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招
楚青聽程鐵山這麼說,還是有些意外的。
沒想到消息竟然傳的這麼快—--他們這一行人算是緊趕慢趕,也是昨天方才抵達此處。
可程鐵山已經知道了神刀城的消息了。
不過仔細一想,覺得這也是情理之中,江湖上的販夫走卒皆有自己的法子傳遞消息。
最常見的便是養信鴿,利用信鴿進行消息往來。
鐵血堂雄心勃勃,這些年來雖然礙於勢力發展已經到了極致,四周全都是硬骨頭不好啃,難以將觸鬚越過落塵山莊,扎入神刀堂。
但打聽個消息,實在算不上什麼。
當即抱了抱拳:
「讓程副堂主見笑了。」
程鐵山聞言忽然咧嘴大笑:
「你可知,他們如今是如何稱呼你的?」
楚青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江湖上要說最不靠譜的是什麼-—---那就是這幫江湖人給起的外號了。
畢竟每人一張嘴,能夠被流傳下來的,可未必是最好聽的。
也正是因此,楚青那會才會腦子一抽,給自己起了個夜帝的名號。
至少起外號這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難聽也認了-—----別人給起的,難聽都改不了,那才屈呢。
不過對於這殺手馬甲,楚青倒是不太在意,隨時想換就能換-反正沒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的也不會在意他換不換馬甲。
可現在看來,三公子的外號——-多半是被人喊出來了。
他有心不想知道,但也難免好奇,可還不等他開口詢問,程鐵山便已經說道:
「他們叫你『狂刀』,狂刀三公子!
「說你的刀法癲狂詭,每每出手皆有出人意表之舉-—"·
「而那一夜你殺人姿態更是映入有心人的眼中,如刀中狂魔,掀起一場場腥風血雨!」
楚青倒是鬆了口氣,狂刀啊·-聽著倒也還算不錯。
至少不是什麼鬼刀,劍鬼之類的。
當即點了點頭:
「多謝程副堂主賜告,咱們可以開始了嗎?」
他很想感受一下這位名震江湖的鐵血堂副堂主,紅雲山中客,鐵掌渡江來到底有何等能為。
今天這種情況,屬實是舉世難尋。
出手的都是鐵血堂的高手,還不是生死相搏,上哪能找到這樣的好事?
程鐵山卻擺了擺手:
「慢來慢來,這事不急一時。
「我問你啊,你今年多大了?」
楚青皺眉:
他虛報了一下,其實只有十九。
但真實年齡還是不能暴露的。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再問你啊。"
程鐵山對楚青擠眉弄眼:
「可婚配否?」
楚青豁然色變:
「程副堂主此言何意?」
「別緊張。」
程鐵山連忙說道:
「就是問問——主要也是,嗯———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
「其實啊,我們堂主膝下有個女兒,眼高於頂,目無餘子,張狂至極啊。
「曾有豪言說,她要嫁的夫君,至少武功得比她高,年紀還得跟她相仿。
「否則的話,她絕不會嫁。
「從她及之年開始,堂主便在為她物色良人-—----我等也都將家中不成器的小子送過去了。
「開始這幫小崽子一個個野心勃勃,誓要抱得美人歸。
「結果沒兩天,一個個哭爹喊娘的回來了,說什麼-—---她就不是一個女子,
她就是一個—————.咳咳咳—————·沒什麼沒什麼,說多了說多了!
「後面這兩句你就當沒聽見哈。」
楚青自然不能當沒聽見:
「聽見了,而且聽的很清楚!」
程鐵山一陣無語,拍了拍自己的嘴,有些惱恨。
不過很快就重整旗鼓:
「你看啊,這些年來江湖上新人輩出自是不假。
「奈何真能能夠讓我高看一眼的,卻一個都沒有。
「唯有你小子入了老子的法眼——..憑你的武功,年紀。
「還有你這小白臉一樣的樣貌,只要你點頭,將那臭丫頭摁那,當天就能洞房!
「自此之後,鐵血堂有你三分之一!
「而且你要是答應的話,老子和你一起去送我賢侄女回家,絕不搞任何么蛾子。
「你好好琢磨琢磨!」
楚青聽的牙疼,好好的一個鐵血堂副堂主,能不能不要當這種樂子人啊?
你出來不是為了辦正事,爭奪天機令的嗎?
這五大三粗的,也不像是牽紅線的啊,
月老要長成這樣,姻緣樹都得嫌棄的吧?
楚青在心裡一個勁的吐槽,臉上卻越發的冷漠:
「程副堂主慎言—·
「我已經有婚約在身,莫要亂點鴛鴦。」
他本不想承認這事,畢竟他不願意漏出半點破綻。
不過轉念一想,這天底下訂婚有婚約的人多了去了。
自己承認有個婚約在身上,誰又能聯想到什麼?
另外——---今日這事若是傳到了舞千歡的耳朵里,小丫頭片子知道自己當眾否認這件事情,哪怕明知道自己的道理在哪,估計也會傷心吧?
嗯——.——她會傷心嗎?
楚青忽然又有點不確定了。
「有婚約了?」
程鐵山一愣:
「能退不?」
「不能。」
「對方武功很高?」
「你若擺不平,我鐵血堂可以出面,誰敢跟我鐵血堂搶女婿!?」
楚青腦門上都快蹦青筋了:
「程副堂主見諒,這婚約非是不能退,而是在下不願退。
「鐵血堂大小姐何等尊貴,晚輩不敢有此妄念,還請程副堂主恕罪。」
程鐵山聽他言之鑿鑿,終究嘆了口氣,臉上的和善當即一收:
「罷了罷了,強扭的瓜不甜。
「你既然無意於此,我也不枉做惡人。
「不過如此一來今日這三招,我可就不能讓你輕易過關了。
「小子,留神!」
留神』兩個字一出口,程鐵山條然一步踏出。
龍行虎步形容人的走路姿態氣勢非凡,然而程鐵山如今這一步,卻遠非龍行虎步這四個字能夠形容。
非要說的話,好似迎面而來了一座山。
氣勢巍峨磅礴,周身氣息凝為一體,身形一動,便引動風雷之聲,更有虎嘯龍吟常伴於側。
掌未發,勢先壓人。
掌一起,則風捲雲涌。
楚青只覺得這人掌勢送出,走的是堂皇正道,正大光明。
然而這一掌落下,天地四方再無一處可躲。
山若傾倒,怎麼閃避?
天若塌了,又該怎麼躲?
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唯有一念,便是出手!!
拳履薄霜,寒氣四溢!
周遭所有人在楚青內息運轉之間,便感覺這肅殺秋日,越發的寒涼,好似隆冬早至。
更有人恍惚抬頭,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過糊塗了,難不成這會已然是新年了?
否則怎麼會這麼冷?
可還不等看出個好歹,就聽得砰的一聲悶響!!
兩股可怖的力道轟然奔走八方。
氣息如狂龍呼嘯,勁風如電光疾走。
周遭圍繞在側的鐵血堂弟子紛紛被這力道擊飛,不過也有一些人在後方,下意識的出手抵禦,護住身後看熱鬧的尋常百姓。
那一刀一劍兩個人同時臉色微微變化。
這才知道先前楚青出手,實是留有餘地。
如今方才是展現出真正的本領。
刀氣和劍氣同時發散,用於抵禦勁風,可饒是如此,髮絲和衣袂也被吹的咧咧作響。
那刀客眸子裡再也沒有半點頹然,眸光如電,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一縷髮絲竟然在慢慢結冰.··
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又是什麼拳法?
且不說他們兩個對楚青不了解的,縱然是自認為已經對楚青有些了解的邊城,也被這一幕驚的膛目結舌。
他們被這力道推,差點直接退回了客棧裡面,後面跟著看熱鬧的被人群一擠,更是直接被門檻絆倒,跌坐在了客棧大堂。
邊城膛目結舌,他不驚訝於楚青能夠擋住這一掌。
畢竟楚青可是面對萬滅陰雷大·法,也可以從容應對,一把飛刀直接取走了裴無極性命的人。
楚青的武功到底有多高,邊城不敢說——--但是他相信,這傢伙絕對是他見過這些人里底牌最多的。
可這底牌多,也得有個極限吧?
但現在看來這小子就沒有極限啊,他竟然還藏了這麼一套可怕的拳法!
此拳如此聲勢,憑藉如今自己這人字卷的太易神拳,能否抵擋?
想到這裡,心頭忽然就沒了底氣———
刀法,劍法,拳法-—-掌法倒是無甚出奇,等等,不對!
蔣神刀是不是就是被他一掌掌拍的筋骨寸斷?只能任人宰割?
這天底下,到底還有沒有他不會的武功了!?
溫柔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果然是———霜雪的味道。」
「什麼霜雪的味道—.」
花錦年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這一幕:
「你們說,到底是誰贏了?」
眾人經他提醒,這才抬頭去看,就見場內兩個人周遭已經是一片狼藉。
夯實的地面被勁風捲起了一道道溝壑,朝著四方蔓延。
溝壑之上,更是覆蓋著一層層寒霜,寒霜遍布方圓三丈範圍之內,可謂觸目生寒。
程鐵山背後的太師椅,更是在最初就直接支離破碎。
如今程鐵山傲然而立,楚青也未退分毫。
這一擊交手之後,兩個人只是各自收回了手。
「好像—————不分勝負!?」
邊城猶豫著開口。
花錦年直咧嘴,怎麼可能是不分勝負?
以楚青的年紀,這個時候能夠跟程鐵山對上一掌而不落下風------那就是勝了。
而且是大勝特勝!
只要他不死,未來無可限量。
哪裡能夠想到,不過雨夜一場偶遇,竟然能夠見得這般人物?
將來他能不能蹄身三皇五帝之列?
成就一段江湖神話?
想到這裡,花錦年忽然便有些激動。
正在此時,程鐵山緩緩開口:
「好拳法,此拳何名?」
「天霜拳。」
楚青緩緩開口:
「程副堂主果然了得,還請程副堂主繼續賜教。」
程鐵山面色不動,只是深深地看了楚青一眼,緩緩搖頭:
「罷了,放眼南嶺能夠接我這一掌的,寥寥無幾。
「你有這樣的本事,又有一身高深的刀法—————-此去定可無憂。
「餘下兩招,不出也罷。」
說完之後,轉身攏袖:
「我們走。」
楚青一呆,就走了?
方才他這一掌尚未出全力呢-——·
程鐵山畢竟名聲在外,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楚青面對他也不敢小。
用出了足以一掌打死戚關的七成內力。
只是打出來之後,卻又有點意猶未盡。
正想著對方第二掌出手的時候,自己便用出八成內力,且看能不能贏他?
可沒想到心中盤算的挺好,人家不跟我玩了。
他忍不住開口:
「程副堂主,今日比試意猶未盡。
「他日若是有緣,在下定會前往鐵血堂拜訪,到時候再跟程副堂主請教絕學。」
就見走出去幾步之外的程鐵山似乎身形微微一僵,繼而冷聲開口:
「好,隨時恭候。
說完之後,步履更快。
楚青聽他答應,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轉身看了看客棧門前的幾個人,微微一笑:
「這位程副堂主果然不愧是江湖前輩,行事固然雷厲風行,但說話算話,是條漢子。」
邊城等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確實是條漢子。」
花錦年感慨:
「鐵血堂有這樣的人做副堂主,也難怪能夠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楚青則說道:
「先前邊兄說,給落塵山莊傳信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鐵血堂都踏入落塵山莊地界,如今落塵山莊只怕自顧不暇------溫柔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來人太多,難免顧此失彼。
「若是落塵山莊之中,有人心懷鬼胎,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勢就越發不妙了。
邊城點了點頭:
「有道理,是我先前考慮不周了。」
他們說話間踏入客棧之中,繼續吃那沒吃完的早飯。
卻不知道,程鐵山帶著人匆匆離去,一溜煙的走出了那小鎮,又加快速度走了三五里。
程鐵山到了此時回頭觀望,開口道:
「沒人跟上來吧?」
「沒人—」
那劍客看了看程鐵山;
「副堂主,怎麼就忽然走了?
「您素來言出必踐,可未曾給誰放過水啊。」
「放水?」
程鐵山警了他一眼:
「我倒是想放——-—-就怕沒那個命,再來兩掌,鐵血堂就沒有副堂主了。""
說話間,他將一直攏在袖子裡的手拿了出來。
就見掌心之中還有一個拳頭的印記,寒氣森森,觸之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