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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她想,謝灼會想見她

2024-11-19 17:55:53 作者: 蟬不知雪
  太后深知男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永遠在騷動。

  以防夜長夢多,太后當即決定立時下懿旨。

  她真怕貞隆帝一意孤行。

  貞隆帝嗤笑一聲,幽幽道「母后和父皇一樣,總是格外偏袒皇姐。」

  無人傾聽他的訴求,無人在意他的天子之威。

  果然,謝家人那令人討厭的陰魂不散的氣息是會瀰漫的。

  長公主道「父皇素來最疼本宮。」

  若是父皇在世,她無需委屈巴巴的裝可憐。

  更無需絞盡腦汁,費如此多的口舌。

  貞隆帝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最後,視線依舊不著痕跡的瞥過長公主腰間的龍紋玉佩。

  他不能逼永昭長公主太甚。

  貞隆帝一走,太后深藏眼底的愁緒和憂慮不加掩飾的溢散而出「永昭,經此一事,皇帝怕是惱了你。」

  「日後行事,謹慎低調些。」

  「皇帝繼位近二十載,在至高無上權勢的浸淫下,性情早已不似早年間。」

  「就像他說的,他不僅是哀家的兒子,更是大乾的帝王。」

  「母后,女兒也是關心則亂,沒有辦法了。」長公主輕聲道「所以,母親要好好休養身體,長長久久的庇護女兒。」

  「太后娘娘,長公主殿下,奴婢有事稟報。」甄女使入內,恭聲道。

  太后抬抬手「何事。」

  「謝老夫人手捧老侯爺和駙馬爺的牌位入宮請罪了,聲稱要代小侯爺受罰。」

  長公主登時瞪大雙眼。

  謝老夫人竟比她還能豁的出去。

  牌位一出,就好比是將貞隆帝架在火堆上烤。

  恐怕,請罪是假,替灼兒敲定婚事是真。

  太后失聲喃喃「瘋了,真是瘋了!」

  「母后莫急,女兒去瞧瞧。」長公主福了福身,匆匆離去。

  

  當然,也沒忘揣上新鮮出爐的賜婚聖旨。

  手捧牌位請罪的法子,只能用一次。

  既然,她已然得了賜婚聖旨,謝老夫人就沒必要將這個機會耗費在同一件事情上。

  「老夫人。」

  「太后娘娘給灼兒和顧大姑娘賜婚了。」

  甘露殿的一應官員,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被賜座的謝老夫人眉心微動,捧著牌位的手緊了緊。

  是她小覷了永昭長公主。

  那她手中的牌位就得在旁的方面發光發熱了。

  謝老夫人低垂著眼帘,回憶起她跪在宮門外的那一刻,官員們投向她的目光中夾雜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有唏噓。

  有憐憫。

  有驚愕。

  忠勇侯府竟也到了被人憐憫的地步。

  十五年,漫長的好像經歷了幾世。

  忠勇侯府興衰成敗,絕不能僅僅依託於貞隆帝的喜怒愛憎。

  否則,早晚要飛入尋常百姓家。

  眸光微閃,心念轉動,謝老夫人心中頓時有了新的謀算。

  「灼兒頑劣,觸怒陛下,有愧聖恩。」

  「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

  「聖人典籍中亦有,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

  「老身深感不能再放任灼兒肆意妄為下去了。」

  「他已至弱冠之年,該接受磨礪了。」

  謝老夫人再一次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地上。

  貞隆帝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且越來越濃郁。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謝老夫人擲地有聲說道「歷來,軍營都是最能磨礪人心志和筋骨的地方,老身懇求允許灼兒赴北地從軍。」

  「他是謝氏兒郎,理應保家衛國,而非渾渾噩噩度日。」


  「否則,有愧謝家的列祖列宗。」

  謝老夫人邊說,邊將牌位捧過了頭頂。

  對於貞隆帝來說,本應象徵榮耀與血淚的牌位,卻如同散發著惡臭的腐魚爛蝦,被放置在他豐盛的宴席之上,又仿佛兩團浸泡在臭水中的棉花,堵塞了他的咽喉。

  膈應的緊。

  他先是在慈寧宮被太后和長公主逼迫著退讓。

  眼下,又要被謝老夫人脅迫著一退再退。

  到底是想磨礪謝灼,還是想讓謝灼承襲忠勇侯府祖輩的衣缽,謝老夫人自己清楚。

  北地,是他的北地,不是謝家人的北地。

  北境軍,是他的北境軍,不是謝家人的北境軍。

  覺悟呢?

  「謝老夫人,磨鍊人的方法有無數種,為何偏偏選擇最危險的一種?」

  「刀劍無情,戰場充滿兇險,寧瑕是皇姐和謝脩的獨生子,朕必須對寧瑕負責,為已故的謝脩考慮。」

  「那也是他的命。」謝老夫人以近乎絕情的聲音說道。

  「謝氏的子孫,可以堂堂正正的戰死沙場,不能渾渾噩噩頑劣度日。」

  「求陛下允許。」

  長公主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謝老夫人要安排謝灼赴北地參軍,戍守邊疆?

  霎那間,長公主手腳冰冷,渾身鮮血倒流。

  她送駙馬出征,她的駙馬是躺在棺槨里回來的

  從那時起,她的心中就萌生了恐懼和排斥。

  哪怕,她知道,保家衛國是榮耀,她得天下人的奉養,更不該也不能恐懼和排斥。

  但,她控制不住。

  貞隆帝餘光不經意間瞥到臉色煞白的長公主,不由得鬆了口氣。

  差點忘了,自長公主得知謝脩的死訊,便連續陷入長達數月的夢魘,對邊疆、對軍營、對戰場,恐懼非常。

  十五年過去,似乎仍未有解脫。

  想到此,貞隆帝狀似為難道「謝老夫人,寧瑕是謝氏子孫,可也是皇姐唯一的兒子。」

  「即便是朕,也不能全然罔顧皇姐的意願。」

  「皇姐,你怎麼看?」

  長公主搭著甄女使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定下心神。

  「陛下,本宮……」

  「長公主。」謝老夫人出口打斷了長公主的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長公主的未竟之言,凝在喉嚨里停在唇齒間。

  糊塗了十多年的謝老夫人,一朝清醒,竟如此果決。

  長公主有些分不清,謝老夫人本來的面目。

  長公主斂眉,輕聲道「一味頑劣確實不妥。」

  「謝老夫人歷慣了大風大浪,人生智慧非本宮能及。」

  「她老人家的主意,總歸是有道理的。」

  「那便如她老人家所願吧。」

  「倘若駙馬爺在世,也會這般想。」

  官員們:之前謝老夫人想把向氏女塞給謝小侯爺時,長公主殿下可不是這麼說的。

  貞隆帝無話可說。

  ……

  顧府。

  「備好馬車。」顧榮緩緩將金簪斜插入髮髻。

  長公主和謝老夫人一前一後入宮,定可安然接謝灼出宮。

  更莫說,謝老夫人還捧著牌位。

  她想,謝灼會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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