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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一光獨耀萬光皆黯

2024-11-19 17:57:17 作者: 蟬不知雪
  有些記憶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的。

  曾經的謝脩真真是上京城最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

  是站在人群里,永遠能被第一眼看到的。

  就如同盛夏的烈日,光芒四射,令其他所有光輝都黯然失色。

  謝脩。

  她的駙馬。

  長公主悵然。

  她是大乾的長公主,是貞隆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是站在權勢最頂端的女子。

  謝脩重傷,不治而亡。

  多得是高門世家的青年才俊想自薦枕席,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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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看其他人時,總覺得差點兒意思,相處起來索然無味。

  漸漸的,就徹底歇了再招駙馬的心思。

  她和謝脩舉案齊眉的短暫時光,足以慰藉她漫長的餘生。

  使得她甚至覺得,有旁人取代謝脩的位置,是對她和謝脩山盟海誓的侮辱。

  謝脩死了十五年。

  她懷念了謝脩十五年。

  遇見過世上最好的男子,便再也無法將就。

  「他的槍法,無人出其右。」

  「他熟讀兵法,用兵之道虛實莫測,如神來之筆。」

  「大乾的武將皆盛讚他是天生的將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提及謝脩的好,長公主似是有說不完的話。

  不知不覺間,就紅了眼眶,淚水盈滿,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是啊,偏生是天生的將星重傷不治。」謝灼意味深長的說道。

  驀地,長公主盯著謝灼的眼睛,似是想窺出言外之意。

  盯了良久,從裡面看不出任何情緒,卻沉的讓她止不住發冷。

  「灼兒,你……」

  質疑的言辭在唇邊徘徊,最終化作一聲「不可能!」

  「憑空臆想,無端猜測,最是要不得。」

  在過去的歲月里,她曾對當年北疆布防圖泄露的事件心存疑慮,卻從未懷疑過駙馬的死因。

  在眾目睽睽之下,駙馬被箭矢射中,從戰馬上墜落,隨後又遭北胡鐵騎的彎刀所傷。

  北境軍英勇奮戰,拼死相救,這才確保了駙馬不至於在戰場上屍骨無存。

  八百里加急的戰報中是這樣記載的,凱旋歸來的北境軍也是這樣敘述的。

  因而,這些年來,她有遺憾,但沒有怨懟。

  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

  這是絕大多數將士逃不開避不過的宿命。

  謝灼沉聲「母親,我什麼都沒說。」

  他沒有證據。

  祖父、父親雙雙戰死時,他只是連馬步都扎不好的稚子。

  但,他也從來沒有中斷過對貞隆帝的懷疑。

  畢竟,布防圖一事,不了了之,本就是極其不正常的一件事。

  如若沒有軍中叛徒攜布防圖投敵一事,就沒有後續一連串的悲劇。

  確切地說,於謝家、於北境軍、北地百姓來說,是悲劇。

  然,對貞隆帝來說,是穩坐皇位鞏固皇權的契機。

  收復失地、反敗為勝的大捷,讓貞隆帝真真正正擁有了生殺予奪的大權,不再受朝中老臣的桎梏。

  又順理成章的收回了北地的兵權。

  春風得意。

  長公主的心中仿佛壓著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令她感到呼吸困難。

  那是她竭盡全力輔佐登基的皇弟啊。

  明知,她與駙馬情深,怎會……

  謝灼似乎洞悉了長公主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說「情感與權力如同天平兩端,大多數人會不假思索地捨棄情感,選擇權力。」

  「母親心中當真沒有片刻的疑問嗎?」

  謝灼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他只是抬頭凝視著那些垂掛在珍珠簾上的細碎穗子,在夏日微風中輕輕搖曳。


  穗子的纏繞,恰似長公主與謝灼心緒的紛亂。

  長公主勉強冷靜下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蹙眉疑惑道「這與顧榮的殺母之仇有何關係?」

  「難道,顧平徵她……」

  「母親。」謝灼打斷了長公主的自欺欺人「誰說顧榮真正的殺母仇人一定是顧平徵和陶蘭芷呢?」

  一語畢,長公主悚然大驚,指尖捻著的帕子脫手而出,打著旋兒朝半空掠去,又被珍珠簾上的穗子攔了去路,無力的墜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塵。

  這一瞬間,長公主只覺有人在緊緊的攥著她的脖子,喉嚨又干又疼,艱澀難當。

  「是陛下?」

  長公主難以切齒,磕磕絆絆開口。

  謝灼頷首「要不然她怎會在離宮後嘔血昏迷呢。」

  顧榮性情堅毅,不是經受不住刺激的人。

  但,報復來報復去,發現大乾天子才是殺母之仇的罪魁禍首。

  他想,顧榮心中萌生出的更多是絕望,而非憤怒。

  寒意像一盆冷水,從頭頂澆到了腳底,冷得長公主直打哆嗦,整個人顫抖地猶如風中殘燭。

  謝灼的這番話,將她這些年自以為的太平撕碎。

  如果貞隆帝真的殺了榮金珠,那也有可能除去謝脩。

  那是榮金珠啊。

  奉給貞隆帝數十萬兩白銀,無數珍寶古玩的榮金珠啊!

  「想來是皇舅舅的演技不夠爐火純青,露出了馬腳。」謝灼清冷冷的聲音里染上了些許嘲諷。

  或許不是演技不夠爐火純青,是貞隆帝沒有正視顧榮。

  長公主抿了抿唇,似有話說。

  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將所有未盡之言都融進了那一口氣里。

  良久,才緩緩道「那她對你是否會心有芥蒂?」

  謝灼「有芥蒂也是理所當然的。」

  「強權之下,總不能連下位者心中的委屈和痛楚也剝奪。」

  「母親,顧榮是無辜的,她的母親亦是無辜的。」

  長公主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下位者是沒有講道理的資格的。

  天子一怒,殺顧榮,彈指一揮罷了。

  就像此刻的她,哪怕開始懷疑駙馬之死,也不敢輕舉妄動。

  「灼兒,你還是好生開解下顧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身體才是一切的本錢。」

  謝灼勾唇「母親,我真的覺得他無恥之尤。」

  「得了揚州榮氏的銀錢,又殺了揚州榮氏的獨女,竟還有臉納顧榮為妃!」

  長公主聞言,心驚肉跳,警惕的環顧四周「慎言!」

  壓低聲音,提醒道「倘若你猜測為真,更不能在離京前惹出任何的風波。」

  「只有離開天子腳下,才會有更多的可能。」

  謝灼心下頗為詫異。

  他的母親,似乎比他以為的更加果敢強硬。

  「母親提醒的是。」

  「但,顧榮受的委屈不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有勞母親吩咐侍女攜長公主府腰牌遍訪上京名醫入府救治顧榮。」

  雖說,他對誰弱誰有理這句話嗤之以鼻。

  但又不得不承認,世人下意識憐憫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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