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躲在陸懷瑾身後,「薛凝,你不要這樣說陸世子,他已經盡力了,馬賊突襲,又不是世子的錯,要怪只能怪這些護甲軍,人多勢眾,來的路上也不知道隱匿行蹤,太過高調。」
她眼淚汪汪,看著倒在地上的士兵,她臉色煞白,更是死死的抓著陸懷瑾不鬆手。
「世子,我好怕,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
陸懷瑾看著薛凝,咬牙道,「不是我的錯,明珠說得對,都是這些護甲軍,是他們的錯!保家衛國,本就是他們的指責!
薛凝,你不要太任性了,難道你非要大家都死在這裡,你才滿意嗎!」
薛昭飛身上帶著傷,拿著劍的手還有些發抖,「堂姐,世子,我們的人已經死了大半,再這樣下去,堅持不住了!」
薛昭飛沒上戰場之前,所有的英雄夢,在這一刻,儼然成為了噩夢,他從來沒想到,真正的戰場,是這樣的殘酷。
甚至,剛剛死在他眼前的人,前幾日還跟他一起說笑過。
護甲軍的張統領,與馬賊頭子奮然一搏,呵斥道,「陸世子,東西夾擊,尚有勝算!」
張統領已經注意到了,陸懷瑾的人,幾乎退到了後面,明顯是要跑,他心中焦急。
可最後,他也只看見了陸懷瑾的背影,陸懷瑾的腳步只是頓了一下,卻最終沒有回頭,像是沒聽見。
張統領看著自己的親信,擋在身前,不甘的死去,眸光欲裂,最後咬牙閉眸,喊了一句。
「陸世子,照顧薛五姑娘,護甲軍斷後!」
張統領打仗多年,遇見這樣背刺的,不是第一次,但卻是最憤怒的一次。
果然,京都城裡的那些官僚子弟,又有幾個是真英雄,會站在百姓還有底層人的立場考慮,哪怕是家國大事面前。
這大周朝,如同太子殿下所言,骨子裡早就爛透了,忠良不被重用,反而奸佞橫行。
陸懷瑾這回,倒是回應了他。
「薛凝我自會照顧好,張統領大義,待本世子回京,會為犧牲的將士,請豐厚的撫恤金,立衣冠冢。」
張統領大笑,笑得雙眸通紅,眸光欲裂,嘲弄這天下不公。
薛凝心中震動,「張統領......」
薛凝還想要勸說陸懷瑾,可是張統領已經做下決定。
「薛姑娘,保重。你且跟著世子,不必為我心憂,今日這就是我的命,雖沒死在與北齊蠻人的戰場上,但殺了他們這些馬匪,也算是為漠北百姓,做了好事!」
「兄弟們,跟我殺上去!」
護甲軍們,一個個舉著手裡的刀劍,「殺,殺,殺!」
陸懷瑾還有薛昭飛,在這一刻,看著那些將士們,臉上染著血跡,卻義無反顧往前沖的樣子。
既是男子,皆會動容,他們的熱血保家衛國,卻襯託了自己這一刻的無恥懦弱。
薛昭飛臉色漲紅,耳邊充斥著喊聲,自己卻如同啞巴了一半,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陸懷瑾更是別過臉去,在對上副將試圖勸阻他眼神的那一刻,他臉色訕訕,卻沉聲說道。
「我沒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張統領之功勞,本世子不會忘記。我們這一次的撤退,是為了下一次做足充分準備,將馬匪一網打盡。
等到了軍營,本世子自會想辦法,為張統領報仇,我大周將士都不會白白犧牲!」
陸懷瑾話落,也沒有勇氣再看薛凝,只跟身邊的人交代道。
「將薛凝一起帶走。」
陸懷瑾迅速翻身上馬,然後看了一眼薛明珠道,「明珠,你自己上馬,你馬術好,跟著我,若是遇見了馬賊,我還要對上幾招,你若在我的馬上,會讓我分心擔憂。」
薛明珠立刻上了馬車,她身後的丫鬟,卻是不會騎馬的。
「四姑娘,帶上奴婢吧!」
薛明珠卻如同陸懷瑾剛剛對張統領一般,直接裝作沒有聽見,生怕自己留在這裡,會被馬賊抓住,迅速的跟上了陸懷瑾。
丫鬟春草看著薛明珠的背影,一臉絕望,臉色煞白,喃喃著。
「四姑娘,奴婢可是從小就跟著你的人啊......」
奴婢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四姑娘急匆匆帶上了包袱,卻也不願意帶上她,覺得她是累贅嗎!
春草認命了,奴婢命賤。
可就在春草以為,全天下的奴婢,都命賤的時候,卻轉頭看見了另外一幕。
忍冬一臉害怕,「姑娘,奴婢不會騎馬。」
可忍冬不想拖累主子,「姑娘,你快些上馬,跟上世子吧,不必管奴婢!」
薛凝卻一把將忍冬拉住,「忍冬,你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不管?快些抓住我,我騎馬帶著你!」
春草看著忍冬,被薛凝拉上了馬,護在了身前。
「姑娘,這個人在馬上,馬兒跑不快的,莫得拖累你......」
薛凝沒有絲毫的猶豫,幾乎是只留下了銀子,扔下了包袱。
忍冬急了,「姑娘,這裡可是有不少值錢貴重的......」
薛凝打斷她,「在貴重,也沒你重要。」
春草在這一刻,站在屍骸之中,絕望的臉上,升起了一抹羨慕。
原來,不是所有主子,都把奴婢看的命賤,隨時隨地,都會拋棄。
「五姑娘,我們快些離開吧,否則護甲軍就白白犧牲了。」
薛凝明明不會哭了,可眼眶還是有些酸澀,被凜冽的風,吹的難受。
而陸懷瑾留下的人,更是催促著薛凝。
薛凝騎馬帶著忍冬離開,路過春草的時候,眸光很淡,卻說了一句,與春草而言,是救世主的話。
「誰騎術好,將她也帶上吧。」
「是,姑娘。」
春草這一刻,才放聲嗚咽大哭,「五姑娘......奴婢......」
春草給薛凝磕了頭,她知道,自己若是留下,會面臨什麼。
今日突發戰亂,被留下的奴婢不少,甚至有的馬賊,此刻就在撕扯女子的衣裳,哀嚎不斷。
薛凝已經帶著忍冬,進了林子裡,騎馬飛奔。
薛凝的臉被風吹的生疼,不知過了多久,馬兒停了下來,如何使喚,也不繼續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