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若冷笑,歪著頭打量他道:「又不是你的人,你說的不算。」
不等他言,又對女子道:「只有娼婦才拿身子換銀子,姑娘你可莫要糊塗。」
見她還要拒絕,看都不看閆衡一眼,直接甩了臉,命下人將她拖起,推進馬車裡。
閆衡臉色沉鬱,事到如今,別無他法,他若再阻攔,以她的精明勁,定然會生疑,鬧到周家屬實不好交代。
目光陰冷的看向閆二郎,那神色不言而明。閆二郎當下心頭一悸動,又想起家中的妻子,臉色頓時慘白了起來。
馬車停在閆家門前,得了秋蝶報信的閆二娘子早已等候在門外。
此時,看著人嬌滴滴的從馬車上下來,再也忍不住,兩根短腿捯飭得極快,風似的就竄了過去。
周雲若忙向後一退,適時給人挪出地方。
只聽「啪啪~」響亮的兩聲。
老二娘子對著女子的俏臉,猛抽兩個嘴巴子。
老二娘子氣得大喊:「不要臉的賤女人,我家二郎一貫老實,定是你存心勾引他。」
這時聚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常在這片兒竄巷子,賣香瓜子的婆子,「噗噗」吐出兩口瓜子皮。
擅長叫賣的嗓門一開:「打得好,不要臉的騷女人。未成婚的男人一大把,偏要勾搭有家室的爺們。」
「作死的貨,閆家二娘子不必留情。打死了也算功德一件,省得她再禍害別家。」
閆衡一眼瞪過去,那婆子不覺朝後縮了縮脖子。
只見他臉色陰得難看。咬著牙朝下人喊道:「都死了不成!還不快將她拉下去。成何體統,娘們家家的婦德女經都白讀了。」
老二娘子對上他陰沉的臉,心下跳了跳。在閆家她最怕閆家大爺,這人邪性,比起自己的男人,他身上總有一種震懾人的威勢。
每每他冷著臉,用那雙細長的眼睛打量人時,就像是在野外被毒蛇盯著的感覺。讓人不由地打冷戰。
同是一個爹娘生的,無論是長相還是聰明才智,她家男人都差遠了。
好似整個閆家的好風水,都被他一人獨占了。
門外的吵鬧聲,自然也驚動了內院的閆母。
閆家老夫人來到兒媳跟前,一臉慈藹地對兒媳勸解道:「男人外面那點子風花雪月事,大都是轉頭就忘。況且誰家的鍋底也不是白的。」
「放心!有我這個母親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越不過你去。」
看了眼人群,又嘆了一聲道:「哎~~聰明的娘子大都關起門來處理,便是不顧自己的面子,孩子們的面子總要顧著些。」
外人不知,定然以為這婆婆懂禮寬和。
一番話,說得儘是道理,處處是為兒媳好。可唯獨不提兒子的錯,仔細想來,又句句透著兒媳不懂事。
周雲若眸光暗了暗,上輩子自己就是被她這偽善的模樣騙了。
當初家裡不同意這門婚事,她為此同母親大吵一架。
母親氣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那時說了一句話,讓母親傷心了好久。
她說,閆衡她娘都比你疼我。
以至後來,母親每每想起來都要說上一嘴,傻孩子,你是打我肚子裡來的,誰的肉誰疼。她如何能與我比得?
剛進門時,婆婆常說自己一輩子為閆家做牛做馬,拉扯兒女吃了大苦,親戚們看不起,公公喝酒後還總是打她。
她聽了,只覺得婆婆可憐。於是做了這家裡的救世主,欣然拿出嫁妝,貼補家用。
想著他們過好了,閆衡也會記得她的好。
可她哪裡想過人心不足。
待到閆衡小妹出嫁,婆母竟理所應當向她要錢嫁女,還稱長嫂如母,合該她出全部嫁妝。
自己又不是傻子,當下便嚴詞拒絕了。冷冷丟了句:「誰生的誰管,我只管自己生的。」
不知她回屋後如何哭訴的,當晚公公便打上門,將她的屋子打砸一通。
在平洲,閆衡的爹以混不吝出名。
他家祖上也曾榮光過,幾輩人下來,到了他這個敗家子手中,徹底敗落。
每每喝了酒,罵東家,打西家,恨不能整個平洲城都得聽他的。
自己又是個沒能耐的,因此常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可總也打不怕他,時間久了,人們在街頭,再見他與人廝打,也就習慣了。
直到閆衡長到十三四歲,拿著家中祖傳的軍刀,紅著眼將那打傷他爹的地痞,一路追砍至家門。
誰勸都不聽,非要那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得已那人七十歲的老爹,親自給他磕頭賠禮,此事才算完。
打那以後,借了他兒的威名,他再是喝酒罵街,也無人敢管。
現下想來,她當初就是豬油蒙了心,怎的就沒想過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樣的爹能生出什麼好種?
母親雖惱她不聽話,見她挺著大肚子回來,又心疼不已,命人去城外平洲軍營尋來閆衡。好一頓訓斥。
此事之後,閆母表面雖同以前一般,可背地裡卻逢人便哭訴她的種種不是,外人都道,她仗著娘家勢大瞧不起公婆。
待她察覺外面的風言風語,便跑去質問婆婆,她哭得比自己還委屈,見了閆衡只悶頭抹淚,似乎她真成欺負公婆的惡婦。
如今再看閆母裝好人,她心中不屑極了。
閆母命人將大門關上,看熱鬧的人瞬間被隔絕在外。女子被下人帶進了院子,一行人也一同前往。
走至內門,正好與閆衡並肩而行,拿餘光瞧去,他緊抿著唇,專視前方。
前方可不正是他的小心肝兒,那女子楊柳細腰,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
周雲若忍不住從鼻腔內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嗤。閆衡頓時壓下眸光,斜掃了她一眼。
正堂內,女子低頭垂淚,一張嬌俏的臉,被打得紅腫,閆衡看著她,眉頭緊皺。見周若雲的眼睛看過來,眸光不覺一暗躲閃開。臉色更沉了。
閆二郎低著頭,誰都不敢看,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樣,知子莫若母,閆母在兩個兒子間掃視了一眼,頓時明白,這是要二郎替他背鍋。
二郎性子好,從不與長輩頂撞,不像長子,自小就強勢。便是沒理,長輩說上一句,他也能頂上十句。
她的心一直都是偏向二郎的,如今瞧著他那可憐樣兒,更是心疼不已。可委屈了她的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