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沈棠身上凌厲的氣勢,敗下陣來。
「王廚娘,今日的豬油渣可還有剩下。」
沈棠轉頭問王廚娘。
「有的,還剩下一半。」
「沒有藏食物,去王廚娘地方每人領一小把豬油渣帶回去,就當做是作坊給你們遵守制度的獎勵。」
吃飽的幾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直接當場就改了稱呼。
果然,聽到這話,這些嬸子露出悔恨的神色。
你說,你說,貪這個雞腿幹什麼啊!
都出來做工了,還貪這一個雞腿幹什麼啊!
沈棠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們臉上的神色,緩聲道,
「我也不是針對諸位嬸子,這作坊要有作坊的規矩,你們把這些好的飯菜帶回家,下午還要幹活。這要是沒力氣幹活,作坊可不留不幹活的人,你們這掙錢的飯碗都沒有了,還在乎著一個雞腿嗎?」
「咱們作坊,各位嬸子也看見了,每天都有豬油,別的不敢保證,這豬油渣保管夠。」
「以後啊,大家做得好,這豬油渣除了做飯以外,都會獎勵給大家帶回去。」
富貴嬸也在被錄用的人裡面,慣是個會說話的,
「你們啊,真是豬油蒙了心。咱們好不容易進了這作坊,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這一個月的工錢,都趕上人家兩個月的工錢了。」
「還貪這些小便宜做什麼?要心疼家裡人,屆時發了工錢,來我家買些肉給她們打打牙祭,我讓富貴給你們便宜些。」
如今作坊成了富貴家的主力消費,只要這個作坊不倒,她們的豬肉鋪子,生意就永遠不用愁。
「哎呀,我確實是糊塗了,我是真沒想到這伙食有這麼好,是我想差了。」
「對對對,是我的不是。」
「我不帶了,我這就吃掉!」
區區一個雞腿,這還能吃不下?
沈棠見眾人迫不及待吃了雞腿,神色也緩和下來。
「吃完飯不著急幹活,大家一個時辰休息。」
這,還有休息呢?
沈棠說完,也不理會眾人驚喜的神態,出了餐廳。
不是沈棠心硬,而是,她如果縱容這種行為,以後作坊的規矩就立不起來,人人做工的時候,就開始盤算從作坊拿東西回家,那這個作坊也開不了多久時間。
——
沈文到鎮上的時候,天色已經中午。
書院裡面聚集了一堆書生,在品評詩詞。
這群人什麼時候有這麼高雅的性質了,沈文不想理會,但是被人拉了過去。
「文兄,你說這幾句詞,哪句最好!」
「什麼詞?」
「這你都不知道?」
「誒誒誒,我來說,我來說,咱們青山鎮開了一家『棠記皂鋪』,這個事情......」
沈文在聽到「棠記皂鋪」的時候,眉頭一跳。
棠記,這麼巧嗎?
「這些個詩詞,鎮上都傳遍了。聽說臨安府里還有一些其他的絕句呢,只是被人藏著掖著,不肯逃出來共享呢!」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實在是太妙了,你說是不是?」
「明明就是我這個,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才是頂級。」
沈文無心聽詩詞,只關心這個棠記,還是皂鋪。
村里大房一家剛剛建了棠記作坊,鎮上就出現了棠記的鋪子。
不行,他要去看看。
沈文放好行李,便出了門。
「文兄,你等等我們幾個啊。」
同窗帶著沈文去到了棠記皂鋪的門口。
在看到裡面的女掌柜的時候,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這不就是多次來沈家村的湘掌柜嗎?
「怎麼樣,你瞧瞧門口這句詞,是不是也是一絕!」
「棠記有個皂就叫這個名字。」
「一塊要賣八兩銀子呢!聽說還買不到,已經斷貨了!」
八兩銀子!
沈文瞳孔驟縮,他的束脩也才五兩銀子,加上其他的師禮,也不過七兩銀子。
這一塊皂居然就趕上了他一年的束脩。
「聽說啊,夫子和山長對這個詩都讚不絕口呢!」
「何止是夫子和山長,我聽我表姐夫的姑姑的表哥的大舅子說,縣令大人對這個詩都愛不釋手。」
「還聽說,縣令大人在收集這個詩詞呢!」
「你們說,這個詩詞到底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寫出這樣的絕句啊!」
「能寫出來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但是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說呢?」
「我要是能寫出這詩,我爹都得給我磕幾個!」
「你爹磕幾個算什麼,我娘都要給我洗腳!」
眾人在耳邊的話,沈文一概沒聽進去,只聽見了縣令大人對這個詩喜愛非常。
「阿文,你怎麼不說話,你也被這詩詞震驚了吧。」
沈文腦中迅速轉了一圈,
「是啊,我確實被震驚得無話可說。」
「我被震驚不是被詩詞震驚,我是被這賣貨的人震驚的。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同窗不明白沈文這話的意思,只看見沈文臉色陰沉。
「因為這個詩詞,是我寫的!」
同窗瞪大了眼睛。(0.0)!
他們聽到了什麼!
高手竟在我身邊!
同一個夫子,教出的學生為什麼天差地別。
「阿文,你說這個是你寫的?」
同窗震驚開口。
「是的,這些詞,是我在家中無意中所得,你們不是奇怪為什麼只有一句嗎?」
「是因為,這些詞很多都是偶然有感,自己落筆也覺得甚好,也寫不出來上半句。」
「不是,阿文,你莫誑我等!」
沈文在書院成績並不好,能寫出這詩詞,早就該名揚江南了。
「這個女掌柜,叫湘娘子,多次去往沈家村,就是我家。與我那個堂姐在做什麼生意,我等讀書人自然不屑與商人為伍,自然我就沒有多問。」
「也不瞞各位,我們同堂姐一家已經分家。」
「家中屋舍一人一半,我之前用的書房,被分給堂姐一家。書房裡的文稿也不見了,爹娘說不曾見到。」
「我也以為是我自己隨手不知放在了何處,原來是被我堂姐拿走了!」
「我這些年嘔心所得,竟然被她們拿去牟利,實在是欺人太甚!」
沈文說得咬牙切齒,神色激動。
「阿文,莫怕,我等這就進去幫你討回公道!」
「哥兒幾個,隨我進去!」
說著,一行人面帶怒火,腳步匆匆衝進了鋪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