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淮表情僵硬,張著嘴不知如何作答。
葛氏、魏廣徵、以及駱麗嫻全都不約而同地垮下了臉。
沒有嫁妝……
那他們領個牌位回去圖什麼?
家裡又不缺祖宗供奉,要他們供奉別人短命的女兒,除了晦氣外,還是天大的笑話!
夜庚新眯著眼觀察著他們一家的表情,佯裝不解地問道,「有何不妥嗎?」
要說不給嫁妝這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葛氏了!
眼見夜庚新如此吝嗇,葛氏難掩不滿,「將軍,自古以來,女子出嫁哪有不帶嫁妝的?雖說舒兒已經去了,就算淮兒以後不續弦,但肯定是要在宗族裡挑個孩子過繼到他和舒兒名下,為了傳承,我們兩家也得為那個孩子留些什麼。要是舒兒沒嫁妝,我們拿什麼留給那孩子,您說可是這麼個理?」
夜庚新聽著她一番看似講理的話,肝火都差點燒起來。
收到女兒的字條,讓他如此試探魏家時,他還有幾分不快,覺得女兒是在耍性子,沒事找事!
可真按女兒說的做了後,看著魏家一張張因失望和不甘而垮拉的臉,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們的反應。
也好在女兒是假死……
如果女兒真的沒了,要他把亡妻的嫁妝拱手給毫不相干的人,那他豈不成天下最大的傻子?!
他再看向魏永淮,目光凌厲起來,「永淮,你說,難道沒有嫁妝,你就不娶舒兒了嗎?」
「我……」魏永淮再一次被問住。
「將軍,您問永淮做何?」葛氏立馬又把話接了過去,「這兒女婚事乃父母做主,我們兩家早就商定好的事,您現在做改動,不光叫我們魏家寒心,只怕月琴在泉下也無法安息!」
這不是她第一次把亡妻抬出來說事,但這一次,夜庚新卻覺得亡妻的名字被她叫出來,分外刺耳!
他心一橫,沉著臉冷硬道,「婚姻大事的確要父母做主,可我家月琴已經去了,我還沒死呢,舒兒的婚事自然由我說了算!我現在就替舒兒把話放在這裡,我不要聘禮,也不備嫁妝,要娶就娶,不娶就退婚!」
聞言,葛氏和魏永淮臉色煞白。
魏廣徵用眼神制止他們母子開口,軟著語氣說道,「將軍,您別動怒,我們不是貪圖舒兒的那些嫁妝,我們只是希望舒兒能像正常人一樣風風光光出嫁。您想想,舒兒這麼一去,宗祠進不了,不趕緊把婚事辦了,難道要她做孤魂野鬼嗎?我們替舒兒要嫁妝,是因為嫁妝是女子的底氣,就算舒兒不在人世,但這份底氣也不該缺。」
夜庚新暗暗攥緊了雙拳。
開口閉口都是嫁妝,難道沒有嫁妝他女兒就嫁不出去了嗎?
就在這氣氛僵得快崩裂時,門外來報,「將軍,承王殿下來了,說是來為三小姐悼哀!」
夜庚新眉頭微蹙。
女兒字條上所寫,她被承王的人所救。承王明知他女兒還活著,來悼什麼哀?
但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隨即便讓郝福去把人請進來。
不多時,承王坐在車輪椅上,被護衛文岩、文墨推著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行到廳堂門檻前時,文岩和文墨合力將車輪椅抬進廳堂。
夜庚新和魏家四人停止說話,一同行禮。
尉遲凌道了一句『免禮』後,問他們,「你們昨日不是在商討冥婚事宜嗎,可談妥了?三小姐屍骨未存,你們可得加急辦啊,不然三小姐怕是要做孤魂野鬼了。」
他這話哪裡像是來悼哀的,分明就是來看熱鬧的!
可夜庚新知道,這承王多半是替他女兒回來打探情況的。
於是他也不捂著,把兩家正在商議的事簡明地說出。
而他一說完,葛氏便把話搶了過去,「王爺,您評評理,這姑娘嫁人,哪有不備嫁妝的?我們也是想夜、魏兩家體面,好讓舒兒及她母親在泉下能得以安息,可將軍不通禮數,實在讓人為難啊!」
尉遲凌眼角微抽。
這是要他主事?
「咳!」他清了清嗓子,「將軍,三小姐還等著立牌位呢,既然你們因為嫁妝談不妥,那不如讓本王把三小姐的牌位接走吧。於情來說,三小姐曾救過本王,本王欠她一份恩情。於理來說,她與本王有過肌膚之親,本王應該對她負責。」
他這番話一出,不僅魏家四人整齊地變了臉,就連夜庚新都有些瞠目結舌。
「王爺……」
然而,他剛開口便被尉遲凌打斷了,「將軍放心,我只想把三小姐的牌位帶回去好生供奉,免她做孤魂野鬼。至於嫁妝,本王不稀罕,也用不著。」
魏廣徵黑沉著臉忍不住開口,「王爺,我兒與夜家的婚事還沒退呢!」
他們真的要被承王氣死了!
夜時舒還活著時,承王就有橫刀奪愛之心,讓他們魏家丟盡了臉面。如今夜時舒都死了,他還不死心地挖人牆角,簡直是過分至極!
尉遲凌也不惱,眸光平靜地看著他們一家,「你們兩家的婚約的確還在,可三小姐與本王有肌膚之親也是事實。她生前本王不能為她做什麼,如今只想給她一個名分,難道還有錯了?再者,本王這副殘破身軀,守著尊牌位過下半生便知足了。可魏公子正是意氣風華之齡,總不能讓他守著尊牌位過一輩子吧?」
魏廣徵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魏永淮更是說不出話來。
唯獨葛氏仍舊不甘心,憤懣道,「王爺,您身份尊貴,臣婦不敢冒犯。可舒兒和我家淮兒的婚事不是您想的那般簡單,除了舒兒和淮兒從小青梅竹馬的情意外,還有兩家長輩最美好的心愿,還請王爺莫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與臣子開玩笑!」
尉遲凌鳳目斜視著她,「你看本王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葛氏緊咬著後牙槽,努力地想著辦法讓他打消念頭。
正在這時,門房又來報,「將軍,太子殿下來了!」
聞言,夜庚新再次皺起了眉。
府里已經夠亂了,太子又來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