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黎睡了半個時辰。
醒來時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顧雲琰被送回家之後,顧夫人見到兒子被打成那樣,又驚又怒,當即就進宮求見貴妃,求貴妃娘娘為雲琰做主。
顧貴妃聽到母親的話,大吃一驚,連忙召六公主過來問話。
晏寶瑜在晏九黎手裡吃了虧,跟皇上告狀時又吃了癟,這會兒巴不得貴妃好好整治晏九黎。
於是她添油加醋,把晏九黎打傷顧雲琰的事情陳述一遍,還說晏九黎是個瘋子,不許顧雲琰退婚,強迫顧雲琰非娶她不可。
顧夫人聽到這番話還得了?
當著女兒的面就哭了起來,說顧家堂堂侯爵,絕不可能娶一個不潔的公主回去,否則不但沒法跟列祖列宗交代,以後也會成為京城世家的笑柄,他們顧家還怎麼抬頭做人?
顧貴妃這幾年頗得聖寵,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挨了打而咽下這口氣。
於是安撫好她的母親之後,她就親自帶著宮人來了鳳陽宮。
晏九黎睡醒之後,起身洗漱更衣,命宮女備膳。
宮女戰戰兢兢回道:「御膳房總管說太后下了旨,非用膳時間,不許……不許給鳳陽宮備膳。」
晏九黎望了望外面天色。
時至傍晚,正好是宮中主子們陸續傳膳的時間。
不許給鳳陽宮備膳?
晏九黎什麼也沒說,逕自轉身往外走去。
剛跨出門檻,就看到來勢洶洶的顧貴妃,一干宮人前呼後擁,好不威風。
晏九黎腳下微頓,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盛裝打扮的女子。
昨日回宮之後,她見到的人著實不多,根本不知道這些年裡皇帝後宮到底封了多少妃子。
但眼前這個人她卻是認識的。
晏九黎跟顧雲琰是青梅竹馬。
顧貴妃出閣之前,她見過幾次,這位顧家長女比顧雲琰長上兩歲,七年前的她和現在沒太大變化,只是錦衣華服、朱釵首飾一妝點,比以前更華貴一些罷了。
「七公主。」身後婢女怕晏九黎不認識,低聲提醒,「這是貴妃娘娘,顧侯爺的姐姐。」
晏九黎眼神冷了幾分:「本宮認得她。」
她不但認得顧雲雪,還知道她是來為她的弟弟討公道的。
「晏九黎,見到本宮不知道要行禮嗎?」顧貴妃被前呼後擁著走來,一臉倨傲,眼神充滿著鄙夷輕視,「你是公主,卻是沒有品級的公主,離開齊國七年,無權無勢,無人在意,還落了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真是個可憐蟲!本宮不為難你,只要你跪下來認個錯,親口承諾願意取消跟雲琰的婚事,本宮就原諒你。」
晏九黎眸光冷冽:「如果你願意跪下來認個錯,本宮可以大發慈悲,讓你全身而退。」
「你說什麼?」顧貴妃臉色一變,伸手一指,「晏九黎,你真是放肆!」
「來人,把她給我抓住,掌她的嘴!」
晏九黎看著她,眼底戾氣橫生。
宮裡的人果然都是一群捧高踩低的貨色,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個個擅長欺軟怕硬,欺善怕惡。
晏九黎昨日一回來,闔宮的人都知道她是被皇帝和太后捨棄的人。
所以誰都想來踩她一腳。
顧貴妃身邊的嬤嬤是個模樣兇狠的人,聽到主子的命令,氣勢洶洶走出來,抬手就往晏九黎臉上抽去。
晏九黎驀地攫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個巴掌抽到她臉上:「以下犯上,該死。」
話落,一腳踹向她的膝蓋:「見本宮不跪,該死。」
「以奴欺主,狐假虎威,該死!」
「晏九黎,你幹什麼?」顧貴妃氣得臉色大變,憤怒地抬手指著晏九黎,「你放肆!你這個沒人愛沒人寵的賤蹄子,到現在還敢擺出公主的架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臭蟲?你——」
「聖旨到!」
一個高亢的唱喝聲突然響起,像是晴天一道驚雷,讓顧貴妃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
御前太監方懷安匆匆跨進殿門,身後跟著十幾個太監,每個人手上捧著一物,魚貫而入。
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一幕,方懷安面色驚惶,急忙上前勸阻:「奴才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這是怎麼了?」
「方公公,你來得正好。」顧貴妃像是看到了救星,鬆了口氣,忙不迭開口,「你立刻去告訴皇上,七公主橫行無忌,兇狠殘暴,目無尊卑,對本宮不敬,讓皇上即刻殺了她!」
殺了她?
方懷安嚇了一跳:「貴妃娘娘,這萬萬使不得呀!奴才是來傳旨的。」
顧貴妃一怔:「傳旨?傳什麼旨?」
是不是皇上要治罪晏九黎?
還是皇上要取消晏九黎跟雲琰的婚約?
方懷安看向晏九黎,低聲下氣地陪笑:「七公主,這是皇上給您的旨意,你要跪著聽。」
晏九黎冷道:「本宮膝蓋不好,跪不下。」
顧貴妃震驚:「晏九黎,你好大的膽子!皇上的旨意你也敢——」
「是。」方懷安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把聖旨遞給晏九黎,「皇上封您為鎮國長公主,這是分封的聖旨,請您收好。」
什,什麼?
顧貴妃腳下一個踉蹌,表情僵在臉上,像是聽錯了似的:「方公公,你……你在說什麼?本宮是不是聽錯了?」
「貴妃娘娘沒聽錯,這是皇上剛剛下的旨意。」方懷安說著,繼續跟晏九黎陪笑:「長公主,這些都是皇上給您的賞賜,請長公主過目一下。」
「黃金兩千兩,白銀一萬兩。」
「玲瓏珍珠八寶簪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一支,赤金銜紅寶石步搖一對,赤金點翠如意步搖一對……」
顧貴妃僵滯地聽著,像是在聽天書,先是茫然,不敢置信,然後面上血色一點點褪去。
皇上要封晏九黎這個賤人為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