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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2章 安享晚年?

2024-11-21 11:17:24 作者: 武文弄沫
  第1152章 安享晚年?

  每逢周末必出事,好像已經成了紅星廠保衛管理的頑疾了。

  就像牛皮癬一樣,鏟不掉,刮不淨,趕不走。

  李學武對職工參與打架的情況,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畏之如虎,防範莫及。

  該宣傳的已經宣傳了,該強調的已經強調了,管制也好,監督也罷,就連車間主任都撤了好幾個了,可情況不還是發生了嘛。

  堵不如疏,既然嚴抓嚴管禁止不住,就說明問題的根源不在管理上,職工對這種事的態度也超越了丟工作毀人生的心理防線。

  看得出來,熱血青年在思想和理想上,還存在著不可阻攔的衝動和盲目,對莽撞造成的後果還沒有很清晰的認知。

  畢竟才亡了一個人嘛,這麼大的工廠,幾萬人是吧,打個架怎麼就一定抓住自己了,怎麼就是自己受傷了,怎麼就是自己成了倒地不起噶喯的那一個了。

  只要不被抓到,廠里就不會知道,也就沒有開除的事了,更沒有後續的懲罰和丟工作了。

  都有僥倖心理,都覺得自己警醒一點,都不願意放棄在時代浪潮中暢遊的渴望,畢竟誰的青春不迷茫,誰的青春不遭罪呢。

  老李對這種事的態度也在發生變化,知道保衛處把能做的都做了,把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你想吧,保衛處的護衛隊上一次進城是什麼時間,什麼時期,什麼目的。

  這個一次呢?完全把兜底的實力用出來了。

  可是,結果呢?還是防不住。

  周日這天,李學武在家裡聽到保衛處來電話,鉗工車間、壓軋車間出事了,傷了五個,亡了兩個,甚至還有小班長參與。

  李學武沒生氣,也沒罵人,更沒叫車往廠里去。

  鬧吧,打吧,這些車間不輪換一遍,他們身邊的人不出點事,同事家不辦白事,不使勁兒哭嚎幾天,他們是沒有深刻印象的。

  周瑤很愧疚,也很難過,李學武叫她不要難過,事情已經出了,就按程序辦,以前咋辦現在就咋辦。

  誰的兒子死了,誰領家去發喪,一毛錢喪葬費都不要給,並且參與打架和慫恿打架的這些人全開除,車間主任撤職,思想管理幹部撤職。

  沒有高壓線,他們要鬧,現在保衛處讓他們鬧,高壓線永遠不會撤,誰碰誰死。

  犯錯成本線要拉直,不偏不倚。

  周一,一等李學武上班,周瑤便把事情的處理報告遞交了上來。

  「嗯,就這麼辦吧,沒出什麼差錯吧?」

  

  李學武在文件上簽了字,推給了周瑤,交代道:「跟於副組長說一下,就這個事寫一個系列報導,在廣播站搞個紀實宣傳。」

  「既然他們不怕丟臉,廠里也不用給他們留著臉面了。」

  他將手裡的鋼筆收好,語氣平和地問道:「聶小光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還在查,這個聶小光在廠里好像有眼線,咱們一行動,他那邊便隱藏了起來.「

  周瑤有些氣惱地說道:「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躲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就連他的家人也說不清楚他的行蹤。」

  「你這個形容就很貼切了——」

  李學武點了點她,並沒有在意手底下人的失敗,而是提點她道:「聶小光越是如此,就說明他的心虛,這件事跟他絕對脫不開關係。」

  「所以,這也說明咱們的調查方向和目標是正確的,你們可以沿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了,準是他!」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知道該從哪下手了。」

  周瑤皺著眉頭說道:「我們查了他的社會關係,也進行了跟蹤調查,就是沒有發現這些人跟職工打架的事有什麼牽連。」

  「包括分局提供的線索,我們也進行了詳盡的走訪和取證,卻仍然一無所獲,就好像……」

  她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就好像咱們冤枉了他似的,不過他也確實參與了一些打架的事件。」

  這麼給來解釋著,周瑤走到李學武的身側,將手裡的筆記本攤開示意給他看,嘴裡則是按照筆記上記錄的案件和線索進行梳理和解釋說明。

  李學武聽了她的匯報,一直在思考,直到她講完了,這才敲了敲她的筆記本問道:「為什麼沒有關於聶成林的走訪調查記錄?」


  「啊?這——」

  周瑤猶豫了一下,看著李學武問道:「聶成林同志不是在營城參加勞動嗎?」

  「在營城就聯繫不到京城了?」

  李學武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說道:「那是聶小光的父親,你覺得自己兒子在京城這麼作妖,他知不知道。」

  「當然了,就像你所說的,他不知道,這都無所謂了,是他管教不嚴,教子無方,可萬一呢?」

  他喝了一口茶,給周瑤思考的時間,待放下茶杯後這才繼續講道:「萬一聶成林知道了這些,默認了聶小光的做法,或者對聶小光的做法提出了批評,這些都有可能是影響聶小光作為的影響因素。」

  「反正我小時候要是犯錯誤了,惹了大禍了,我爸要是給我出主意,或者批評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都會仔細的想一想。」

  這麼說著,見周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稍稍有幾分困頓,不由的笑出了聲,問道:「你十三四、十五六的時候沒犯過錯,沒惹過禍嗎?」

  「額——沒有——」

  周瑤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竟然有幾分羞恥感的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好像人生中沒經歷過這些事是不完整的。

  李學武端著茶杯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問道:「那你的父母一定以你為榮了。」

  「其實倒也沒有——」

  周瑤有些害羞的舔了舔嘴唇,說道:「我爸媽應該是對我的成績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第一,也沒什麼期待感了。」

  「回答的很好,下次不要這麼回答了,你會沒有朋友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她說道:「和塵同光的道理不用講,你應該都知道,好在是我的學習成績也足夠優秀,否則我都要羨慕嫉妒你了。」

  「啊?是嘛——」

  周瑤驚訝的看著李學武,沒想到領導也是學習尖子。

  可一想到自己了解到的,關於領導的工作經歷,不由得好奇道:「那您為什麼不上大學呢?」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道:「我當年也是這麼問我們校長的,他讓我再踅摸踅摸,找補兩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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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這就算改裝完了對吧!」

  丁自貴和敖雨華陪著李懷德等廠領導下樓,一同參觀停靠在廠主辦公樓門口的豪華客車。

  自四月份從津門港接回來,這台車便接受了廠里「皮尺部」全方位立體的分拆、測量和研究,所有的零部件都拆開了。

  現在看到的客車形態是重新設計,重新裝修的一個狀態。

  不能說面目全非吧,可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式了。

  外部特徵按照李學武的要求進行了重新設計,包括蒙皮和行李架,車架下面的油箱和水箱等等,都進行了二次合理性和應用性的調整。

  為了更適應接待和考察客車的乘用需要,原本的電瓶和電路都重新進行了鋪設。

  看外表變了樣,看內部裝修,更是完全認不出來了。

  這是紅星廠汽車研究所客車項目組按照李學武提出的要求,在已知要安裝和使用的電器目錄基礎上,充分考慮美觀和實用性等特點,進行了裝修式的設計和施工。

  就那一份裝修方案,在李學武這就被他斃掉了三次,修改了三次,這才敲定下來,按計劃施工的。

  三個多月,一百多天,完整的工業體系內,仍然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只能說這台車項目組是用了心的。

  當然了,這台可搭乘12名乘客,擁有收音機、電台、電話機等等功能的客車設計方案並不會浪費,這只是概念車,藍本車。

  李學武的意見是,以這台車為標準,向上向下各拓展一個版本,組成國內公務考察車的必選項。

  倒不是有什麼公務用車的占領情節,而是從實際應用出發,已經明確了的路子,就不要再走彎路了,省下來的精力可以做更多的事。

  當然了,李學武也知道,以目前國內的經濟消費水平,全面推廣這種豪華客車是不現實的,但有和沒有是兩碼事,今年咱們窮,明年咱們窮,三五年,六七年,十來年,咱們總是要富裕起來的。

  有了這顆種子,慢慢成長,慢慢發展,終究會長成參天大樹。


  李懷德對於李學武的這種理論有不同的見解,倒不是否定他立項和發展的計劃,不然也不會審批這個項目了。

  他是覺得,無論是造車也好,還是造船也罷,乃至是現在的造飛機,都是紅星廠產能溢出合理處理的一種手段。

  只要商品造的好,用得好,就說明這東西必然有它存在的價值。

  飛機一般人還買不起呢,咱們就能說不造了?不研究了?

  所以,在轉看了一圈以後,第一個登上了客車,在夏中全的講解下,詳細的參觀了這台客車以後,他是滿意的,臉上的笑容也是真誠的。

  可不就是滿意嘛,這台車造出來,以後再有考察和接待的任務,主要人員坐在一起,匯報和服務就都很方便了。

  你說小轎車更豪華,更舒適,那是扯淡。

  只要肯下工夫,這客車完全比轎車還要舒服。

  李懷德往沙發座椅上這麼一坐,感受著屁股下面的純皮質感,再撫摸著面前木質桌板的光滑漆面,他就知道這台車太可以了。

  「哈哈哈——」

  聽著收音機里傳來紅星廣播站清晰的播音,接過夏中全遞過來的電話,與站在值班室隔窗相望的值班員試通話後,他臉上的滿意更加的濃厚了。

  「很可以嘛,說明咱們的汽車研究所是有戰鬥力的。」

  李懷德從車上下來,迎接著眾人的掌聲,擺擺手,對著夏中全以及車輛研究所的同志表示了祝賀和肯定。

  由車輛研究所客車項目組負責人,向他匯報了這台車的拆改裝經歷,以及從中學習到的工業知識,最後是對客車項目的展望和追求。

  李懷德在聽完他的介紹後,很是認真的點評了他的匯報,同時也對車輛研究所給予了更高的期望。

  在講話結束後,他還對項目的發起人和負責人李學武做了叮囑,一定要把項目做好,一定要把生產抓好,一定要把技術研究好。

  委辦的秘書們聽了領導的講話,手裡做著記錄,他們知道主題是什麼了,三個好嘛。

  這種報導的核心其實很簡單,就是領導最後的期望和目標,以及在講話中提出的,經過高度提煉總結出來的幾個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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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主任,自上個月第一期大學畢業生培訓班結業分配到崗以後,組織跟蹤任務已經完成了。」

  就在辦公樓樓下,趁著大家參觀客車的工夫,谷維潔向李懷德匯報導:「這些年輕人都很優秀,有思想,有目標,有追求,有幹勁。」

  「我是想著,實習計劃已經結束,是不是可以開展機關層面的人員調整工作了。」

  她認真地講道:「自人事變革工作開展以來,基層職工和管理幹部已經進行了第三期的調整和調用,我相信有了這三百五十名的大學畢業生參與進機關和基層工作後,人事變革工作可以再向前推一步了。」

  「嗯,這個工作迫在眉睫啊——」

  李懷德點點頭,說道:「我同意你的意見,可以按照計劃執行了。」

  他給谷維潔叮囑道:「也請你多辛苦一下,一定要盯緊了這批新進幹部的考察和培養工作,這都是寶貝疙瘩啊。」

  「你也是一樣,多做工作,多做了解。」

  李懷德又點了點李學武交代道:「發展離不開科學,科學離不開知識。」

  「生產問題就是要用科學的方式方法去解決,而不能單純地用思想去強加干涉和限制。」

  他著重強調道:「紅星廠走到今天,是經過實驗和探索的,不要把這種精神都丟掉了。」

  「我的意見是穩步走,慢慢看。」

  李學武聽他講完,這才開口說道:「這三百五十名大學生就像是一粒粒種子,帶著人生的希望,帶著紅星廠的希望,也帶著這個時代對他們的希望。」

  「毫無保留的說,紅星廠蓬勃發展的未來就在這一批,這一代了。」

  他對這一期大學生的期望比李懷德還要高,不是他過度的信任這些大學生,而是他對未來的期望太高了。

  「我表個態,丁主任和敖副主任也在這。」

  李學武示意了丁自貴和敖雨華說道:「保衛組和管委辦堅決配合谷副主任的工作,堅決服從組織的安排和調劑,堅決打贏這一場人事變革的攻堅戰。」


  「朝氣蓬勃,銳意進取,是我對紅星廠幹部在工作中表現出來的態度的一種認知和評價。」

  李懷德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看薛直夫和程開元等人,繼續講道:「當然了,這也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評價,工業部杜主任在會議上就表揚過紅星廠的幹部作風和先進性,特別提到了咱們廠的這一次人事變革工作。」

  他背著手,面上全是自豪的微笑,說道:「幹部年輕化,專業化,是組織在管理工作探索中總結出來,也是必須實現的工作目標。」

  「年輕人才是紅星廠的希望啊,更多的有為青年走到他們更專業,更能發揮作用的崗位上,這是一種時代的需要,也是一種雙向奔赴的奉獻。」

  李懷德看向了周圍站著的幹部們,滿懷期望地說道:「青年人要成長,老同志要做榜樣啊。」

  「不僅僅要當好師傅,還要當好前輩,一名虛懷若谷,無私奉獻的老前輩。」

  他抬起手做了號召,道:「我希望在人事變革中,紅星廠機關的老同志要給下一代做模範帶頭的榜樣,更要做扶上馬送一程的真君子。」

  「你們不是紅星廠的舊堂客,也不是被淘汰的螺絲釘,而是廠里的寶貴財富,紅星廠需要你們走到基層去,走到一線崗位上去,把寶貴的工作經驗,豐富的生活經驗,先進的思想經驗傳遞下去,傳承下去。」

  「我希望你們不僅僅要技術傳承,衣缽傳承,還要把紅星廠在奮鬥和發展過程中積累的精神文明傳承給下一代。」

  李懷德的聲音貫穿了現場,穿透了水泥牆,敞開著窗戶的辦公區都聽見了他的態度和號召。

  這不是最後的通緝令,而是人事變革進行到廠幹部變革的衝鋒號。

  自此時刻,紅星廠人事變革向上發起了衝擊,拉開了為全面實現集團化、標準化的人事管理格局和制度而奮鬥的帷幕。

  以經過紅星廠文化和思想教育的三百五十名優秀大學畢業生為代表,以新時期、新時代通過更為先進的考察方式進入到紅星廠的青年一代為先鋒,向更科學、更現代化的管理模式衝鋒。

  谷維潔作為負責人,站在了第一線上,給人事部門做了堅強的後盾,沒有妥協和談判,所有需要調劑和崗位調整的人員,必須無條件地配合組織工作。

  一大批思想僵化、缺乏鬥志、碌碌無為的老乾事、老幹部被調整了下去,或者是到二線,或者是到一線的穩定保障工作崗位上發揮餘熱。

  同樣是一大批濫竽充數、無所事事、工作能力不足的中年和青年幹部被做了崗位調整和工作調劑。

  一線管理崗位和思想管理崗位急需要他們去實踐,去補課,重新接受教育和提高。

  相對應的,一大批長期在基層管理崗位上,已經做出卓越貢獻和成績的,更為年輕和有工作積極性的青年幹部被調整了上來,擔任了廠管理部門的重要職務,填充了廠機關工作力量的調整空缺。

  三百多名大學畢業生就是在這種條件和情況下,與下來的老同志、老前輩們一起從基層崗位上再奮鬥,再學習,再進步。

  除機關重要崗位上有部分大學畢業生做了安排,其他指標都給到了一線崗位,車間、部門以及分廠。

  津門貿易管理中心莊蒼舒特別申請的,希望能安排一些經濟專業的畢業生到他那去,作為頂樑柱和奠基石培養,李學武也向李懷德做了匯報和安排。

  十名以華清大學經濟學畢業生為主的隊伍開赴津門,去往他們熟悉的專業領域,開啟新一段的人生。

  就像李學武在會議上做出規劃展望的那樣,紅星廠管理幹部隊伍年輕化,一線生產職工專業化,企業內部生態正常化。

  也許在人事變革中,有很多人的職業生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很多人都來不及對自己的心態做出調整和轉變,但大勢如此,組織需要,他們只能按照廠領導的要求辦。

  李學武也在這一次的人事變革工作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保衛組有多名幹部被調劑了出去,也有一些幹部被調整了進來,更有一些基層保衛幹部走到了管理崗位上來。

  相比於管委辦,保衛處在命令執行上更為堅決和徹底,沒有任何牢騷和抱怨,這可能跟保衛組的幹部更多是被調劑和調整到關鍵崗位上有關係。

  管委辦的情況更為複雜一些,老中青三代擠在幾間大辦公室里辦公,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在這個時間被調整了工作崗位上,不就證明他們是濫竽充數的老米蟲了嘛。

  就算他們是這樣的狀態,就算他們沒有什麼作為,可面子還是要的。


  我為紅星廠賣過命,我為紅星廠流過血,嗯,就是這種心態。

  老幹部、老前輩、老組織了,總是會有一些脾氣和依仗的,要麼去人事處理論,要麼去找領導訴苦,或者撒潑打滾,就是不交接工作,就是賴在辦公室里不走。

  在辦公室幹了一輩子了,臨退休了,就想混幾年輕省日子,舒心的日子,少挨一些累,多享受享受。

  這種思想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他們命運不濟,沒趕上好時候,更沒趕上好人,誰讓他們遇到李學武了呢,誰讓他們遇到李懷德更信任和支持李學武了呢。

  這個時候配合組織工作,安安靜靜的走,倒是能得到尊重,即便他們知道李主任在樓下發表的那一通講話都是撿好聽的說,都是撿貢獻和奉獻的精神說了,落在實際,落在他們個人身上,其實就是損失。

  無論是工作崗位損失,還是人生規劃損失,都是一種他們不願意的變化。

  在辦公室工作,有年輕人可以指使,有下面的人尊重,有領導的照顧,到點下班,到點上班,輕鬆自在。

  現在調整到下面去,要拼了最後一把老命,把「餘熱」散盡,他們哪裡能心甘情願。

  當然了,不否認有主動下去奉獻的,這個時候自覺性和奉獻精神才是主要的精神狀態,但總有一些牢騷傳出來,而且越傳越多,越傳越響,到後來已經傳成了誰誰誰要整誰誰誰的風言風語。

  本來李學武是很理解中年危機的他們,在辦公室待了多年,成了老機關,也把自己的進步之路坐斷了,本應該在年輕的時候獲取基層管理經驗,以達到再提升和進步的目的。

  但在實際工作過程中,或者是自我意願,更喜歡機關里的安穩和舒服,或者是機緣未到,領導器重,錯失了下去鍛鍊的機會。

  反正歲數到了,精力少了,面臨後浪的淘汰了,有一些牢騷也是可以理解的。

  邊理解邊執行嘛,想不好、想不通就先下去慢慢想,不要耽誤工作就行了。

  但現在的情況很顯然不是的,彭曉力匯報給他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一定的波動和影響,很多觀望的幹事停滯了交接工作,看著那些鬧事的人如何處理。

  如果他們得以保留工作崗位,領導安排也好,組織妥協也罷,只要這些人不走,他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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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走了好啊,不走了就都留下。」

  李學武來到主辦公樓三樓,走進反映人數最多的委辦一科,看著正在嘀嘀咕咕的老同志們,很是隨意的說道:「我跟你們有感情啊,你們要是就這麼走了,我也是捨不得的。」

  屁!李學武說這種話,他們要是真信了才是傻子。

  只知道李學武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但他們面臨工作調整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法不責眾嘛,他們的人數更多,就不信李學武真的就把他們都處理了。

  「大家都別走,都留下,以後咱們委辦的人會越來越多,我跟丁主任手底下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一個師才好呢。」

  李學武擺了擺手說道:「等什麼時候委辦的人數超過廠里了,我和丁主任就牛了,比李主任都要牛了,你們也牛了!」

  「我對你們的印象和感官,以及對你們認知的下限算是在今天刷新了。」

  他一番調侃後,面色嚴肅了起來,盯著這些人說道:「你們只顧著自己,只顧著手裡的蠅營狗苟,只顧著所謂的安享晚年。」

  「如果你們想要安享晚年,我完全可以給你們簽字,送你們去養老院,送你們去療養院,咱們的病床有的是,你們也不要工作了,躺在床上等死算了。」

  不顧屋裡這些人的態度變化,也不顧走廊上越來越安靜的情況,也不在乎三樓有領導辦公室,李學武把話說的很直白,也很直接。

  「都是從困難時期跟隨紅星廠一路走過來的,都是給紅星廠做出貢獻的前輩和同志,這麼一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那些帶頭鬧事的人批評道:「你們在加入組織時的誓言是放屁嗎?」

  「平日裡講精神,講奉獻,講思想,就是講給別人聽的嗎?」

  他語氣嚴厲的說道:「你們落在筆端的文字光明正大,看自己的內心怎麼就陰暗到如此程度,有沒有想過這麼做會給委辦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會給領導的工作帶來什麼影響,會給後輩和同志造成什麼影響。」


  「你們是想紅星廠的未來青年都如你們一般,私心暗藏,當兩面派嗎?」

  空氣一度凝結了起來,走廊里經過的職工腳步都輕了許多,更多的是不敢出來。

  李副主任來委辦工作的時間不短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著委辦的工作人員發火,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嚴肅且嚴厲的批評,屬實讓一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言反抗。

  「我告訴你們,要麼積極配合廠里的工作,積極在組織安排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奮鬥,要麼我讓保衛押著你們去羈押室里冷靜冷靜,讓你們去勞動隊清醒清醒。」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腳下,提醒道:「不要挑戰廠管委會的底線,不要懷疑廠里對人事變革的態度和決心,放棄你們那所謂的幻想和無知,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

  「雨華同志,保衛科的人就在樓下,誰不配合就強行帶走。」

  他轉過身,對著敖雨華交代道:「在我這裡,任何人都沒有協調的餘地,誰說話都不好使,嚴格按照組織程序執行。」

  「在位同志,你多辛苦,把組織工作做的再細緻一些,再穩妥一些。」

  李學武又看向了組織處負責人殷在位說道:「管委辦鬧的很不好,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思想工作有漏洞,請不要為難和責怪他們,我會向管委會做檢討。」

  「李副主任,謝謝您的理解和支持。」

  殷在位很是不好意思的握了握李學武的手,誠懇的說道:「不是您的錯,是我們組織處在工作中沒有做好解釋和疏導工作,思想認識不到位,請您多多原諒。」

  「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我保證,一定做好協調和組織工作,保障大家在工作交接和安置工作中應有的待遇和權益。」

  「李副主任,我也有錯,組織工作本就是我負責的分工,是我沒有照顧好大家。」

  敖雨華也是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做了檢討。

  她看向辦公室里看著這邊若有所思的眾人說道:」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很希望大家繼續在一個班子裡工作。」

  「但我要說,今天的分別是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我不認同有些同志的消極思想,老同志就活該混吃等死,這是對我們組織工作的一種曲解和誤解,誰承認自己老了,誰承認自己無能了?」

  「我理解的組織工作調整,就如李主任說的那樣,是組織需要大家去奉獻,是基層工作遇到了困難。」

  敖雨華看著眾人,示意了李學武這邊講道:「大家也應該都清楚,目前紅星廠的保衛工作是遇到了一定困難的,安全生產工作是遇到了一些挑戰的,急需要你們這樣思想先進,作風硬派,經驗豐富的同志下去傳經授道。」

  「組織工作不分年老年少,更應該是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誰說我們下去了就一定回不來了?」

  她笑著看向李學武說道:「李副主任,基層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同志,咱們辦公室也需要這樣的壓船石啊,您說呢?」

  見李學武點頭不語,敖雨華又看向了那些刺頭,面容依舊是期待和氣的,在李學武嚴肅批評過後,給了這些人台階下。

  「我支持廠里的決定,我服從組織的調劑。」

  第一個帶頭鬧事的,第一個去找李懷德訴苦的辦公室老筆桿子站了出來,放下了手裡緊緊攥著的文件,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時代在發展,企業要進步,我們都老了,必須承認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和步伐了。」

  「我要跟組織承認錯誤,不應該去麻煩領導,更不應該鬧情緒,我檢討!」

  「謝謝你啊,老陳,委辦很需要你的支持和幫助,但基層工作更需要你們的支持和幫助。」

  敖雨華和殷在位走到這些人的面前,對著第一個站出來的老陳態度很是和煦的安慰道:「您放心,該有的待遇和保障,還是按照原來的標準執行,調整的只是崗位。」

  「不用說了,殷處長,就算是去看大門我也認了。」

  老陳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突然就豁達了起來,很是坦然的講道:「給你們添了麻煩,是我的不成熟,白白在機關工作了這麼多年。」

  「你還是去車間帶一帶思想工作吧,看大門我們可用不起!」

  李學武開口玩笑道:「我想就門口保衛室那幾個老同志,還不至於安排一名這麼資深的幹部去帶他們下棋。」

  「哈哈哈——」


  辦公室里瞬間響起了一陣笑聲,老陳也笑了起來,包括那些心裡還有些彆扭的面臨崗位調整的人。

  「這不是你的損失,這是組織的損失。」

  李學武一句玩笑過後,又很認真的講道:「把大家安排下去,不是我李學武要整誰,更不是你們不合格了,或者被淘汰了。」

  「如果你們真的被淘汰了,不應該就像我說的那樣,給你們安排一間病房,一張病床,躺在上面混吃等死嗎?」

  他的語氣放緩,屋裡人也都喘了一口氣,稍稍放鬆了下來,隨後的彆扭也散了許多。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李學武看著眾人講道:「你們下去後要立即開展工作,要把思想教育工作給我抓起來,要堅決遏制目前廠里出現的這股危險風氣。」

  「你們是這一次危機處理的最核心手段,李主任和廠領導對你們是充滿了期望的,不要給咱們管委辦丟臉。」

  「剛剛雨花同志也提到了後續的安排和崗位設置,我要在這裡講一句。」

  他點了點眾人問道:「你們都是在崗位上工作多年的同志了,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懂嗎?」

  「你們擁有豐富的經驗和學識,擁有處理問題的先進手段和方式,比那些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小丫頭們不是更有優勢?」

  李學武揮了揮手,道:「我要說誰敢在工作上擺譜掉鏈子,那我才要發火,才要收拾你!」

  「做出成績的,做出貢獻的,我要跟谷副主任說,要給你們安排到管理崗位上去,真正地擔當起紅星廠的發展基石作用。」

  「謝謝李副主任——」

  敖雨華見李學武講完,便帶頭鼓起了掌,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得到了滿意的答覆,跟著鼓起了掌,走廊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滿了人。

  或是關心這次崗位調整的,或是關心自己崗位變動的,都來到了門口,聽了李學武的發言和講話。

  李學武在出來的時候,殷在位和敖雨華又表示了歉意和感謝。

  殷在位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事是他負責的,只是鎮不住這些老傢伙,其中還有他的師父呢。

  敖雨華是委辦負責組織工作的副主任,這件事的出現跟她的工作疏忽有直接的關係。

  「實在不好意思,李副主任。」

  她陪著李學武到樓梯口,說道:「聽說徐主任回來了是吧,您看這事鬧得。」

  「不用這麼說,我也是有責任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徐主任還在我那等著呢,我這就得回去,他來京一趟不容易,一會兒還要跟李主任做匯報。」

  「好好,你先忙,我這邊處理完再給你匯報。」

  看著李學武下樓,她這才轉回身,往辦公室走,見到殷在位正在組織工作交接和崗位安置,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殷在位出來後,她歉意的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殷處長。」

  「算了,咱們就別客氣了——」

  殷在位苦笑著說道:「這件事啊,還得是李學武來處理,一般人真壓不住陣。」

  「李副主任正在見營城的徐主任,我是讓人臨時通知他過來的。」

  敖雨華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我們一個部門的人事工作都這麼難做,真不知道谷副主任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培訓課業比較緊,晚上還要上課,所以更晚了,大家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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