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尋安將竹節掛件交給溫瑤玥後,就去看韻兒。
溫瑤玥拿著血紅色的竹節,仔細看,怎麼也看不見『勤』字,可她剛剛明明就看見了,還看得很清楚。
這時一位中年男人從門外衝進來:「師父,出大事了。」
男人一進門,發現有外人在,且還有一位國色天香,衣著簡約華麗的小婦人,正迎著太陽射進來的曦光,微仰著皙白的脖子,輕嘟著小肉嘴,睜著透亮的眼仁,細細查看被她輕舉著的一枚血紅竹節掛件。
當下臉一紅,彬彬有禮,先對黃川道:「見過小兄台。」
「嗯,兄台有禮了。」黃川一臉心知肚明的笑,因為這人根本不是真的想和他打招呼,而是想和下一位。
就見中年男子,搔首一撩發,對溫瑤玥拘一禮:「見過這位小娘子。」
溫瑤玥專心查找那個消失的『勤』字,沒顧得看一眼男子,只禮貌回了句:「嗯。」
「噢!」
中年男子突然嚎叫一聲,捂著他發疼的腰肢:「師父踢我幹嘛?」
錢神醫:「趙有德,少裝得人模狗樣,你瞎臉紅什麼?這是澤王妃,你不要命了。」
這一吼。
燕尋安出來,瞪著趙有德,猶疑地看向溫瑤玥。
溫瑤玥愣住了:她正看掛件呢,只是『嗯』了一聲。
錢神醫反倒一副大義凜然,大義滅親的模樣。
趙有德更是無地自容:「我只是行了個禮啊。」
唯有黃川,忍俊不禁笑起來。
錢神醫言歸正傳:「什麼事把你慌成這樣?」
趙有德訕訕道:「訂購的所有藥材,全部漲價了十倍。」
「什麼?!」錢神醫驚天一聲吼,血脈噴張。
溫瑤玥收起掛件,饒有興味地欣賞錢神醫肉疼的模樣:讓你收我八十萬兩。
趙有德忙安撫:「師父您別慌,慢慢想辦法。」
錢神醫使勁給自己順氣:「那你另找藥商購買啊。」
趙有德:「找了,都是這個價。」
錢神醫:「不可能。要是偶爾一兩味漲到十倍就算了。所有的藥材都漲,老百姓還怎麼抓藥治病?」
趙有德低下頭:「問題就出在這兒,老百姓抓藥的價錢沒變,就咱們購買的多,反而要漲十倍。」
錢神醫:「你學百姓去藥鋪買啊,多去些藥鋪,多買幾次,湊夠就好了。」
趙有德很無力:「我嘗試過這樣,只是所有藥鋪的老闆,每一味藥材,都只肯按兩齣售,一旦過斤,就翻十倍。」
錢神醫眉頭緊擰:「所有藥鋪老闆?行為如此一致,那只能是商會老闆交代了各藥鋪,你是得罪商會會長了?」
趙有德:「沒有啊。」
錢神醫陷入冥想。
溫瑤玥提醒:「也許是您老自個得罪了,也不一定。」
錢神醫略有所思:「我也沒做什麼啊。有德你去打聽打聽,商會會長還是不是姓崔的。」
趙有德:「我打聽了,是姓崔。但崔會長好像在皇都,多了一位合伙人。而那合伙人是誰,無論我怎麼費勁,都打聽不出來。」
「難道只能用多出十倍的價錢購買了嗎?」錢神醫心塞,臉更皺了,人也耷拉下來,仿佛要駕鶴西去似的。
溫瑤玥提醒安慰:「您上次白得了我八十萬兩,權當做左手進右手出好了,不至於要了您老命的樣子吧。」
錢神醫悠悠地看了一眼溫瑤玥,哀傷極了,嘴唇翕動,終是:「哎。」
聽他這一聲嘆,似歲月沉澱了幾十年的滄桑無奈。
溫瑤玥明明只是曲線拿回自己的錢,怎麼有種掠奪他人的不適感?一定是她心太善,一定是!
黃川也動容:「神醫需要很多嗎?少的話,我可以聯繫江湖朋友。」
趙有德:「我師父要的多,很多。」
黃川:「多的話,就愛莫能助了。」
黃川的關心,卻點醒了趙有德:「師父,我們要的藥材多,還不是因為每年將那麼多的藥材,製成了藥丸賣,那咱們高買藥材,再高賣藥丸不就行了。」
錢神醫瞥了一眼:「行吧。」
溫瑤玥的不適,現在全消了:老東西,就知道你貪錢,老百姓也不放過。等著,沒有藥鋪會高價收你丹藥。
錢神醫繼續去製作解藥。
溫瑤玥將目光從錢神醫身上收回,就對上燕尋安,洞察一切的目光。
她心虛地別開。
上一世,登基後的燕承宗,意圖讓崔家將他們經商的大部分財力,留在皇都。便將一名崔家後生,困在了皇都。
她命人私下查圓清的時候,順道查到了崔家後人,名義上在皇都購買的所有鋪面,都只是租賃而來,並沒有將經濟紮根皇都的意思。還讓鋪面的東家,簽署了保密協議。
其意圖是麻痹皇上,準備隨時脫離皇上禁錮,離開皇都。
她將這個信息,告訴了燕承宗。第二天,就得知崔家的這位後人被下獄了。
她當時勸燕承宗採取懷柔政策,不要激進。
然燕承宗不聽,以崔家這位後人,要挾崔家整個家族從西澗搬來皇都。
崔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放棄了這位崔家後人。
燕承宗就將這位崔家後人車裂了。
她因燕承宗實施的殘忍死刑,失眠了很久。
這一世,溫瑤玥在馬場見到了崔友臣,才知道他就是上一世,崔家的那位後人。
崔友臣和上一世一樣,被困在了皇都。
出於補償的心理,她讓青禾去信溫山庭,主動與崔大公子的管事聯繫,主動將全部鋪面和田莊,過戶在他的名下。
讓崔友臣再不會因為,被查出假意購買大量鋪面,而被下獄殺害。
她將鋪面出手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皇都的所有生意,她都要分紅。
相當是以她所有的財產,融資了崔家的生意。
為了打消崔友臣的顧慮和可能的懷疑,她由錢神醫之故,前後要了崔家八十萬兩,稱急需要錢,才將旺鋪及所有田莊融資。
崔友臣的管事出面同意了。並將崔大公子的私人印章給了她,還告訴她,有了這枚印章,她可以在崔家經營的所有鋪面、錢莊取錢,還能過問崔家大公子經營的各個地區的生意。
原本的贖罪,到頭來,她成了更加獲利的一方。
錢神醫雖然貪錢,但本事是真有,僅僅一個上午,解藥就製作好了。
大家都看著燕尋安將韻兒的下巴卸掉,餵了五顆細小的藥丸。
溫瑤玥:「韻兒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錢神醫:「快的話,今晚夜半,慢的話,明日一早。」
夜半時分,溫瑤玥和衣躺在克勤躺過的診榻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當然躺之前,燕尋安強行要求將榻上的物件,全部換過。
燕尋安則趴在兩個診榻的當頭,同時看著溫瑤玥和韻兒。
只是他被炸的那夜,稍微平復氣息後,就前去和孫畢從半夜策劃到第二日黃昏。
第二日夜裡,將元征所有部下全暗殺。又緊趕著去喜來院告知溫瑤玥他還活著,結果發現人不在喜來院,當場氣急攻心,胸口鬱結瘀血,趁夜色,忙去找了錢神醫。
晚上,又避開人,去喜來院偷找溫瑤玥聊到半夜。
連著三夜沒有休息好,現在,他實在是困得自己都不知道何時睡著了。
黃川望著熟睡的兩人,和昏睡的一人,喃喃:「也不怕我動手腳。」
「你不會的。」一聲因長久不說話而低啞,但依然清細如笛音的女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黃川一愣,輕語:「你醒了?」
燕淑韻吃力地想坐起身,由於長久的平躺,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很難。
黃川走近,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我幫你。」
說完,一股由他掌心散發出來的真氣,如一股吸力,將她帶動起身,幫她成功坐起來,靠在榻背上。
燕淑韻被眼前月光和夢幻真氣交織下的人物象驚艷:「你像一位沐浴在月光下的仙人。」
黃川被這個形容,夸到了:「沒想到你這麼直言,我倒是有些,臉紅了。」
燕淑韻覺察自己過於直言:「公子勿怪。」
黃川輕笑:「直白誇我的是你,緬甸羞怯的又是你,我都對你,好奇了。」
燕淑韻久病泛白的臉發起了微燙。
這才是真實的臉紅,可惜月光下看不真切。
燕尋安雖極度睏乏,但兩人的低聲交談,還是讓他下意識地警覺,正半夢半醒地要抬頭,被黃川笛子旋轉輕觸穴位,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燕淑韻看向將臉側在另一面的人,擔憂:「你對安兒做了什麼?」
「他太累了,讓他好好睡。」黃川腹誹,王爺沒事別起來打擾人,睡覺他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