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出嫁,是溫氏這個舅母幫她操辦的。
姑婆一家人連面都沒露。
還有大哥和范雲瑩的婚事,也是在她嫁去魏家後才舉辦的。她因為身染怪病,連大哥的婚事都沒有參加,為此她還一直深感遺憾,情緒低落了好久。
這一世,一切都變了。
看著慈眉善目的姑婆和神色可親的表兄表姐,她面上陪著溫柔的笑,心裡卻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不過有一點卻是兩世都沒變化——
她爹還是那麼心大!
親閨女的婚事就算沒有旁人插手,府里也有郝叔張羅。難道沒有外人幫襯,她這親閨女就嫁不掉了?
只是目送著夜庚新離去的背影,她也只能在心中嘆氣。
夜家的男人從出生起學的就是精忠報國,要他們打理家事,等於是折辱他們!
夜庚新離開後,姑婆夜氏主動和夜時舒聊了起來。
「舒兒,退了魏家那小子的婚事好啊,早前姑婆就看不上魏家。當年你母親與魏家定親時魏家剛搬來京城,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魏廣徵也還只是個大理寺少卿,他家那小子都二十了吧,至今還未有功名。你嫁去魏家,著實委屈啊!」
「只是你母親在世時,為人要強,聽不得旁人勸言,你父親忙於戰事,又重信你母親,這才導致你母親盲目為你指婚。」
「如今可好了,你要做承王妃了,還是皇上賜婚,這才是光耀夜家的大好姻緣!雖然吧,聽聞如今的承王殿下廢了身子,沒什麼大作為,但再怎麼的也不是那些小門小戶能比的,姑婆還是為你感到高興。」
夜時舒嘴角有微笑,可笑卻不達眼,「姑婆和表哥、表姐趕路累了吧?郝叔說已經把你們住的院子收拾好了,舒兒這就送你們去休息。」
夜氏還想說什麼,范雲瑩起身道,「祖母,舒兒妹妹今兒忙了一天,怕是累著了。咱們現在已經在將軍府了,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與舒兒妹妹拉家常,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聽孫女說完,夜氏笑道,「我啊,就是許多年沒見著舒兒,一見面就忍不住話多!好吧,都去休息吧,離舒兒出嫁還有十餘日,我得打起精神幫她整理嫁妝。」
范雲瑩上前攙住她。
范雲濡也起身。
夜時舒喚來郝福,一起送他們祖孫去了準備好的兩處院子。
夜氏和范雲瑩住秋水院。
范雲濡獨自住夏荷院。
兩處院子相鄰不遠,方便他們祖孫三人走動。
在回悅心院的路上,夜時舒問郝福,「郝叔,我爹有說過讓我姑婆整理我的嫁妝嗎?」
郝福道,「小姐,您的嫁妝一直都單獨放在你院中私庫里,待出嫁時只需搬出來即可,無需格外整理,而且老奴也沒聽將軍說要讓姑婆整理您的嫁妝。不過將軍有說,讓她張羅您出嫁事宜,比如安排送親隊伍、還有您出嫁時的行頭這些,是需要人上點心的。」
夜時舒暗皺眉頭。
這姑婆不來則已,一來就要碰她的嫁妝,她是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圍繞著他們家的親戚沒幾個靠譜的,她也不能不防。
「郝叔,等下我有封信要給承王,麻煩你派人送一下。」
「是。」郝福笑著回道。
一進悅心院,便有四個丫鬟恭迎出來。
這是之前夜時舒讓郝福新買回來的丫鬟,都只有十二三歲。
「奴婢春柳。」
「奴婢夏花。」
「奴婢秋菊。」
「奴婢冬雪。」
——「拜見小姐!」
聽著她們自報的名字,夜時舒唇角不禁抽了抽。
這都是她爹給她們取的名字吧?在她爹心中,除了春夏秋冬便是梅蘭竹菊了。
「都起來吧。」她抬了抬下巴,挨個打量完她們後,便道,「相信郝叔已經教過你們規矩了,我就不多說了,都退下做自己的事去吧。」
「是!」四個小丫鬟雖然難掩緊張,但言行舉止都恭敬乖順。
夜時舒隨即回了臥房,快速寫了一封信,交給了郝福。
郝福立馬派人送去了承王府。
翌日一早。
夜時舒還在睡夢中,被爭吵聲給驚醒了。
她沒好氣地朝門外喚道,「來人!」
春柳推開門進來,急步到床邊,自責地道,「小姐,吵醒您了嗎?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這就把人驅走!」
「發生何事了?」夜時舒帶氣地問道。
「是范老太君……就是您姑婆……她的婢女鳶尾來要您私庫的鑰匙,說要為您清點嫁妝。奴婢就說了句您還沒醒,鳶尾便說您擺架子,非要讓奴婢把您叫起來,奴婢氣不過便與她起了爭執。」春柳低著頭怯怯地稟道。
夜時舒臉色瞬間變冷。
看來她還真是沒猜錯,一個個就是打她嫁妝的主意!
只是他們也太心急了,這才到將軍府第二天,就如此迫不及待!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朝春柳問道,「承王府派人來了嗎?」
垂柳搖頭,「奴婢沒有收到承王府來人的消息。」
夜時舒失望地抿了抿唇。
隨即她對春柳說道,「去跟我姑婆的人說,我今日身子抱恙,有什麼晚點再說。」
春柳應道,「是。」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陌生的聲音,「那奴婢就晚點再來見舒兒小姐!」
聽著這話是被打發了,可那故意拔高的嗓門顯然是說給夜時舒聽的。
夜時舒臉色要多臭有多臭。
上一世魏家為了她的嫁妝不擇手段毒害她,這一世沒了魏家,她的嫁妝仍舊被人垂涎。這些所謂的親戚,真是快把她噁心死了!
她下床穿戴好,準備找郝福商量對策時,郝福來了悅心院。
還帶著一名四十來歲的女人。
不等郝福介紹,女人便上前行禮並自我介紹,「奴婢拜見三小姐。三小姐可喚奴婢『九姑』,奴婢是奉承王之命前來服侍三小姐的,三小姐有何吩咐可隨意差使奴婢。」
說完話,她從袖中取出一塊牌子呈向夜時舒。
夜時舒伸手接過,是承王府的腰牌,只是這塊腰牌與其他侍衛不同,是白玉質地的。
她打量著九姑,一身淺灰色勁裝,不似奴婢也不似有品級的女官,皮膚有些黝黑,但收拾得一絲不苟,看著卑躬之姿,可整個人的氣質又帶著幾分硬挺的英氣。
「我去過承王府幾次,為何沒見過你?」她提出疑問。
「回三小姐,奴婢一直在營地做活,是王爺昨夜臨時調遣回京的。」九姑垂眸回道。
營地?
夜時舒有些驚訝,「那你會武功嗎?」
「有些身手。」
「……」
「小姐,你們聊著。」郝福突然插聲,「廚房那邊出了些事,老奴得去看看。」
「出了何事?」夜時舒脫口問道。
郝福嘆了口氣,「也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只當平時一樣採辦,忘了姑婆她老人家年歲大了,需要滋補。今早大廚房按往常做的膳食不適合姑婆她老人家用,老奴得去庫房挑幾樣補品給廚房送去,免得將軍回來說我們怠慢了姑婆。」
夜時舒不聽則矣,聽完臉色唰黑,「我們將軍府的膳食還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