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著懷裡死去的阮玉清,怒吼:「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朕?」
那名鳳和宮的太監,哆哆嗦嗦:「奴奴才,第一一時間,就去前宮找找您,您不在,奴奴才,只能等等著。」
皇上:「找不到朕,就不能找澤王,找其他人?」
太監哆嗦得更厲害:「澤澤王去找澤王妃,奴奴才,不知道澤王在在哪兒?」
皇上:「皇貴妃身邊的其他宮人,都滾到哪裡去了?」
肖琦公公使勁地磕頭:「馬上帶到。」
昏迷的阮嬤嬤,被禁軍抬過來,一桶冷水,澆頭潑下。阮嬤嬤立馬醒了過來,看清現場後,哭聲震天:「我的小姐啊。」
皇上眼眶猩紅:「閉嘴,你們是怎麼看護的人?」
阮嬤嬤隱忍著哭聲:「我和棲凰宮的宮女太監,一直跟著娘娘,娘娘拿出免死金牌,不讓我們跟著。」
皇上:「朕昨日見你們娘娘獨自去了朝政殿,親自送你們娘娘回棲凰宮的時候,就已經跟你們說過,在你們娘娘安危面前,金牌不作數,你們轉身就忘了嗎?」
阮嬤嬤邊磕頭,邊追悔:「老奴不敢忘啊,昨晚下半夜,娘娘起身出門,我等勸娘娘休息。娘娘拿出金牌,我等不聽,攔住娘娘去路。娘娘拿著髮簪,抵在她自己的脖頸,說我們不讓她走,她就死在我們面前。
我們只有讓娘娘出了宮門,並跟著娘娘。沒多久,一對禁軍巡查路過。娘娘拿著金牌,讓禁軍將我們禁閉在棲凰宮不得出。我們當時和禁軍言明,娘娘身邊不能少了我們。禁軍說只聽調令行事,我拼死要衝開禁軍攔著的路,直到被打暈。」
昨夜跟著皇貴妃的宮女和太監,被押到鳳和宮。經肖琦公公查問,和阮嬤嬤所言一致。
皇上:「那鳳和宮的禁軍呢,你們看著皇貴妃撞牆,通通都不知道攔著嗎?」
值守鳳和宮的禁軍隊長,跪下顫慄道:「皇貴妃娘娘拿著金牌,將屬下們,全部趕走。皇貴妃娘娘金牌在手,屬下等不敢不聽。」
皇上顫抖著手,撫摸阮玉清的臉:「金牌是讓你免受皇后欺負,怎麼成了讓你死去的幫凶。金牌是我給你的,你這樣用,讓我餘生都將活在後悔里,你怎麼也學會扎我心窩了?」
皇后被守在鳳和宮大殿門口的禁軍攔著,聽到皇上的話後,發出低低的笑聲:「你最愛的人,被你的偏心害死,真是活該。」
皇上愛撫地看著阮玉清:「你們娘娘死前,有說過什麼?」
阮嬤嬤:「娘娘說,魔怔了十幾年,竟因為一個夢,就放下了。
娘娘還說,放下了,心也還是痛,活著好難。」
皇上隱忍的慟哭起來:「你放下了心魔,所以,你昨日白天,去朝政殿找我,就是專程為了和我道別。
我白天應該先陪你,不應該急著去見元征。我晚上也應該陪著你,不應該連夜去看禹王。
你就這麼走了,一點招呼都不打,一點彌補的時間,都不給。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要讓我懊悔一生嗎?
我們少年夫妻,你卻不做我的老來伴。你讓我的心,要孤獨到死嗎?」
溫瑤玥看見皇上的頭髮,寸寸花白。在枯葉漫天的秋季,這種花白色,顯得格外悲戚。
肖琦公公抬手。
禁軍舉劍,要將所有在場的宮女太監,都殺掉。
溫瑤玥大喊:「我是澤王妃。」
「住手。」肖琦公公生怕叫慢了。
除了溫瑤玥,鳳和宮的所有宮女,和太監,全部被殺。倒下的一群群人,沒了生機。
流出的血線,像蛇一樣蜿蜒盤旋,最後交匯成坑。
皇上抱起阮玉清,緩步離去:「追封皇貴妃阮氏,為清泉皇后,以皇后禮,葬皇陵。
鳳和宮殺了皇貴妃,將元皇后打入冷宮。鳳和宮昨晚值班禁軍,發配戌邊。
整個後宮的宮女太監,酌情更換。」
肖琦公公和所有人跪下:「是。」
皇后聽到判決,大喊:「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你明知她是自殺的,你的心,為什麼這樣硬?這樣偏?為什麼!」
皇上沉浸在悲傷中,對外界,置若罔聞。
溫瑤玥看著,拼命要衝出鳳和宮正殿大門的皇后,覺得她那樣可悲、可憐。
溫瑤玥收回目光,記得母妃說過,母妃在夢裡夢見了一位恩人,恩人說,若當年沒有救母妃,母妃早就死了,連生孩子的機會,都不會有。
所以母妃在半是清醒,半是瘋癲下,就已經不恨燕尋安了。
可不恨,喪子喪女之痛,也還在日夜折磨母妃,折磨得母妃不想活下去。
當在朝政殿,聽見元征說皇上還要再死一子時,為保燕尋安,母妃選擇自殺在鳳和宮,以此拉皇后下台,斷國舅臂膀。
身在權利的中心,沒有純粹的好人壞人。每個人身上,都牽著恩恩怨怨,這些恩怨,交織出生與死。
即使身處權利頂端的皇上,可以下令殺掉任何人,也沒能留住,果斷求死的愛人。
更何況是屈居皇上之下的皇后,自是只有被制裁的份。
肖琦公公頂著滿頭磕出的血痕,對溫瑤玥道:「澤王妃既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咋家也不得不送您出宮了。您放心,沒人會動您。」
在這個檔口,誰也不敢再有半分亂紀,以免觸皇上霉頭。
溫瑤玥想著燕尋安接下來,會為母妃守靈,定是沒空,也沒心情摻和她下獄的事,便點了頭。
肖琦公公對禁軍道:「送澤王妃去大理寺牢獄,沿途保護好澤王妃。」
肖琦公公想著澤王滿宮裡,找了澤王妃一日一夜,便讓人去傳話澤王。
阮嬤嬤上前:「老奴是皇貴妃奶娘,娘娘走了,讓老奴去傳話給澤王吧。」
肖琦公公同意了。
阮嬤嬤拿著娘娘身前給她的小方布,前去找澤王。
阮嬤嬤仍止不住淚眼婆娑,仿佛又看見了娘娘對著她溫和地笑:「這是安兒王妃留給他的,他有人愛了,真好。」
阮嬤嬤擦掉眼淚,娘娘的影子也隨著拭去的眼淚,消失了。
娘娘,您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放下痛苦。
可活著的人,又該如何從失去您的痛苦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