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眠這次來京城,帶的人不多,她喬裝打扮成五六十歲的老太婆模樣,輕輕鬆鬆就出了城。
她在跟慕容鄴約定好的地方等了足足五天,都沒有等來慕容鄴跟自己會合。
倒是宮裡傳出一道又一道聖旨。
她堂堂九洲長公主,一下子成了通敵叛國的反賊。
為了不暴露行蹤只能把自己化妝成老太婆的樣子,她這輩子還沒有如此狼狽過!
如今慕容鄴逼宮失敗,連累她不說,害得她夫君也被釘在反賊的恥辱柱上。
她原本慫恿慕容鄴謀反就有私心,這種時候要說心底沒有一點埋怨,是不可能的。
慕容眠柳眉緊蹙,沉默了好半晌,長長嘆了一口氣,「算了,既然阿鄴遲遲沒有來,應該是被追兵絆住了腳步,咱們不等了,出發回北疆!」
旁邊的久蔡合子不同意,立刻反駁道,「不行!長公主殿下,慕容君身上有傷,也許是被什麼事耽擱了,我們再等等他們吧!」
她臉上的燒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卻留下了醜陋的疤痕,只能以輕紗掩面。
慕容眠側目,對上她面紗後堅定的眼神,眉心擰得更緊了,「合子小姐,你不是九洲人不清楚被扣上謀反的罪名有多嚴重!我們要是被抓住,成為人質,只會成為軟肋拖累阿鄴!」
她很不喜歡這個東瀛公主,主意大又不聽指揮,煩人得很!
要不是答應了慕容鄴帶久蔡合子一起去北疆,她真想甩掉這個麻煩!
久蔡合子也不喜歡慕容眠,覺得她根本不關心慕容鄴,「我有自保的能力,我不會被抓,既然長公主不打算等慕容君,那我就不跟你們同行了!」
慕容眠壓下心底的不耐煩,以儘量心平氣和的口吻道,「合子小姐,阿鄴離開王府時特意叮囑我,要照顧好你,你若是擅自離開,我如何向阿鄴交代?」
久蔡合子懶得看她這副虛偽的嘴臉,「不用你交代,我自會尋到他!」
說完,她抓起桌子上自己的包袱,轉身毫不遲疑地沖了出去。
慕容眠從北疆帶來的親信瞥過久蔡合子離開的背影,嚮慕容眠請示道,「長公主,是否需要屬下把人抓回來?」
慕容眠眯著美目沉吟片刻,果決道,「不必,我們連夜起程,儘快回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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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該換藥了。」
司剎端著擺放著一壺烈酒,一瓶金瘡藥,一把剪刀和一疊紗布的托盤站在木屋外,聽到裡面應了一聲才推門而入。
這處木屋是附近獵戶建的,天氣越來越冷,打不到獵物,幾間木屋暫時無人居住。
司剎擔心一直趕路慕容鄴的傷會繼續惡化,便決定暫且躲在山裡休整一段時間,等搜查的官兵無功而返,他們再離開也更安全。
慕容鄴正側臥在木床上烤火,見他進來,撐著身體爬起來。
「殿下小心!」
司剎連忙把托盤擱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個箭步衝上前扶他。
慕容鄴吃力地坐起身,眼底滿是自嘲,「我如今這副身體連獨自下床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恐怕早就是個死人了。」
「殿下,屬下這條命都是您給的,對屬下來說,您就是最重要的人!不管前路如何,屬下都會陪您一同面對!」
「慕容徹已經廢除了我的親王之位,你就別再叫我殿下了。我虛長你兩歲,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哥。」
「殿下!在屬下心裡,您永遠是高高在上的賢王!」
司剎說著,直接跪倒在木床邊。
「好了,你別動不動就下跪,從今以後,咱倆之間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是!」
司剎起身,拿剪刀剪開紗布後,拿起烈酒壺,「殿下,用烈酒清洗傷口會很疼,您忍著點!」
他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和手下受傷找不到大夫都是相互處理傷口。
因此在不能找大夫替慕容鄴治療的情況下,司剎便按照他自己的方子清洗傷口,處理傷口。
慕容鄴點頭,「你倒吧!」
這幾天連夜奔波趕路,傷口經常滲血,確實需要好好清洗一下傷口。
烈酒倒在傷口上,火辣的灼痛感瞬間傳遍慕容鄴的四肢百骸,但是他居然一聲不吭。
他咬緊牙關,在心底暗自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慕容徹帶給他的痛楚和恥辱!
清洗完傷口,司剎給他上了金瘡藥,然後用剪刀裁剪好紗布,一層層將傷口裹好。
慕容鄴早就疼出一身冷汗。
從前他養尊處優,十分將就,每日都要沐浴薰香。
逃亡的這些天,他一身血污都沒有洗過澡。
不過他如今也不講究,換完藥便躺回木床上。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什麼比儘快養好傷更重要!
慕容鄴躺在床頭,緩了片刻,低聲開口,「算算日子,南詔使臣團差不多抵達嶺南了吧?那邊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司剎點頭,「前兩日屬下直接傳信過去,讓他們一出嶺南即刻動手。」
出了嶺南,那裡有一片山丘,那一塊地帶既然不屬於九洲也不屬於南詔。
這一塊位於兩國交界線上的地段時常有賊匪橫行,往來的行人商販經常遭遇打劫。
在這裡動手,就算是慕容徹有所準備也鞭長莫及。
慕容鄴聽完司剎的話,滿意地勾起唇角,「司剎,此事你安排得極好。」
他跟司剎聊了沒幾句,便感覺力不從心。
慕容鄴也沒有多言,很快就閉上眼睛休息了。
……
與此同時,蒙適一行使臣離開嶺南,便進入了一片山丘。
這些山丘形似老虎,因此這裡又被稱為虎丘。
蒙適在南詔也是很有威望的大將軍,他看著徹底暗下來的天色,將手中火把舉高,「大家再辛苦一些,穿過這片山丘就是咱們南詔境內了!」
這裡道路崎嶇,他們一行人牽著馬,借著火把昏暗的光線慢慢前行。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一片,時不時還能聽到一些鳥叫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去九洲的時候,他們是白天翻過了這片山丘,當時有南詔軍隊護送,並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此刻,藍洛看著四周瀰漫開來的霧氣,右眼皮跳了跳,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蒙將軍,這裡怎麼還起霧了?」
蒙適鼻子嗅了嗅,感覺白霧味道有些不對。
下一刻,他突然臉色一變,大聲道,「這霧裡有迷藥!大家趕緊捂住口鼻!」
可惜他提醒的太晚,隊伍中的大部分人已經吸入不少霧氣中的迷藥。
他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藍洛抬手捂住鼻子,卻還是覺得胸悶氣喘四肢無力,「蒙將軍,我的兩條腿好像不聽使喚了,抬都抬不起來!」
「將軍,我們也是!我們好像都動不了了!」
蒙適的身體也出現了異樣,他想用自己內力將迷藥的藥力壓下去。
誰知他剛運氣,胸腔就一陣翻江翻海。
蒙適喉嚨口一陣腥甜,扭頭直接吐出一大口鮮血。
「將軍!」
眾人見蒙適吐血,全都滿臉震驚,「你怎麼了?」
蒙適沉默片刻,突然抽出腰間的劍在自己掌心狠狠劃了一刀。
鮮血湧出的瞬間,劇痛一下子讓他腦子清醒了許多。
蒙適咬了咬後槽牙,沉聲對一眾使臣道,「大家一定要保持頭腦清醒,我打頭陣,你們跟緊了,千萬不要掉隊!不管前面是豺狼還是虎豹,本將一定護你們周全!」
有他這話,眾人安心不少,緊緊跟在他身後。
然而,他們還沒有走幾步遠,不遠處的土丘上突然出現數十道強壯彪悍的身影,他們手中握著長刀大聲道,「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這幫人盯著使臣團的車馬,眼神就像是看到獵物的餓狼。
使臣團里還有不少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看到那些朝這個方向衝來的高大身影,嚇得臉色慘白,「賊匪來了!大家快逃命啊!」
他們驚恐到了極點,想逃跑,偏偏剛才吸入了不少迷霧,全身無力,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賊匪朝他們圍攏過來。
完了!
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