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走進菊庭,站在院中,先揚聲喊了一句:「貝兒!」
稍握了片刻,他才舉步往房中走。
貝兒聞聲迎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乳白色的雪舫紗的睡衣,寬鬆的袖子,緊窄的腰部,豐隆的寬部—·——·
金髮碧眼,肌膚細膩,宛如一位冰雪公主。
這是貝兒她們開設了裁縫店後,為自己打造的更具西方風格的睡衣。
只是把亞麻、羊毛等材質換成了絲綢而已,因而顯得更加輕軟和柔滑。
帶著褶皺起到蕾絲效果的領口和袖邊,則綴著一顆顆小粒的珍珠,熠熠生輝。
但那光彩,根本比不過從她身後照過來的燈光,透過薄軟的絲質睡袍,
對她身體曲線的勾勒的精彩。
楊沅微微一呆,目光頓時透出幾分灼熱··
這樣的一副情景,真的是相當令人驚艷,縱然是楊沅這樣曾經滄海的人,也難免欣賞之意。
雖說這個年代的西式睡衣,同樣很嚴密,不至於有露胸露腿的設計,但是這種欲露還掩,卻更有魅力—···
她怎麼這麼一身就出來了,因為這拈花小筑後宅住的都是女人,貝兒沒有意識到的緣故吧。
想著,楊沅便大方地一笑,說道:「貝兒還沒有睡下吧?
「沒有,貝兒正在做先生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快要完成了。先生請進。」
艾曼紐貝兒笑如花地把他迎進進門去,一位金髮碧眼、高鼻深目,充滿異域風情的美人兒,穿著一襲西方風格的絲製睡袍,裊裊婷婷地走在前面。
楊沅有種走進了一座城堡的歐洲女主人臥室的感覺。
艾曼紐把楊沅請進了書房。
書桌上正攤著一本簿冊,旁邊有研好的墨汁,毛筆正擱在筆架上。
她沒有撒謊,確實正在寫東西。
旁邊就有一張茶盤。
艾曼紐貝兒拿過一隻空杯,給楊沅斟了杯茶。
楊沅已在書案後坐下來,順手拿起了那本簿冊。
只匆匆瀏覽了兩頁,楊沅的眉頭就已欣賞地挑了起來。
他從金國回來後,就曾見過貝兒,對她詳細述說了一個要求:楊沅要她幫助烏答有珠珠,創建一個全新的薩滿教教義和教規,以及布道發展的計劃。
楊沅讓貝兒結合她所信奉的教派,把一些能夠凝聚人心、加強組織、強化統一的方法和理念,結合薩滿教可以繼承和發展的教義特點,構建出一套可以為楊沅所用,且又切合金國實際情況的全新理論。
對於貝兒來說,要理解並解析薩滿教並不難,除了楊沅對她的介紹,在西方那些部落式政權里,同樣有巫師,有類似薩滿的存在。
她能理解楊沅所描述的那些會跳神的巫師和巫婆是什麼樣子,他們在部落中又是有著怎樣的權力和地位,如何發揮他們的影響。
所以對他們進行優化改造,對貝兒來說毫無困難。
她把茶端到楊沅身邊,楊沅端起茶,一邊喝茶,一邊翻閱貝兒為這個新薩滿教寫下的教義。
貝兒就站在一邊,一雙藍寶石般靈動的眼眸,時而落在紙上,時而移到楊沅的面龐上。
那眼神兒不時閃爍一下,似乎在探詢楊沅對她所寫的東西的態度,但又似乎··像是在窺視一隻獵物。
「好!非常好!」
楊沅此時尚無暇細看,但是匆匆瀏覽下來,感覺是完全符合自己所需要的。
他合上簿冊,抬起頭,讚賞地說了一句。
只是這一抬頭,他才發現貝兒靠的太近了,因此一揚眸間,只能看到兩座雪山,以及兩山夾峙間,那精緻的下巴和一個如錐的鼻尖。
與此同時,一抹剛剛才意識到的幽香正沁入心脾。
貝兒似乎意識到自己靠的太近了,所以往後挪了一步,露出她那張線條分明卻又不失柔美的精緻臉龐。
楊沅道:「等商船回來,我就叫人把它捎上,下次帶去上京,交給那位烏答有。」
貝兒微微露出訝意,睜大眼晴道:「先生不是說,要讓貝兒過去協助那位珠珠姑娘,建立新薩滿嗎?"
「本來我是這麼想的。」
楊沅沉吟了一下,說道:「不過,仔細想來,這個打算是欠考慮的。如今再看你寫的足夠詳細,那個珠珠是個很有智慧的女巫,她看了應該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貝兒眨了眨眼睛,問道:「貝兒不是很明白,先生所說的欠考慮-—·-是什麼意思?」
楊沅嘆了口氣,望著貝兒道:「因為,你太美麗了。"
貝兒好看的眉微微地彎了起來。
楊沅道:「在如今這個世界,大多數地方,一個只擁有美貌的女人,很難擁有自保的力量。」
貝兒卻微微眯著笑眼,心情愉悅至極。
楊沅說的話,她有她的解讀,她只知道,楊沅在誇讚她的美麗,並且非常的珍視她。
貝兒想了想,問道:「那個女巫,她漂亮嗎?』
楊沅道:「漂亮,她有一種------野性的美。不過,你要知道,她是一個強大部落的巫師,她有自保的能力。而你不同,我擔心你一旦過去,她無法保障你的安全———.·
貝兒滿心歡喜,輕輕垂下頭道:「如果這件事對先生非常重要,貝兒願意冒險。」
楊沅立即搖頭:「我不願意冒險。」
貝兒雪玉似的雙頰微微染上了一抹胭脂紅:「所以,貝兒對先生來說,
比這件事更重要,是嗎?」
楊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容易啊,從去山陰開始,現在貝兒終於要放下一個女騎士的矜持和一個虔信者的堅持了嗎?
楊沅輕笑起來,點點頭道:「是的,在我心裡,你非常重要!"
貝兒咬了咬櫻紅的唇,對楊沅道:「那麼,貝兒想———--想要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
她像一朵白雲,盈盈地矮了下去:「先生傳授給貝兒的蟄龍功,是一門很神奇的功夫。我知道,要想把它練到極致,我還需要———"
貝兒伸了出手,紅著臉,仰起眸,看著楊沅,低聲道:「修習最後一個步驟。」
「貝兒—
楊沅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卻有些意外於她的主動和大膽。
貝兒埋下了眼帘,低下了頭,就像臣服於她的主意。
她的肩頭,就像一個受劍的騎士,正在虔誠地接受壓來的寶劍,恭馴而主動地聳起。
她的雙手,輕輕地珍視地捧起她心心念念的權杖,就像一位剛剛加冕的女王。
貝兒努力回想著小姐妹們私下裡聊天時說起的一些叫她一知半解的羞人的事情,揣摩著應該可以採取的行動,俯首相就---"
這功法的最後一個步驟,練起來真是好辛苦。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神迷亂、櫻唇微腫的貝兒已經覆壓在她寫成的經義上,雙手牢牢地抓著桌沿。
她有一雙渾圓的長腿,這樣俯臥案上,毫不吃力。
忽然,她就秀眉起,一隻柔黃放開了桌沿,胡亂地住了垂在在頸間的十字架項鍊兒哦,我的上帝!
原諒我,寬宥我,救贖我吧··—·
隨著結實的書案發出的慘叫,貝兒也在心中不停地呼喊。
曾經叫她百思不解的一些教義,現在她霍然開朗。
苦難就是祝福,主誠不欺我!
忍受苦難的人是有福的,經過苦難以後,我就得到了生命的冠冕,這是主應許給我的幸福··—·
漸漸苦盡甘來、飄飄欲仙的貝兒,在心中如是吟詠。
不知什麼時候,一團狼籍的書房,就只剩下了一團狼籍。
楊和貝兒已經轉移到了她的臥房之中。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團狼籍的臥房,也在一團狼籍中安靜下來。
楊沅躺在榻上,如抱一天明月,滿懷的冰雪,她太白了。
粉光緻緻的一團晶瑩,盡在懷中。
貝兒微闔雙眼,唇邊含笑,容顏上薄染著一層雨潤之後的紅姿嬌。
這個法蘭克少女果然有著與纖巧嬌柔的中土女子完全不同的異域風情,
有種別樣的風流。
而且,她的耐受力很好。
睡意朦朧的貝兒偎在楊沅懷裡,迷迷糊糊地想,等天亮了,先生離去之後,我再燒贖罪券吧。
萬一·—···-明早起來,先生又想要了呢?
現在燒,可就多浪費了一張。
這個夜晚,於楊沅而言是幸福的,於寒千宸而言,卻是很痛苦的。
他就是那七百多名第一批被裁撤的冗官之一。
樞密院在接到要清理官的命令之後,便調出所有按月領取俸祿的官員花名冊,逐一進行了排查。
這時他們才驚奇地發現,樞密院裡還有這麼一個神奇的官職--擇官所以,寒千宸就光榮下崗了,
他家裡已經做了幾輩子的官啊,這個職務,他還打算將來傳給自己兒子,一代代傳下去呢。
寒千宸覺得非常沮喪。
被遣散後,寒千宸一連幾日閉門不出,王長生這才知道他被裁撤的事情。
王長生覺得這種事完全無所謂啊,這樣雞肋的官兒做不做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憑寒千宸的本事,以後在「同舟會」之下,和他一起安心經營匠造,
還怕不能日進斗金?
聽說寒千宸為此沮喪不已,不以為然的王長生便去找了他,一起到藥師洛承安那兒,三個老友小酌了一番。
在二人開導之下,寒千宸終於放開心事,醉地被王長生送回家去。
「爹,爹啊,你這是去哪兒?」
整個托著個羅盤,跟他爹學堪輿的兒子寒光,正在院子裡團團打轉,一見父親回來,急忙迎上來,頓足道:「母親———-母親回娘家了啊。」"
寒千宸打個酒隔兒,醉眼朦朧地道:「回娘家急什麼?你娘不是經常回娘家嗎?」
寒光哭喪著臉道:「這一回不同啊,娘是回了娘家,再也不回來了。」
寒光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來,遞給父親,道:「喏,你瞧瞧,這是娘留下的『和離書」。」
寒千宸大吃一驚,趕緊回到堂屋,點亮了燈,就著燈光看起來。
這是寒千宸那悍妻留下的一份「和離書」,只要寒千宸簽了字、畫了押,即時生效。
古時候丈夫休妻的權力要大於女子休夫的權力。
但男子休妻也有「三不去」的條件,女子但凡符合「三不去」,丈夫是休不了的。
女子休夫的權力在宋代以前都是比較大,她不滿意就可以休夫,不需要理由。
唐後宋起,限制就多了,需要符合一些條件,才可以休夫。
比如丈夫犯罪入刑的,被夫家近親屬侵犯(包括未遂)的,丈夫三年不回家的,沒有能力養老婆的···
寒千宸那悍妻和離的理由就是用的這一條:她男人養不起她。
寒千宸看罷,頓足大罵:「無恥!無恥!寒某俸祿雖然不高,可是養家綽綽有餘。
那悍婦,三不五時就把我寒家的錢拿去給你幾個舅父家用,搞到咱家一盆如洗。
她還有臉說我寒某人養不起她?我找她去理論!」
「父親不要去!」
寒光趕緊把寒千宸攔住,哭喪著臉道:「娘親說了,她說,她說-—-父親若還要臉面,就把和離書籤了,大家好聚好散。父親若是不簽——"
寒千宸瞪眼道:「不簽又怎樣?」
寒光道:「娘說,父親若是不簽,她就天天回來鬧,鬧到寒家日日不得安寧。」
「她敢!」
寒光木然道:「娘說,她會帶五個舅舅還有所有的表兄表弟一起來-—"
寒千宸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兩眼發直。
他那班親戚是個什麼德性,他再清楚不過了,真要讓那班無賴鬧上門來,寒家真要永無寧日了。
王長生一聽勃然大怒:「這等貨色,你不簽做什麼?留著她過年嗎?簽!你不簽,老子都看不起你!」
寒千宸被他一激,老友面前丟不起臉面,遂把桌子一拍,恨恨地道:「我簽,取筆墨來。」
寒千宸刷刷刷地簽完名字,畫了押,把那張「和離書」丟給兒子,恨恨地道:「明日,你去官府報備吧。
,
那時休妻或休夫,乃至妾室的納聘和休棄,甚至另置房產安置而不和大婦同居一宅,都要上報官府,說明理由,由官府登記在案。
寒光滿臉苦澀地撿起「和離書」,心中倒覺得輕鬆了幾分。
有他那樣的一個母親,不僅父親深受其苦,他這兒子也是痛苦不堪。
奈何父親懦弱,在母親面前敢怒而不敢言,他是兒子,連「敢怒」都不可以,又能如何?
現在,倒是覺得輕鬆了呢。
寒千宸簽完了「和離書」,猶自氣的呼呼直喘。
「嗯?」
寒千宸忽然覺得椅子有些的慌,低頭看看,異地道:「椅墊呢?」
寒光澀然道:「今兒父親和王伯父剛走,幾個舅舅和表兄表弟就來了,
拉了兩輛大車,把家裡能搬的都搬走了,就連父親剛才畫押的筆墨,都只留了兒子用的這一套。」
寒千宸大怒,拍案道:「混帳!混帳!她————·
「華啦!」
桌子塌了,寒光阻止不及,這才道:「堂屋裡的桌椅也都搬空了,這一套是壞了還沒修的那套,兒子搬來暫用的。父親輕著些,一不小心,椅子也要塌的。」
寒千宸醉眼一打量,這才發現,堂屋裡的客桌客椅果然就只剩下現在正用的這一套了,剛才竟未發現。
寒千宸大怒而起:「把『和離書』還我,不離了,老子要找她討還家產去。」
「可拉倒吧你,拿走就拿走吧,只要能打發了這等無良的悍婦走了,比什麼不強?」
王長生不高興地道:「你又不是個沒本事的,以後就跟著我一起干,保你富貴起來。
還有啊,你身邊沒人侍候了不是嗎?明兒我就給你送兩個小妾來。
嘿!全是十六七八溜光水滑的東瀛女子,不比你家那悍婦強?真是的!」
寒千宸一聽,立馬向兒子問道:「為父的被褥,你娘留下了幾套?」
寒光澀然道:「只留下破爛薄念一套。」
王長生翻個白眼兒道:「被褥是嗎?老子送你三套。你說,還差什麼,
我都送你。」
說到這裡,王長生又氣又笑:「這他娘的算是個什麼事兒,老子贈個妾,怎麼跟嫁女兒一樣了,還帶陪送的!」
寒家發生的事,只是大變革下,影響到的諸多小人物的一個縮影。
福焉,禍焉,見仁見智吧。
朝堂上,三法司的爭執依舊不斷。
大理寺又找到一則成例,用來擊都察院。
話說宋神宗年間,有一官員張仲宣,任金州知州。
此人貪污賄賂,徇私枉法,按照《皇宋刑統》當判死刑。
但法官援引之前寬宥其他官員的舊例,判他主刑為流刑,流放海南;附加刑是臉上刺字,另打三五記大板。
神宗皇帝覺得判的太輕,發付百官評判,結果大臣蘇頌帶頭上書,反而認為判的太重了。
宋神宗弄巧成拙,實在抗不住百官的壓力,只好退了一步,聲言不打板子了。
結果百官認為,字也不合適,官員怎麼可以和強盜賊一樣處置,這樣顯得朝廷太沒體統了。
最後,此人被改判為「免仗默,流海外」。
但是按照《宋刑統》:「諸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絞。」
這個張仲宣貪污的的錢又何止15匹?如果是在太祖朝、太宗朝,甚至是真宗朝,都是必死無疑。
可是,到了宋神宗時候,就已經是「命官犯贓抵死者,例不加刑」,且「永為定製」了。
為什麼官員們認為判重了呢?因為宋仁宗時候-·
嗯,又是仁宗。
當時有個宣徽南院使,名叫郭承佑。此人不僅「坐盜金銀什物」,而且隨意決配士兵和百姓,害死了多條人命。
除此之外,他還有諸如「且擅留糧綱,批宣頭,不發戍還兵」、「借用翰林器,出入擁旗槍」等罪。
也就是說這個人貪贓、公器私用、越,手上有多條人命。
當時負責審理此案的是包拯,包拯磨刀霍霍的就等殺人了,結果案子鬧上朝廷,由皇帝裁決。
仁宗皇帝判了個「罷宣徽南院使,許州都總管,徙節保靜軍、知許州」,也就是說,最終只是給此人貶了官,到小一些的州--許州當知州去了。
跟此人的處置一比,張仲宣這個大貪官當然判重了,他喊冤似乎都合情合理。
臨安小報把大理詩這番辯論一字不落地刊載了出來,頓時朝野大嘩。
因為這段時間裡,臨安的勾欄瓦子通過評書、雜劇和歌曲,已經不停地告訴老百姓,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祖制!
太祖時候不是這樣,太宗時候不是這樣,真宗時候也不是這樣。
這哪是什麼祖宗規矩?
臨安小報面對的主要群體,比勾欄瓦子裡看戲聽書的主要群體層次還要更高一些。
但是臨安小報上的很多事情,他們也沒聽說過,但是現在,他們知道了於是,臨安百姓憤怒了,國子監生和太學生們憤怒了。
二月二,火被點燃了。
大批太學生忽然聚集起來,湧出了太學。
匆忙追出來的太學學官們,異地站在太學門口,看著洶洶而去的學子們。
武學沸騰了,武學的舉子們內著箭袖短打,外罩長衫儒袍,也紛紛衝上街頭,迅速與太學生們匯合起來。
然後,他們就一起趕到了國子監,衝進了孔廟。
從唐太宗李世民時開始,朝廷就單立孔子廟於國子監之內了。
太學、武學的學生,和已經等候在這裡的國子監生一起衝進孔子廟,將孔子,以及這個時代被配享孔廟的十哲:顏子、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貢、冉有、子路、子游、子夏,共十一尊雕像,全都抬了出來。
國子監的學官們匆匆趕來,大聲呵斥阻止,可他們還沒喊兩聲,就被一群武舉衝上去捂住嘴巴,鉗住骼膊,給押在了一邊。
隨後,十一具雕像被臨安三大最高學府的學子們抬著,高呼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口號衝上了街頭。
很快,就有大批民眾響應起來,跟在了他們後面。
樊江今天就沒去當值,一早他就換好儒袍,等在了國子監外,尾隨著隊伍而行。
當隊伍走上御街時,樊舉人一撩袍裙,就衝進了上書言事的學子隊伍。
他舉起缽大的拳頭,用那濃郁的關中腔,大聲疾呼起來:「紅日初升,
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一支洪流,浩浩蕩蕩地向大宋皇宮的麗正門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