能死那麼多人?」

  「他早死幾年,那才叫好!」

  我腦袋都在嗡嗡作響,握緊拳頭就想去砸馮大根的嘴巴。

  其餘村民同時要動手來揍我!

  正此刻,二叔忽然抬起手,他一手護住了我。

  噌的一聲,他拔出腰間撈屍人的卜刀!

  瞬間,刀尖就指著馮大根喉嚨。

  稍微用力半分,就能將他捅個對穿。

  村民被嚇得猛地駐足,馮大根半點兒都不敢動。

  二叔冷冰冰的說道:「照我往年的脾氣,一刀挑了你舌頭,我大哥沒對不住你們李家村!」

  「現在我們要辦事,別來惹我,你也最好別招惹李陰陽,否則的話,可沒什麼好下場!」

  馮大根沒敢動,也沒吭聲,額頭上汗水卻一滴一滴的直冒。

  我卻心頭咯噔一下。

  因為二叔的話,讓我想起來了給我磕頭,腦袋都破了的那村民。

  一時間,心頭那股子火氣也澆滅了不少……

  再加上現在急著要去找鬼婆子,也不好和這些村民耽誤太久時間。

  「走吧,二叔。」我低聲說了句。

  二叔這才收刀,領著我往前走。

  不多時,身後傳來了村民們的咒罵聲。

  大體就是罵,這事兒沒完,我們必須得賠錢,不然天天來我家門口鬧!

  二叔不聞不顧,我低頭跟著,不多時兩人就到了碼頭跟前兒。

  二叔那艘撈屍船靠在碼頭邊兒上。

  黃黑色的木頭,紋理滲透著一股陰氣,看著就冰冰涼涼。

  上了船之後,二叔就往前撐,剛好就經過我爹船散架的水面。

  

  我低頭看著,紅著眼眶,指甲都快摳進木頭……

  二叔比較沉默,一直在撐船。

  陽光映射在水面上,反射著斑駁的光。

  我就那麼一直苟著頭,一動不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有一團陰影的物事,在水下跟著我們的船……

  水浪一大,那陰影衝上來了一些,竟是破開水面!

  那是一顆蒼白鐵青的死人腦袋!

  我被嚇得猛地往後一縮,它又沉了下去……

  「這李家村外頭,當真是不安生,大白天都有死倒飄著。」二叔幽幽說了句。

  我重新坐穩,平穩了心態。

  死倒是一種怨氣不散的凶屍,又叫做豎屍,這種屍體含冤死在水裡,沒辦法報仇,就一直飄著。

  豎屍有個特性,想要找撈屍人伸冤。

  撈屍人最怕碰到豎屍死倒,沒有油水撈,是非太多!

  隨著我們船過了半條懸河,那陰影卻還是跟著我們不散……

  二叔的撐船竹竿杵過來,狠狠在水裡攪動幾下。

  那陰影才沉入了水底……

  終於,船停靠了岸。

  何家村的地勢低洼,沒有碼頭,一眼也能瞧見不遠處的村口。

  二叔輕車熟路的領著我往前走。

  沿路遇到一些漁民,他們只是打量我們,並沒有人罵我,和李家村的人完全不同。

  我們走過了整條村子,到了村尾巴的時候,二叔停了下來。

  我發現了一個特性,吃死人飯的人,都喜歡房子在村尾?幾乎不挨著村民。

  羅陰婆是這樣,這鬼婆子也是如此?!

  不過何鬼婆家的院子可要好了太多。

  低矮的桑樹圍成院牆,楊樹在院內隨風晃動,樹葉碰撞的聲音,似是噼啪的拍掌。

  院門緊閉,院檐上還串著一行鈴鐺。

  二叔咚咚敲了兩下門,他神色格外慎重。

  片刻後,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一側腰頭別著纏白綾的棍子,另一側則是一柄鏽跡斑駁的砍柴刀。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還以為,鬼婆子是個老婆婆,怎麼是個老頭?!

  二叔卻摸出來了一個小布包,更是恭敬的遞了過去。

  「何鬼婆,我們是來請您辦事兒的,省城那邊弄來的菸葉,勁兒大,裡頭還有點兒金粒子,是我準備的酬金。」

  何鬼婆沒接東西,目光陰翳銳利的看向我。

  我下意識的躲了躲。

  何鬼婆冷不丁的道:「這娃子活著,看來,劉水鬼應該死了。」

  他的話,卻讓我心頭一陣難受。

  二叔臉一白,他低聲道:「何鬼婆,我大哥的確昨兒死在水裡了,羅陰婆也命喪黃泉。」

  「我這侄兒總算命大,熬過了勘陽關,可母煞應該還跟著他,想問問您該怎麼辦。」

  「此外,我大哥死的冤屈,我應該是撈不上來,還得您指點迷津,我才能下水撈屍。」

  二叔語速極快,也極為清晰。

  何鬼婆眼睛一眯,他神色陰晴不定道:「劉水鬼是必須死的,不死,這娃子就熬不過去。」

  「羅陰婆,怎麼會死?!羅陰婆都死了,他這陰生子,又怎麼活著?!」

  何鬼婆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他盯著我,似乎能破開我的心。

  我額頭上頓時冷汗密布。

  可讓我驚疑不定的是,這何鬼婆為什麼說我爹必須死?!

  二叔臉色也變了,他壓低了嗓子,問何鬼婆這話是啥意思?

  何鬼婆沒有理他,接過了那包裹夾在腰間,卻轉身進了院內。

  二叔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跟了上去。

  我們剛一進院子,我頭頂的鈴鐺就丁零噹啷的響個不停,讓心裡頭煩躁不安。

  進了堂屋,何鬼婆卻蜷縮著身子,坐在了椅子上。

  他手中夾著一根卷葉子煙,火星晃動,辛辣的煙氣在屋內飄。

  聞一口,都讓人嗓子發癢,想要咳嗽。

  「說吧,都發生了什麼?」何鬼婆陰翳的開口,眼神更冰冷許多。

  我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何鬼婆的神色變化,是從聽到羅陰婆死的訊息開始的。

  他們兩個之間,有啥關係?!

  還有,為啥何鬼婆說我爹必須死?

  我強忍著掙扎煎熬,將昨晚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包括我爹的死,羅陰婆的入水,連帶我回家,被「人」捂住眼睛的昏迷……

  何鬼婆剛才就說了我是陰生子,看起來比我還清楚我的身世,我就沒再多說這些。

  臨最後,只是又問了何鬼婆。

  我娘這麼兇惡,非要殺我不可,應該怎麼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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