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滴血驗親!

2024-11-23 18:23:57 作者: 安春暖暖
  「那麼,昭貴人是誰呢?」皇帝再問。

  「啟稟陛下,昭貴人當年是臣家中買回去的婢女。自從入府,就一直跟著臣的女兒做侍婢,後來又隨小女入宮。」

  虞忠回答得毫不猶豫。

  「虞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剛才那封遺書上說,春貴妃……哦,不,虞更衣不是您親生女兒,是抱養的。您怎麼能把養女假充嫡女送進宮裡,欺騙皇家呢?」

  座上,一個和虞忠不同派系的官員出面挑刺。

  就算在昭貴人的事上,虞侍郎沒欺君,虞更衣那邊也算欺君吧!

  虞忠言道:「陛下,臣絕無哄騙皇家之意。

  只因親女丟失之後,賤內傷心欲絕,抱養了虞更衣之後便一心一意拿她當親生女兒撫養,族譜上也是這樣記載,所以虞更衣實實在在就是微臣的嫡女!」

  有和虞忠親厚的官員便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虞大人如此,原在情理之中。」

  卻有人道:「養女就是養女,嫡女就是嫡女,便是虞大人心裡覺著一樣,實際也不一樣。當初虞更衣選秀入宮,虞大人本該將實情稟明,卻一直瞞著皇家,這才讓虞更衣一路晉封貴妃。若真只是個養女,哪有做貴妃的資格?」

  虞忠立刻反駁:「本朝歷代后妃,有的出身於平民之家,有的原是宮婢,為何侍郎府的養女就不能做貴妃了?陛下封妃,看的是女子德行,哪裡是看娘家出身?」

  對方回嗆:「所以虞貴妃變成了虞更衣,想來是陛下發現她德行不好了?虞大人教女無方,卻還振振有詞,這份氣度讓下官佩服!」

  不得不說,本朝官員在吵架方面,很有些本事。

  緋晚眼看著話題被帶偏。

  當然要給正回來。

  「陛下,都是嬪妾的錯。嬪妾身份存疑,鬧出風波,攪擾了太后壽宴,嬪妾自請罰俸三月。」

  她離座告罪,讓皇帝面露讚許。

  「昭卿不必自責,這是別人生事。既來了,便給太后敬杯酒吧。」

  「是。」

  緋晚恭恭敬敬上前,拿起酒壺,給太后添酒,「太后請用,嬪妾給您賠罪了。」

  太后臉色冷淡。

  端詳著她,緩緩言道:「你這張臉,仔細看來,倒是和虞侍郎有些相似。」

  座上有個命婦說:「其實,跟虞夫人也有些相似呢。」

  恰好,偷偷離席去春棠院看望虞聽錦的虞夫人,這時候得到白鴛輾轉傳過去的消息,回來了。

  她一到場,就被許多人盯著瞧。

  席間響起交頭接耳的議論。

  忠清伯府是太后娘家,自然隨著太后的心意說話。

  忠清伯夫人道:「可不是呢,昭貴人眉眼肖似虞大人,鼻子以下又有些像虞夫人,說不定還真有血緣。倒是虞更衣,跟虞大人夫婦都不怎麼像,原來是抱養的,這就難怪了。」

  緋晚柔柔回應:「我當初不過是侍郎府小婢,能和虞大人虞夫人相貌相似,原是我的福氣。」

  

  皇帝蕭鈺的目光,不由隨著眾人議論,在緋晚臉上打量。

  香鬟墮髻半沉檀,鬢雲欲度香腮雪。

  俏若三春桃,素若九秋菊。

  他的昭卿,清姿絕色,又豈是虞家夫婦能比的?

  可真是雞窩飛出金鳳,歹竹出好筍了!

  緋晚感受到皇帝的視線,盈然回眸。

  視線相交的剎那,男人眼中的纏綿之意,讓緋晚臉色一紅,連忙移開了目光。

  皇帝嘴角噙笑。

  昭卿羞怯的樣子,極美。

  「虞夫人,你剛去哪兒了?昭貴人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還要勞煩你解釋解釋呢!」

  嬪妃席里,有想看緋晚倒霉,且想討好太后的人,見縫插針替太后發聲。

  並讓宮女把袁氏的血書拿過去,讓虞夫人看。

  虞夫人匆匆看了一遍,連忙跪到前頭,堅決否認:

  「這不可能。臣婦的女兒早就丟了,現在可能早已不在人世,虞更衣才是臣婦精心養大的女兒!」

  「是與不是,叫證人來問問不就行了。」那嬪妃說,「袁氏的遺書上,提到了一個叫惠真的出家人,正是當年尋了真女兒回來的人,那就把惠真找來唄!」


  賢妃皺眉:「這是什麼話!太后壽宴,難道成了查案的公堂?此事稍後再查也罷,今日難道不是給太后賀壽更要緊?」

  那嬪妃悻悻收聲,不想招惹賢妃。

  誰知,下面那個「不小心」掉了袁氏遺書的御史,卻奏道:

  「為方便宮裡查問,臣昨晚就已經派人通知的惠真,叫她今日到宮門外等候,想必這時候惠真已經來了。」

  太后發話:「那就傳進來,問個清楚也好。皇帝,你說呢?」

  皇帝不置可否。

  便有宮人奉命,到外頭宣召惠真去了。

  虞忠夫婦暗自對視,都有些忐忑。

  雖然已經和惠真達成一致,但,今日事發本就蹊蹺,只怕惠真會反口……

  誰知片刻之後,前去宣召的宮人,卻只帶了那御史的小廝回來。

  「怎麼回事,惠真呢?」御史責問。

  小廝趴在地上磕頭告罪:「老爺見諒!奴才見惠真遲遲不來,就去庵堂尋找,誰知惠真已經死了!

  今日清晨她們那個庵堂炸貢品,灶上的姑子不小心,油鍋火逸,燒著了窗紙。不但庵堂燒了,連著庵堂所在的二十多戶人家都燒了,整整半條街!

  等火滅下去,就不見了惠真師父,後來,在她禪房的廢墟里扒拉出來一具燒焦的屍骨……」

  「怎會如此!」緋晚第一個失聲驚呼,問道,「其他人呢,庵堂的師父們,還有街上的民戶,可有傷亡?」

  小廝答:「里正統計過了,除了燒毀房屋,其他人口倒是不曾傷著,唯有惠真師父一人遇難。」

  緋晚落淚低泣。

  「阿彌陀佛,嬪妾當初和惠真師父有過幾面之緣,她很和氣很慈祥,待人極好,怎會……」

  和太后娘家忠清伯府交好的人,便有站出來說話的。

  言道:「此事若細細想來,倒是有些可怕。怎麼那個姑子早不遇難,晚不遇難,偏生在需要證明昭貴人身份時,遇難了呢?」

  送袁氏遺書的御史一聽此言,當場跌足懊悔:

  「是微臣疏忽!微臣不該昨晚提前通知惠真,一夜之間怕是有人聞訊,做了手腳,倒是微臣連累了那位出家人!」

  被賢妃壓下去的那個嬪妃又出來添火了:

  「袁氏遺書上說,惠真是當初把昭貴人送還給虞家的人,那也就是唯一可靠的人證了!可她偏偏遇害……

  難道是,有人為了甩掉『欺君之罪』,殺人滅口?如此看來,難道昭貴人真的是虞家的小姐不成!?」

  虞忠夫婦連忙大聲否認。

  兩人都是心驚膽戰。

  不知到底是什麼人算計虞家。

  惠真死了,倒比活著反口更可怕。

  反口還能辯解,可人死了,虞家倒有了殺人滅口的嫌疑!

  虞忠的政敵站出來,朗聲言道:

  「陛下,雖然今日是太后壽辰,不宜掃興。但此事若不澄清,虞大人兵部侍郎的官職,怕是不能再擔任。

  只因兵事關乎國家興亡,不能馬虎。

  若虞大人真如傳言所說,將親女偽裝婢女送進宮,蠱惑君心,圖謀不軌,他圖謀的到底是什麼,就很值得思量。

  如今在西北和敵國作戰的統帥,可是虞大人極力保舉的。

  昭貴人短短兩月不到,從宮婢升為正五品小主,假以時日,若再高升……

  宮中、朝中、軍中裡應外合……

  臣不敢多想!」

  一石激起千層浪。

  殿上頓時轟然。

  欺君之罪,妖妃作亂,裡應外合……

  這是要把虞家和昭貴人往死里整啊。

  滿門抄斬都是輕的,夷平九族也是理所當然!

  簡嬪裝作吃驚的樣子,訝然掩口:

  「可是偏偏,能證明昭貴人身份的惠真,今早死了呀!」

  賢妃狠狠瞪她一眼。

  簡嬪低頭收聲。

  心裡頭很不服氣。

  覺著賢妃真是昏頭了,幫昭貴人有什麼用,等著昭貴人升成昭妃,跟她抗衡嗎。


  還不如早早剪除,以絕後患!

  「陛下,太后娘娘,嬪妾害怕……」

  緋晚含著眼淚,直接跪倒在御前。

  抽泣著陳情,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虞家女,但絕對沒有魅惑皇帝的意圖。

  「嬪妾得蒙聖寵,三生有幸。只是嬪妾福薄,怕是受不住帝王恩寵了。短短時日,竟有這麼多的人非議嬪妾,還連累了虞大人……

  還請陛下除了嬪妾位份,嬪妾願意聽太后處置,去寺里出家修行。往後餘生,嬪妾會日夜為陛下和太后祈福,為我大梁祈福!」

  她哭得梨花帶雨。

  嬌弱委屈得很。

  心裡頭卻是清明冷靜,暗贊皇后手段。

  袁氏死了多時,還能被拿出來利用,可真是死了都要被榨乾價值。

  當初在刑房,袁氏有沒有血書遺留給皇帝,已無從查證。畢竟收屍的和後來收拾袁氏遺物的宮人都沒留意,胡亂把死人東西送還給袁家人罷了。

  而袁家人,遭逢削官變故,家裡亂糟糟,一時疏忽了清點遺物也在情理之中。後來袁家偶然發現遺書,交給言官供呈御覽,想把連累家族落難的昭貴人拉下馬,很正常不是麼?

  事成事敗,都是袁家手筆,皇后隱在背後毫無干係呢!

  只要皇后在派人挑唆袁家時不留痕跡,就算袁家事敗攀扯皇后,都沒有證據。

  緋晚暗暗冷笑。

  把惠真弄死這一節,更是神來之筆。

  直接讓虞家和她百口莫辯。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皇帝會不會遷怒於她,「殺人滅口」的嫌疑一旦在帝心留影,等以後日子久了,皇帝若得了新人,厭膩了她……

  到時候這罪過就可以翻出來,成為壓死她的巨石之一!

  「昭卿,你先起來。」

  皇帝清冷開口,面色也是清冷。

  嘴角的笑收了,一派帝王威嚴。

  「陛下……?」緋晚含淚楚楚。

  皇帝看她的眼神不再纏綿,只是言道:

  「你便是出宮,也要查明身份才行。」

  「否則,朕豈非成了寵幸禍妃、被臣子玩弄於股掌的昏君!」

  帝王這麼一開口,滿殿的人,都陸續收了聲。

  感受到帝王怒意,一時不再有人站出來觸霉頭。

  絲竹聲早已停止。

  一片寂靜之中,皇帝看向太后。

  意味深長地問道:「您老人家年紀大了,想必見識多些,不知在昭貴人證明身份之事上,有何高見?」

  太后豈能聽不出皇帝的譏諷。

  只是此時,倒不願和他言辭爭鋒。

  認定只要打下緋晚,皇帝的英明便自然受影響。

  於是微微笑道:「人證死了不要緊,證明血緣,自古已有妙法。大理寺和刑部的朝臣,可有誰知道麼?」

  被太后注視的兩個大理寺官員汗流浹背。

  磨蹭片刻,一個站出來勉強答道:「《洗冤集》上有記載,若血親不辨真假,可以父子二人之血滴入水碗,看是否相融。融,則為血親,不融,則無血緣。」

  「滴血驗親麼?」

  「回太后,正是。」

  「典籍記載父子相認可用此法,父女呢?」

  「父女、母女皆可。」

  太后便問:「皇帝以為如何?」

  「朕准了。」

  「哀家懿旨,昭貴人和虞侍郎,滴血驗親,即刻施行!」

  虞忠身子一抖,伏跪在地。

  虞夫人已經面無血色,如被雷劈。

  而她帶進宮來的庶女虞素錦,此時也是面如土色,再也顧不上給皇帝暗送秋波。

  只因她心裡明白,若是虞家真背上欺君之罪,她也是要被連累獲罪的。

  還談什麼入宮不入宮!

  真是個禍害!她暗暗朝緋晚投去怨恨的目光。

  可不管他們幾個怎麼害怕。


  宮人的動作是很快的。

  一隻水碗被端到了緋晚面前。

  「小主,得罪了。」

  宮正司的嬤嬤執起緋晚的手,刺破她一根手指。

  鮮紅的血滴入碗中。

  「虞大人,請。」

  虞忠的血,也隨即滴入。

  眾目睽睽之下,那兩滴血在水中慢慢擴散。

  片刻之間,便融合在了一起!

  宮正司的人拿著水碗,先呈御覽,再在太后、嬪妃席上走一圈,又走過底下各個席位。

  再回到御前時,那兩滴血已經融得不能再融,完全化在一起,將整碗水染成了淺紅色!

  殿中驚訝的議論此起彼伏,再次嗡嗡一片。

  「昭貴人真的是虞侍郎親女!」

  「沒想到啊……他把親生女兒送進宮裡當婢子,到底什麼居心?」

  「昭貴人自從晉封,宮裡頭一樁事連著一樁事,可是風波不斷。」

  「可見是個媚亂宮廷的禍害。」

  之前那個挑刺挑唆的嬪妃,幸災樂禍瞧著緋晚。

  「昭貴人,這下你想出家也不能了。欺君之罪,為禍宮廷,你未必能有全屍啊。」

  「按著祖制,合該凌遲處死。」

  殿外走進皇后一行,步履匆匆,到御前倒身下拜。

  「皇后,你怎麼來了?」勝券已握的太后語氣和緩,溫言相問。

  皇后身穿明黃色鳳凌九霄織錦朝服,容妝一絲不苟,舉手投足沒有半分病中模樣。

  說話也是中氣十足。

  「回太后,臣妾身子本已大好,只是陛下心疼臣妾,才讓臣妾再養一些時日罷了。

  今日不能給太后拜壽,是臣妾的罪過。

  臣妾本不該前來,以還有一絲病氣的身體擾了壽宴,只是忽然聽聞昭貴人出事,臣妾怕她有失,連忙趕來。」

  說著看了一眼淺紅血色的水碗。

  正色懇求道:

  「臣妾在殿外聽聞,昭貴人已被證明是虞侍郎的女兒,欺君合該凌遲。

  可臣妾以為,她好歹侍奉過陛下,而且也善待宮人,不管是否是裝相做戲,一些宮人確實得到了好處。

  陛下向來寬仁,不如從輕處罰,起碼留她一個全屍吧!

  臣妾替昭貴人拜謝陛下,拜謝太后!」

  皇后磕頭行了一禮,方才起身。

  發間九鳳掛珠釵微微晃動,光華燦爛,端莊而不失威儀,盡顯正室國母體統。

  太后讚許點頭:「這才是后妃該有的心胸和氣派。」

  緋晚跪在地上,柔弱無助,滿是楚楚可憐的破碎感。

  暗道皇后好心機,太后能見機,可你們說了都不算!

  她一臉難以置信,盈盈朝帝王投去委屈的目光。

  委屈中,還帶著三分倔強。

  兩分不服。

  一分決然。

  「陛下,嬪妾從不信自己是虞大人的女兒,更沒有心懷叵測入宮。」

  「受此污衊,嬪妾本該一死以證清白。」

  「可此事連累了陛下名聲,嬪妾為了陛下,一定要將此事分說明白,弄個水落石出才行!」

  「陛下,請容嬪妾行事!」

  皇帝微微挑眉。

  這樣強硬的昭卿,還是第一次見到。

  看她臉色嚴肅、淚光盈睫的模樣,倒是比平日柔婉順從時,更動人幾分。

  之前挑刺的嬪妃忍不住出聲嘀咕:「這個時候了,還不認罪博個從輕發落,想怎麼鬧呢?怕是皇后娘娘也救不了你了。」

  只是皇帝連一個眼風都沒給她。

  讓她尷尬又惶恐地住了口。

  太后和皇后沒有阻攔緋晚。

  只因認定她必死無疑。

  容她掙扎,倒體現自家的寬容仁德。

  「昭卿,你想如何行事?」皇帝問。

  「回陛下,嬪妾要做的事,怕是有些大膽。但,嬪妾一定要做!」

  皇帝被勾起了興趣。

  「好,朕許你自證清白。」

  「謝陛下!」

  緋晚從容起身,走向不遠處縮頭侍立的曹濱。

  哎……

  昭小主,沒奴才的事,別過來別過來……

  只想安靜如雞置身事外的曹公公,發現自己的歲月靜好,終究還是被昭小主給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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