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便是她的娘家,原本該是最讓她感受到溫暖的地方,可事實上這裡和十八層地獄沒什麼區別。
她看了眼門匾上鎮寧侯府幾個大字,大步走了進去。
「站住!你誰啊!知道這是哪兒嗎就敢亂闖?」
剛一到門口,不曾想卻被看守給攔了下來。
魏姜抬起幽冷的眸子,那眼神仿佛在看兩個死人。
「滾。」
看守大怒:「嘿!你……」
砰——
不等看守動手,身後的護衛一腳踹到他們身上,看守們沒料到對方居然敢動手,一時沒防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姜眯著雙眼,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你們這雙眼睛若是無用,我不介意替你們挖出來。」
凌疏站在一旁驕橫的開口:「你們好大的膽子啊!連我們宸王妃都敢攔,鎮寧侯府的下人都是瞎的嗎?連主人家都不認得?」
此話一出,兩個看守都怔住了,仔細盯著魏姜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才認出來:「二……二小姐?」
不對啊!二小姐以前不長這樣啊!他們記得二小姐明明是個瘦小枯黃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可眼前這個人貌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高貴。
這能是一個人嗎?差別也太大了!
魏姜無視二人震驚的傻樣,徑直朝府內走去。
她在侯府不受寵,所以府里的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裡,可笑她一個千金小姐,居然連下人都不敢輕易招惹,無論對誰都必須和顏悅色,否則就會面臨一頓毒打。
她走入正廳,只見自己的父親正坐在主位上,身旁兩側坐的是嫡姐魏瓊華和嫡兄魏冉均。
他們正有說有笑地談天說地,一副其樂融融的和諧景象,直到魏姜的出現,三人的笑容頓時消散。
魏姜福了福身:「見過父親,哥哥和姐姐。」
魏侯沒有開口,他並不在意這個女兒,從前的十六年都只當是養了個閒人,實在沒什麼感情。
魏瓊華上下掃了一眼,都快將厭惡兩個字刻進眼珠里了。
尤其是看到對方身上的華服和珠翠,心裡更是嫉妒得牙痒痒。
「哎喲,瞧我這個好妹妹,又不是逢年過節,怎麼就打扮得這般艷麗?莫不是覺得自己嫁入高門,身份不一樣了,特地回來在咱們面前顯擺?」
凌疏聽得生氣。
什麼叫顯擺?她家主子可是宸王妃!何等尊貴,這樣的打扮才符合她的身份!
哪像侯府,從前虐待王妃,短吃少穿,總將她打扮得像個粗使丫鬟,用來襯托這兩位嫡出的尊貴!
魏冉均也跟著附和:「歸寧就歸寧,帶這麼多護衛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砸場子的呢。」
面對嘲諷,魏姜的臉上並未展露出怒意,她走到桌前,親手倒了杯茶端至魏侯面前:「今日歸寧,按照規矩,女兒該給父親敬茶,父親請用茶。」
魏姜的動作落入另外三人眼中,頓時引來一陣譏諷。
果然啊,賤蹄子就是賤蹄子,即便高嫁進了宸王府,在他們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
還挺有自知之明。
魏侯將煩躁與不耐煩都寫在了臉上,茶接得不情不願:「你既然知道今日是歸寧,為何只有你一人回來?宸王呢?」
沒等魏姜回答,魏瓊華譏笑出聲:「父親怎麼明知故問呢?大周誰不知道宸王殿下是被迫娶的妹妹,心裡不知有多厭惡,又怎麼會陪妹妹歸寧?估計是一個人來的吧。」
魏侯聞言,勃然大怒,然而他並不是心疼自己的女兒遭遇冷待,而是覺得對方丟了他的臉。
「豈有此理!你怎麼這般沒用?連一個男人的心都籠絡不住?就連歸寧這樣的日子都不肯陪你過來,你簡直丟死我鎮寧侯府的臉了!」
魏冉均也跟著落井下石:「可不是麼,自從魏姜出嫁後,外頭到處都是關於她的流言,她都成了全城百姓的飯後閒談了,連累得我們也遭人非議,他們都在嘲笑我們教女不善呢。」
「咱們侯府真是作孽了,怎麼出了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就因為有這麼個妹妹,我每次出門都被議論紛紛,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可不像妹妹,臉皮厚得跟城牆似的,竟然還跟沒事人一樣。」
兄妹倆一唱一和,魏侯越聽越生氣,拍案而起。
「你是個私生女,我也不指望你像你姐姐那般聰慧得體,只要你出嫁後做好相夫教子的本職就行,可你呢?身為一個女人,連自己的男人都籠絡不住,你還有什麼用?跟你娘一個死樣,現在好了,外頭不知要怎麼嘲笑我們侯府!」
責罵與羞辱鋪天蓋地地落下來,凌疏在一旁氣得青筋暴起。
她一直知道自家王妃在侯府的日子不好過,卻也沒想到竟到了這種地步。
魏侯可是她的親生父親啊,一個父親怎能對自己的女兒說出這種話?在這個男人眼裡,這個女兒究竟算什麼?
凌疏強忍著憤怒,心疼地看向自家王妃。
從頭到尾,魏姜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冷嘲熱諷。
她靜靜地開口:「父親,茶還沒喝呢。」
「喝什么喝!你就知道喝茶!一副死人樣,難怪連個男人都勾不住!」
嘩——
一聲怒斥後,魏侯竟直接將手裡的熱茶潑了魏姜滿臉。
「王妃!」
那茶是新上的,裡頭是滾燙的熱水,魏姜的臉頓時被燙紅了一片。
她輕輕撫摸著紅腫的地方,擦拭掉水漬,瞳孔逐漸變得晦暗不明:「父親,好疼啊,從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疼,父親難道不知道嗎?」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
話音未完,魏侯突然變了臉色,只見他威嚴的五官因為劇痛而迅速扭曲在了一起,明明是冬日,額頭卻滲出了層層冷汗。
緊接著整個人都從座椅上跌落下來,掙扎著蜷縮成了一團。
「怎……怎麼回事,我的肚子……好疼……」
魏瓊華和魏冉均大驚,趕緊去扶:「父親!您怎麼了?」
「我不知道……好疼!五臟六腑好像要被攪爛了!」
魏侯疼得滿地打滾,魏瓊華二人本想趕緊去找大夫,可剛走出去沒兩步,兩人的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