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男子較為高大,身上的金甲在夜色中並不暗淡,和一些地域流傳的六丁六甲有相近之處。
秦銘覺得,這兩人非常不簡單,肉身中蘊含著濃郁的生機,那旺盛的精神和血氣已透甲而出,遮不住。
他從未見過這四人,若論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為首的那名女子。
秦銘對她的第一感覺就是漂亮,初看無比驚艷,再仔細看時,似乎更吸引人目光了。
黎清月已經停下,平靜地站在路邊。
她青絲如瀑,身段似細柳般纖柔秀美,風吹衣袂展動,在這濃重的夜色中,鎮外這裡沒有火泉,可她卻給人將舉霞之感,似要驅散夜霧。
秦銘沒多看,駕馭紫電獸就要一衝而過。
那名小侍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想到自家小姐的話,不適合相認,她又閉上了嘴巴。
秦銘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表情,深夜也阻攔不了他現如今的目光。
同時他注意到,那女子似在打量他。
秦銘詫異,不由瞥了她一眼。
雙方相距很近,他連對方髮飾上的紋理都能看清。
女子一襲銀色羽衣,不施粉黛,面孔精緻的無可挑剔,站在那裡如皎潔明月破開雲霧,於漆黑的夜晚仿佛在發光,妙體明淨,清雅絕倫。
秦銘不久前還被可以霧化的方外之人襲擊,而兩年前他更是被一位羽衣少年重創,險些死去,最後流落在這片偏遠之地。
因此,他對方外之人有些牴觸。
銀色羽衣的女子雖然稱得上絕艷,但秦銘也僅是平靜地掃了她兩眼,就這樣策獸遠去。
黎清月回首,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她早先覺得不宜再相見,可卻在這裡碰面了,她還在想著是否要開口,可對方卻是那樣的平淡,毫不停留,一衝而過。
黎清月黛眉微蹙,她沒有戴面紗,對方不可能認不出,可眼神卻是那麼的平靜,深邃,沒有一點波瀾。
她略感意外,兩年多的時間,各自的變化這麼大嗎,竟提前體驗到「物是人非」。
那名侍女開口:「小姐,你和他是不是有什麼?我怎麼感覺怪怪的,你認為不宜再會,他似乎比你更平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若非我們剛才先望向他,那個人似乎都不會看向你,真是好冷,好絕情啊!」
黎清月搖頭,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和他曾經算是朋友吧,哪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侍女恍然,而後點頭道:「他姓崔,小姐想說,都是一個圈子的是嗎?僅此而已。」
黎清月道:「兩年前發生了很多事,熟悉的那些人皆各奔前程,有的成為方外之人,有的很早就走出新生路,有人成為風雲人物,也有人漸漸平庸,雖然依舊家世不凡,但很多事都不同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剛才那個人,屬於哪一種人?」侍女小聲而謹慎地問道。
「一個有些虛幻的人,我們走吧。」黎清月率先向著青松鎮走去。
……
「奇怪,略感熟悉。」秦銘在路上思忖。
他暗自評估了下,羽衣女子那麼纖秀,如果不動用方外之人那些不可預測的手段,單以體質而論,他覺得一拳能將她捶飛。
他搖了搖頭,用破損的長槍拍打紫電獸,極速遠去。
「嗯,你可以離開了。」秦銘說話算話,在紫電獸跑了一大圈後,眼下距離雙樹村足有八十里了,打算放它離去。
紫電獸驚喜,它原本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暫時忍辱負重,以後再要這小子好看,非收拾得他喊娘娘不可!
此時居然被允許離開,實在是出乎它的預料。
「還不走?發什麼呆!」秦銘一腳踹在它的屁股上。
紫電獸驚怒,直接竄出去數十米,回過頭來後,伸出一隻前蹄點指著他,嘴裡發出低吼聲,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叫喚什麼,不想活了是不是?」秦銘掂量著破損的長槍。
紫電獸心驚,一縱十幾米遠,進入密林中消失不見。
秦銘踏上歸程,沒有沿著原路走,繞遠奔行,在途中他進入密林,將一身甲冑還有刀槍以及弓箭等全部深埋,徹底丟棄。
他覺得以後似乎不用披甲了,融合多種天光勁後,布於體表,遠比甲冑的防禦效果強。
變異五次的老金雞在施展鳳凰單展翅時,能切開他的精良甲冑,但卻無法擊穿他的護體天光。
秦銘背著一口羊脂玉鐵刀輕裝上路,速度立即提升了一大截。
他頂著雪花無聲地進村,自淺夜出門,到現在回來,還不算特別晚。
秦銘心情不錯,畢竟,單槍匹馬踏平了金雞嶺!
「長夜奔襲,又是趕路,又是廝殺,我竟有些餓了。」他先是吃了些野牛嶺的瓜果,不久後熱氣騰騰的銅鍋牛肉也熟了。
大山中,紫電獸氣極,在那裡哐哐撞樹,一些水桶粗的大樹都被它撞斷了。
一隻白色的貓頭鷹飛來,勸它息怒,沒有必要發火。
而後,它更是低聲問道:「您去見山主了嗎,能否拿到陰陽大藥?」
「那隻老山豬有問題,我沒接近就趕緊逃了。」紫電獸說道。
白色的貓頭鷹提醒:「在這片地帶還是稱呼它為山主吧,能有什麼問題?」
「老山豬被替換掉了!」紫電獸說道。
貓頭鷹吃驚:「被誰替換了?」
紫電獸道:「我懷疑,很可能是當年哭墳的那頭白毛老獸,它沒死,也沒有跑,反而成為了山主。」
「那怎麼辦,現在各方都知道了,黑白山昔日的古樹殘留的根莖、樹幹等,被天光滋養,化作陰陽大藥,各方都在施壓索要。尤其是方外之人,對這種蘊含陰陽二氣的藥草最眼熱,惦記的人如果過多的話,您還能拿到手嗎?」
「請長輩出面,我自己搞不定了。」紫電獸無奈地嘆氣。
隨後,它又氣得發抖,道:「你給我去仔細地查一個男子,新生四五次的樣子,排除本地人,一聽那口音就知道出自世家所在的巨城。看一看最近有哪些人來黑白山這片地帶了,等他落到我手裡,非踢爆他的狗頭不可!」
紫電獸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要原地爆炸的感覺,然後它就急匆匆跑去泡溫泉了,似乎是想洗涮去恥辱。
秦銘平日說的是本地純正的口音,自從心中不時浮現出那些破碎的畫面,各種模糊的場景,他也會遠方的口音了,今夜他自然是假裝外來者。
他清點戰利品時,無意間發現一本書中夾著一些紙張,竟是兩名大寇和遠方黃金盜中一位老前輩往來的書信。
「黃金盜和方外之人有勾結,那可以霧化的男子甚至可能是方外之獸?」
秦銘沒管那麼多,反正所有的線都斷在金雞嶺了。
次日,他一早起來,感覺精氣神旺盛,了卻殺賊寇的心愿後,他覺得也該遠行了。
「小秦!」劉老頭一早就來拍門,看到秦銘在家後,他徹底鬆了一口氣。
「成了。」秦銘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劉老頭知道他昨夜遠行,去幹大事了,現在聽到這樣的回應,激動地趕緊深呼吸,不然他很想痛快地吼一嗓子。
「你可真了不得!」劉老頭驚嘆,秦銘三次新生後,居然就可以殺大寇,隻身滅掉金雞嶺!
他在這裡了解完情況,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打開一壇自巡山組那裡抱回來的好酒,而後美滋滋地小酌。
他知道,要不了兩天,這片地帶估計就得出現大波瀾。
「永青啊,過來陪我喝一杯。」劉老頭招呼隔壁的楊永青。
「劉叔,我馬上要成為山寇了,哪有心情喝酒!」
劉老頭笑道:「你不是還沒去嗎?今朝有酒今朝醉,說不定他們會改變主意,不強迫人去金雞嶺。」
楊永青嘆道:「除非他們死光光,不然以他們那麼霸道的性格怎麼可能。」
秦銘在等事件爆發出來,現在立刻遠行,從這裡消失的話,個別人可能會覺得反常。
他在研究新得到的三本書,其中兩本應該是兩位大寇所寫,用以教導金雞嶺的新生者,他根本看不上。
唯有那本紙張發黃、十分陳舊的古書讓他無比重視,他正在研讀,上面的新生法也算厲害,提及的天光勁較為特殊,是一種柔勁,講究以柔克剛,而且還對應著一種絕學——黃泥掌。
秦銘還沒有精研,先整體粗略翻看了一遍,僅看掌法的名字總覺得不怎麼厲害。
可是,有熟讀這本書的後來者留有筆記,在上面提及,他練成黃泥掌後,曾經打死一名方外之人。
秦銘輕語:「看來方外之人對於走其他路的人有無以倫比的壓迫感,殺了一個方外之人,讓這位高手如此激動,竟在珍藏的秘本上記錄下這一輝煌戰績。」
說起來,他還沒有離開這片偏遠之地,居然就已連著遇到方外之人。
他自然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夜遇到的羽衣的女子,似乎真的有些面熟。
秦銘沉思,腦中浮現出那女子精緻絕倫的面孔,那種清雅的氣質比較少見,他越琢磨越是覺得似曾相識。
直到最後,一些破碎的畫面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果然認識!
「怪不得,她停在路邊看我,眼神有些異樣,應是認出了我。我是因為曾經被重創,忘了一些事,最近才開始重拾舊憶。她站在那裡,相遇卻不相認,這是在有意迴避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