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姜笑容不變,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多了一縷諷刺和決絕。
反問:「我將這塊玉送給江姑娘,王爺不高興嗎?」
「這玉是我多年前送給你的,你說過……」
「我說過會永遠珍視它,就如珍視我的生命。」魏姜彎著眸子說道:「這是王爺十歲封王時先帝賜下的,你將它送給了我,以此紀念我們青梅竹馬之情,對我而言它比得上世間萬物,甚至比我的生命更加珍貴。」
前世的五年,她每一日都活得煎熬,可無論她受到多大的委屈遭到怎樣慘無人道的對待,只要有這塊寒血玉在,她便都能咬牙忍下。
這是她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也正是因為這塊玉,她始終堅信楚景川對她是存了一絲情誼的,哪怕只是朋友之情,也彌足珍貴。
她靠著這塊玉安慰了自己五年,可等到的……
魏姜垂下眼眸,裡面的決絕更濃:「現在,它對我而言已經毫無價值。」
毫無價值。
這四個字一出,楚景川的心臟仿佛被萬刃穿過,憤怒如翻江倒海。
她怎麼能……怎麼敢!
那是他親手所贈,他永遠記得當初魏姜收下此物時欣喜的笑臉,仿佛冬日暖陽,能融化世間最冰冷的雪。
他還在上面刻下了對方的名字。
名字?
楚景川趕緊看向那血玉,上面哪裡還有什麼名字,只剩幾道細微的劃痕。
「既然是要贈與江姑娘的,怎好在上頭留下旁人的名字,所以我貼心地將名字去了,王爺不必感激。」
「魏!姜!」
楚景川怒得青筋暴起,駭人的戾氣讓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沒有人知道,他暴怒的表面下還藏著一絲恐懼。
江萋萋不知其中緣由,更是被對方這幅模樣嚇了一跳。
楚景川是大周唯一一位異姓王,絕世武功,才貌無雙,更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在大周頗受敬仰。
她還從未見過對方這般憤怒。
「景川,你怎麼了?」
楚景川這才驚醒,抄起血玉便砸回魏姜身上:「把你的東西拿回去!」
江萋萋驚得瞪眼。
血玉!她的寒血玉!那可是無數人渴望得到的天下至寶啊!他就這麼扔回去了?
她趕忙道:「景川,那畢竟是魏姑娘的一片心意,你怎麼能扔了呢,我還挺喜歡那塊玉的,要不……」
不曾想楚景川寵溺地打斷了她的話:「寒血玉算什麼,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尋來,魏姜將自己的老物件送給你,定是成心羞辱,我豈會讓她得逞。」
江萋萋頓覺心在滴血。
那可是寒血玉!再多的金銀財寶也沒法跟它比擬啊!
可她要保持自己人淡如菊的形象,只好強行收回貪婪的眼神,親昵地挽住楚景川。
「我與你如兄弟如知己,只要能一直在你身邊,什麼天材地寶我都不在乎。」
日子還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奪了那玉。
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子。
楚景川心中更是歡喜,再看看魏姜,愈發厭煩。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死了這條心吧,無論你做什麼都籠絡不了我的心,若你識趣,這宸王府便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再要作妖,便滾回你的鎮寧侯府!」
說罷,楚景川便拉著江萋萋走了。
二人走到府外,情濃繾綣不舍分開,楚景川心疼地握住對方的手:「萋萋,讓你受委屈了,你好心來恭賀我的新婚,魏姜竟如此為難你,我實在想不到她會是這般品行低劣之人。」
江萋萋溫婉地靠在楚景川懷中,清脆溫婉的嗓音如黃鸝般悅耳:「只要你的心意還在,我便不覺得委屈,況且魏姑娘也是因為太在乎你了才會如此,你莫要生她的氣。」
楚景川見對方如此溫柔大方,愈發歡喜,心想只有萋萋這般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宸王妃。
回想起剛才魏姜的嘴臉,真讓人噁心。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此刻江萋萋的神情猙獰,雙眸仿佛淬了毒一般狠毒。
怎麼回事?前世的魏姜有這麼伶牙俐齒嗎?
不,前世的魏姜軟弱可欺,就算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也不敢反抗,就連孩子被她設計害死也只會無能地嘶吼。
難道說,魏姜也重生了?
還是和她一樣……
是穿書者?
江萋萋的大腦飛速運轉,楚景川喚了好幾聲才將她拉回來。
「萋萋,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我沒事,有些睏倦罷了。」江萋萋臉上維持著笑容,心裡卻恨得牙痒痒。
想她前世好不容易得到了本該屬於魏姜的一切,只等這廢物一死,她便可以安穩地享受剩下的人生,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景川,你不是還有個庶弟嗎?今日怎的沒瞧見他?」江萋萋突然問了一句。
楚湛,楚景川的庶出弟弟,聽說這兩人感情極好,但是在原書里他只是個幾筆帶過的小配角,所以她根本沒放在心上,自然也沒想著去攻略。
然而誰能想到,那傢伙竟是個大殺神!為了一個魏姜竟然將整個大周幾乎屠盡了!
回想起前世楚湛大開殺戒的血腥慘狀,江萋萋就忍不住發顫,喉嚨被貫穿的感覺太清晰,她現在還隱隱作痛。
楚景川道:「阿湛性子冷,不愛四處走動,萋萋怎麼突然問起他了?」
江萋萋語氣清甜,撒嬌似的挽住楚景川的手:「你雙親早亡,身邊只剩下這麼個弟弟,他是你的家人,我自然想多來往,改日你將他叫出來讓我見見可好?」
楚景川自然歡喜:「好,都聽你的,萋萋這般善解人意,阿湛定會喜歡你。」
江萋萋壓下心中的雀躍。
老天爺眷顧,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已經知道楚湛以後會有大造化,必得將此人收入囊中。
至於魏姜?
這人還不值得她擔心,前世就被她玩弄於掌心,這種廢物即便重生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若是穿書者,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她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這麼多年,對每一個事件節點熟悉不已,一個新來的還能斗得過她?
正好,前世她還沒玩過癮對方就死了,這次她要好好地玩,慢慢地玩。
……
另一邊,前廳里一片死寂,從楚景川和江萋萋離開後,魏姜便一直把玩著手裡的玉,沉默了許久。
凌疏本以為自家王妃是被氣狠了,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對方悠悠地說道:「我餓了,傳早膳吧。」
凌疏挑眉,被噁心了一頓居然還有心情吃早飯?
你心真大。
不過凌疏還是聽話地去傳膳了,然而等早膳呈上來後,她的表情繃不住了。
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自家王妃的神色,見她面色如常才鬆了口氣。
「要不奴婢去街上給您買倆饅頭?」
看著眼前一桌泛著酸氣的飯菜,魏姜並不惱。
她早就習慣了,前世也是這般,她雖有鎮寧侯府二小姐的名號,可實際上她是個私生女,她的生母還是二嫁的寡婦,這在大周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當賜婚的旨意下來後,所有人都在為楚景川惋惜,人家一個功蓋朝野的王爺,居然要娶一個侯府的私生女做王妃。
府里的下人更是為自家王爺打抱不平,於是常常給她下絆子,楚景川對此也毫不在意,下人們也就變本加厲,辱罵聲幾乎陪伴了她五年。
可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將廚房幹活的所有下人都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