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雪還記著李氏抓傷謝晚意手腕的事,猛地把人推遠,「說話就說話,撲這麼近幹什麼。」
李氏心急如焚,鞋子都沒穿,一雙腳凍得通紅,看著都冷,可她仿佛沒感覺,「求求你,幫我找找小浩。」
「他、他不會說話,腦子也燒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他離不開我的。」
「求求你!」
李氏不停地磕頭,額上一片凸起的青紫,不像在胡說八道。
謝晚意讓簪雪扶她起來,「你先別哭。不是有胡光護著你們母子,你沒有去求他?」
李氏哭道,「他是為了小敏才把我和浩兒安置在他的地盤,每日倒是給口吃的,可小敏現在跟著小姐,他一生氣就打罵我們。」
「我昨日有些累,睡得死,早上一起來就發現浩兒不見了。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見蹤影,那些人不但不願意幫我找,還詛咒我的浩兒早些、早些···」
「小敏以前帶浩兒到河邊玩過,我擔心他去了那邊。」
「那些人嫌冷不肯幫忙找,我又怕、怕那兒有羅剎兵···」李氏無可奈何,「求求小姐了。」
謝晚意皺了皺眉,沒說話。
簪雪卻道,「知道可能有羅剎兵還讓我們小姐過去,你三番兩次害我們小姐還上癮了?」
「不是不是!」李氏慌張解釋,「我沒有要害小姐的意思。」
「我知道宋將軍派了人護著你們,能不能、幫我到河邊看一眼?」
她說著又要跪,謝晚意把人攙住,但手掌縮在袖子裡,沒讓她碰到。
而且今早她還帶了唐蘅給的避毒粉,果然昨日被劃破的傷口不覺痒痒了。
此時便也放鬆警惕,轉身吩咐簪雪,「不必勞煩將軍的人,讓念左遠遠過去看一眼。」
簪雪只好稱是。
「多謝小姐,多謝!」
李氏堅持磕了三個響頭,又道,「我、送小姐回去。」
謝晚意挑眉,李氏低下頭,「我想看看小敏,我若自己去,她會趕我,若是能送小姐回去···」
謝晚意沒說話。
李氏雖可憐,卻也可恨。若換了她,寧願自己死也絕不可能賣掉孩子。
稚子何辜。
簪雪見前頭就能看見士兵,料想李氏也不敢怎樣,於是加快腳步回去通知念左,然後再快速折返回來。
因而很快跑沒了影。
謝晚意發覺李氏渾身打顫,低頭一看她腳都破了,一半是凍的,一半是被地上的碎石磨的。
「到樹下歇歇。」她面上沒什麼表情,但話一出口,李氏眸光一顫,想看又不敢看她。
謝晚意先過去,李氏急忙跟上,瑟瑟道,「那、那我坐一會兒。」
「嗯。」謝晚意頷首。
樹背面正對著升起來的太陽,她有意讓李氏取暖,故意站到樹後,前頭的士兵便看不真切了。
謝晚意想,不過片刻功夫。且樹身再粗壯,也不會完全擋住視線。
可李氏並沒有直接坐下,而是抖了抖衣服,灰塵浮起來,混著一股甜膩膩的香味飛到謝晚意鼻子裡。
她徒然警覺,用袖子捂鼻,同時後退了幾步,瞪著李氏,「你!」
李氏眼中含淚,又愧疚又狠心,「謝小姐,對不住。他搶走了我的孩子,若我不按他的吩咐做,浩兒就真的!」
謝晚意以為是毒,把希望寄托在隨身佩戴的避毒粉中,可一張嘴就發現四肢綿軟無力,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李氏很快剝下她的外衫掛在樹幹上,遠遠看去就好像謝晚意還在那兒歇息。
此時,有兩個男人在小木屋附近爭鬥,士兵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李氏架著謝晚意直往胡光所在的方向跑,嘴裡還念叨,「謝小姐別怪我,只要浩兒安全,我以死謝罪。」
謝晚意只覺身上熱起來,氣息也變得短促,心道,誰稀罕你一條命。
漸漸的,她的意識也一陣清晰一陣模糊。
避毒粉不管用?
*
小木屋旁,爭執的兩個男人見士兵朝他們走來,悻悻然散了。
簪雪通知念左去河邊瞧一眼,趕緊回來找謝晚意,一眼沒看到人影,抓著士兵便問,「小姐呢?」
士兵指著樹後的衣裳,「還在那邊兒歇著。」
簪雪微微鬆了口氣。
可她越靠近越覺得不妥,提著氣到了跟前,謝晚意和李氏不在!披風掛在樹上,顯然是掩人耳目。
「糟了!」
此時,宋清和正在士兵營帳看著他們上藥。
到底是好東西,塗在傷口上一點兒都不疼,連味道都是清幽怡人的。
賀剛直言,「謝小姐從前什麼身份,竟有這樣好的藥,還、說給就給!」
說完才想到如今將軍和人家的關係,及時閉了嘴。
宋清和沒發現周圍將士異樣的目光,只道,「不該打聽的少打聽。」
他的本意是維護雁王聲譽,畢竟雁王妃的家族涉嫌題寫反詩,不是光彩之事,若有人拿此做文章,雁王也麻煩。
但這聲告誡聽在賀剛他們耳朵里就是別有用意了。
幾人互相擠眉弄眼,憋著笑,「屬下知錯。謝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大義。」
「對對對,大義!」
宋清和掃了一眼,直覺他們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將軍!簪雪姑娘哭著找您,說、她們小姐丟了!」
衛兵在營帳外就直接稟報了內容,聽得出他比簪雪還著急。而下一秒,宋清和還沒說話,賀剛他們幾個就一臉怒意,拍案而起。
「放肆!誰敢動謝小姐,當咱們的刀生鏽了不成!」
「操了!天這麼冷,咱們殺幾個不安分的熱熱身。」
「走!」
賀剛他們提刀就走,一副要踏平方嶺的土匪氣,看得宋清和氣結,「都回來!」
這一下,熱血上頭的幾人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正是將軍捕獲沒人心的機會,他們急個什麼!
賀剛幾人看著宋清和點了士兵往南區去,人才走遠,他們就一臉嫉妒的笑。
「老賀,你傻呀!將軍的媳婦和孩子,你急什麼?」
賀剛悔之晚矣,一拍大腿,「我、我這不是想著將軍好不容易有了媳婦。」
*
宋清和聽簪雪說了前因後果,這會兒念左也回來了,說風淵河已經結了冰,根本沒有人影。
再問過士兵,得知謝晚意消失之前有兩個男人爭執,多半就是為吸引士兵注意。
宋清和翻身下馬,胡光那傢伙有勇無謀,而且他不敢就這麼明目張胆動自己要護著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沒這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腦子。
罷了,不管是不是胡光,他都得負責。
宋清和沉聲吩咐士兵,「找黑甲兵過來先把那兩個男人帶出來。」
「來人,圍了胡光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