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坊,齊王府。
李泰走後,李佑實在是熬不住,又睡了一覺。
直到下午才醒來。
醒來後想起早間發生的事情,心裡就很糾結起來,
真的要背刺大兄嗎。
李佑回想起先前李泰說過的話,突然反應過來。
現在大兄的勢力這麼強大,又是伸手兵權,又是加封。
很顯然,四哥已經鬥不過大兄了。
我真的只是大兄的棄子嗎。
可是大兄好像也沒有放棄我的理由啊。
即便是做個表率,展現大兄的兄弟情,如果他效仿父皇再次發動玄武門之變後。
不也應該像父皇那樣,更加在乎親情嗎。
自己又不可能去參與太子發動的政變。
李佑想找個人商量商量,可現在的情況,是他所有值得信任的人,都已經被下大獄了。
其實他最想去找的是舅舅陰弘智,可惜被關押在大理寺監獄,他不可能進去。
現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大兄真的在謀反嗎。
四哥說他能確定,但卻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說來說去,全都是猜測,一點實證都沒有。
四哥是要拿我去探路,讓我去污衊大兄,然後徹查下,再去尋找大兄謀反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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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能找到嗎。
如果找不到,豈非是我來背鍋了。
謀反加污衊,大兄又不保我,我不會被父皇賜死吧。
想到這裡,李佑一個激靈。
先前頂多是流放嶺南,雖說苦了些,好歲還能活下去。
現在被四哥這麼一搞,自己可能會死啊。
好死不如賴活。
誰特麼想死啊。
李泰肯定是不懂什麼叫夜長夢多。
李佑這麼一想,頓時就覺得不能跟四哥走了,那可是一條死路。
好不容易被大兄保下來,沒有因為謀反的事情被父皇賜死,現在去找死,那不是腦子有病嗎。
想到這裡,李佑心裡就有了計較。
東宮。
隨著日落西山,李承乾也要準備去參加元宵詩會了。
芙蓉園在整個長安城的東南角上,從東宮到芙蓉園,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東宮的車隊會與後宮的車隊一同去。
因為元宵節的關係,為了不擾民,禁嚴的路段並不多。
從延喜門出發,到長安東邊城牆的通化門了。
再沿著通化門邊上的城牆,一路向南,直抵芙蓉園。
這就繞開了其他坊,不至於過度影響民生。
「殿下,楊妃那邊來了消息,已經在嘉福門。」內侍文忠稟告道。
楊妃雖然地位高貴,還是前朝公主,但在身份上,可是沒有李承乾這個太子高的。
如今整個大唐,李承乾的頭上,只有李世民一人。
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然,實際上是要算上皇后。
不過自從長孫皇后駕崩,李世民就沒在立後。
李承乾招呼太子妃蘇玉兒,還有小李厥出發。
至於皇長孫李象,已經早一步過去了,
但他並非是參加元宵詩會,而是跟在蘇定方手下,在芙蓉園外圍進行看守。
金吾衛里,知道李象皇長孫身份的也就幾人,對外是蘇定方的遠房表親跟徒弟。
上了馬車,車架行駛到嘉福門,跟楊妃的車隊匯合後出發。
一路上,小李厥很是興奮。
他是極少出宮的,日常都是在東宮裡生活。
這般見識到宮外的世界,在馬車上蹦蹦跳跳,東張西望。
可惜的是,因為戒嚴的關係,除了懸掛的燈籠外,就是隨行跟戒嚴的士兵了。
太子車架在這邊行駛的時候。
芙蓉園那邊,也開始逐漸熱鬧起來。
園中處處張燈結彩,五彩斑斕的花燈如繁星般點綴在枝頭、廊下和湖面之上。
紅色的燈籠搖曳生姿,蓮花形狀的花燈綻放在池塘中,與水中的倒影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工匠們精心雕琢的花燈造型各異,有榻榻如生的瑞獸、婀娜多姿的仙女,還有展現大唐盛世風貌的宮殿樓閣,讓人仿佛置身於夢幻般的仙境。
負責籌備詩會的婢女和僕從們忙碌地穿梭於園中。
他們有的在布置場地,擺放著精美的桌椅,鋪上華麗的錦緞坐墊。有的在整理筆墨紙硯,將最好的宣紙和最細膩的墨塊準備妥當。
香爐中升騰起裊裊青煙,淡雅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樂師們在一旁調試著樂器,悠揚的樂聲不時傳來。古箏的清脆、琵琶的婉轉、笛子的悠揚交織在一起,仿佛在提前奏響詩會的樂章。
舞者們也在緊張地排練著,她們身著絢麗的服飾,身姿輕盈如燕,
芙蓉園外。
文人墨客已經在排隊等候入場了。
門外的所有道路,都已經被左右金吾衛嚴格把控。
負責這次保安工作的,是右金吾衛將軍陸全,左金吾衛將軍蘇定方。
因為太子參加的緣故,而且兩人都是太子黨人,所以這次調集的金吾衛足有五千。
芙蓉園所有的出入口,都會有金吾衛嚴格把守,對來賓核查身份。
參加元宵詩會的人,主要是兩大塊,
一塊是參賽人員,他們會在現場創作元宵詩詞。
來源主要是弘文館,崇文館,包括魏王府的文學館。
更多的則是來源於大唐國子監的學子。
小部分是享有詩名的詩人或官員,總人數在八百人左右。
另一塊則是嘉賓。
主要由皇室成員,朝廷官員,文人墨客,世家勛貴,各國使臣等人組成,大概千人規模。
畢竟由皇宮后妃主持的元宵詩會,可以說是大唐最高檔次的盛宴,普通人連進來的機會都沒有。
「你這婢子,怎的手腳這般不利索,還不趕緊將桌椅擺放好。」
「蠢貨,沒看見椅子上雕的龍嗎,那是太子御座。」
「白痴,今日元宵詩會,誰能比太子尊貴,你怎麼把太子御座放旁邊去了。」
「廢物,我大唐以左為尊,你怎能把楊妃的座位放在太子右手。」
「你這樣的東西,誰給你安排到這來了,簡直是朽木不可雕也,是使了錢,想被哪位皇子看上?」
「姿色身段倒還是不錯,但皇子們何等尊貴,什麼美人沒瞧過,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單瑤被罵得狗血淋頭。
幕後人動了關係,把她安排在負責服侍太子等皇親的婢女團中。
然而負責安排事務的,則是宮裡來的宦官。
宮裡的規矩最為嚴格,什麼都要講究。
單瑤從小習武,哪裡幹過婢女的活,只是幾下上手,就被宦官指責不斷,頓時就洞察了其小心思,
想憑藉被看上,從而飛上枝頭變鳳凰,這樣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多。
單瑤一口銀牙幾近咬碎,卻也只能忍著。
小不忍則亂大謀,心裡計較著,等刺殺太子後,若有機會,定要把這宦官宰了。
芙蓉園外。
羅會正在緊張的排隊。
在他身邊的這些人,每個都是勛貴大戶,世家大族。
平日連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現在也只能跟在旁邊。
僕從和下人是不會被准許進場的,而皇室成員跟三品往上的大臣,則不需要在這裡排隊。
往年規格也沒這麼高,這次太子加封,又親臨元宵詩會,想來的人腦袋都擠破了。
曲轅犁的設計跟推廣,已經在整個長安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大街小巷上,都是對太子功德的歌頌。
可以預見,今年的大唐的糧食產量,必然會因為曲轅犁的全面推廣,而走上一個新的台階。
所有使用過曲轅犁的農戶,都會感嘆太子的恩德,
這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若誰腦子進水想當黑粉,可跟後世的道德譴責不同,是要被直接關押進大牢的。
因此能夠參加元宵詩會,無疑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
還有更多人想看看太子這等功德聖人,靠近了些,也能沾染到福氣。
羅會沒注意到的,在他身後,便是高麗的細作頭子,金允浩。
聽著周邊對大唐太子的議論,金允浩看似面帶微笑,實則眼底寒光閃現他自認為已經在不斷的高估太子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大唐太子的聲望,實在是太大了。
而最關鍵的是,他對高麗,太不友好了。
想把自己的功勳,建立在高麗的屍體上,金允浩怎麼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今日,他已經把曲轅犁的製作工藝,作用,讓人秘密送往高麗,上司淵蓋蘇文手中。
高麗的百姓,同樣也能用上曲轅犁,
只是可惜的是,今年的春耕,可能會趕不上了。
可就算高麗也能用上,然而比起大唐的體量,高麗還是相差太大。
若高麗體量是從十到二十,那麼大唐的體量倍增,就是一百到兩百。
這裡頭的差距,高麗只能算大唐的零頭。
「陳兄,發什麼愣呢。」
旁邊人的聲音,把金允浩從沉思中拉了出來,他在大唐自然不叫金允浩,而是改名陳浩。
「方才在想今日盛況。」金允浩隨口回道。
好友感嘆道:「可惜我等才疏學淺,若能寫上一首好詩給太子評審,也是莫大榮耀啊。」
金允浩點點頭:「確實可惜。」
心中想著,今晚必殺太子。
當李承乾跟楊妃抵達芙蓉園的時候。
這裡早已經準備妥當了。
李承乾身看一襲紫色長袍,頭戴金冠,氣宇軒昂地坐在上首亭台中央。
旁邊是楊妃,太子妃。
所有的皇子都來了。
「臣等拜見農澤聖睿太子殿下。」
「免禮。」
「謝殿下。」
流程自然是早就安排有的,包括說詞也是。
太子自然就是這元宵詩會絕對的主角。
楊妃微微躬身,名義上她是主持,但太子來了,這開場白,自然就輪不到她了。
這也是她邀請太子的緣故,為了給太子更大的聲望。
李承乾走到台前,看了看下邊的眾人。
右邊最近的各國使臣里,最長眼的無疑就是羅馬公主了。
此刻那雙湛藍的眼眸,正緊緊的盯著自己。
左邊則是世家大族,朝廷官員。
類似李靖,長孫無忌,褚遂良,房玄齡這些重臣自然不會來參與。
頂尖也就是各部主事了。
再往後則是各類勛貴,國子監的學子,亦或是比較有名的文人墨客。
「今夕元夜,華彩映天,諸君咸集於斯,共赴此元宵詩會。」
『夫元宵佳節,乃萬民同慶之時。花燈璀璨,如繁星落地,煙火絢爛,
似天女散花。此等盛景,實乃我大唐之榮耀。」
「今此詩會,群英薈萃,皆為飽學之士。孤望諸君以詩言志,以詞抒情,展我大唐文運之昌盛。」
「孤亦當與諸君共賞佳作,切學問。」
「願諸君以才華為筆,以情思為墨,書就華章,傳頌千古。」
眾人高呼:「為太子賀,為大唐賀!"
元宵詩會的比拼流程比較簡單。
第一輪就是海選,但凡心中有所思者,都可以去到中間的案台,書寫出自己的詩詞。
這個過程大概在半個時辰後結束。
接下來就是各方名儒,官員進行評審,選出三十篇較好的詩詞佳作。
再交給最終評審團,太子,楊妃,還有諸多皇子看過後,選出今晚的十佳詩詞來。
最後由太子,楊妃,定下排名。
整個過程大概在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
期間還會有節目表演,歌舞表演等。
各色元宵美食,酒水,也是免費隨便吃。
單瑤在台下,一臉錯。
這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小妮子,傻眼了吧,還想靠近諸位皇子,連規矩都不知道。"
先前呵斥單瑤的宦官,看到單瑤的樣子,譏笑嘲諷。
「你以為花了些錢,就能接近諸皇子了。」
「要是往前,還真有可能,然此次太子駕臨,哪有你們賤婢接近的份。
「別說婢女僕從了,便是美食酒水,那都是從東宮帶來的。」
單瑤臉上都是絕望。
那方亭台,周邊沾滿了侍衛,負責伺候的人,都是東宮的宮女跟宦官。
芙蓉園的這些婢女僕從,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太子等人享用的吃食,也都是從東宮運送過來,專人把守。
單瑤武藝再好,又怎麼能越過這上百身穿盔甲的東宮衛士,去刺殺太子呢。
這護衛,也太過森嚴了吧。
亭台上,李承乾正在跟楊妃等人閒聊。
聊了會後,便到後側的茶台,讓內侍文忠把羅會叫來。
聽到太子傳喚,羅會在周圍人一臉羨慕的眼神中,登上了亭台。
「臣拜見農澤聖睿太子殿下。」
「免禮。」
「謝殿下。」
李承乾賜了杯茶,簡單的詢問關於羅會的情況。
羅會很是緊張,畢竟他連地位低下的商人都比不上,乾的最為卑賤的買賣。
現在在太子面前,牙齒都在打顫。
另一邊,太子妃蘇玉兒對旁邊宮女吩咐道。
「讓羅馬公主上來說話。」
狄奧多西很高興,還有些失望。
因為召見她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
在粟特女翻譯的翻譯下,太子妃也跟狄奧多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皇子們聊看天,討論看今年長安有名的才子。
魏王李泰的目光,時不時的轉向太子。
晉王李治在開場後,就去查看芙蓉園各地的侍衛情況,他身兼右金吾衛大將軍的職位。
其實是不用去的,可能感覺到屆時會有矛盾發生,特意避開。
芙蓉園某處角落裡,金允浩在跟早就潛伏進來的手下交流情報。
「上官,芙蓉園內,大概有千人把守,太子那邊就有上百衛士。」
「我們這邊,加上先前潛伏進來的人,還有外邊的三百人,總共五百人。」
「只需要上官一聲令下,便可一擁而上,將那狗太子亂刀砍死。」
金允浩目光陰沉地盯著太子所在的亭台方向,心中盤算著最佳的行動時機。「且再觀察,待詩會進行至關鍵之時,眾人注意力分散,那時方為動手良機。」
亭台上,太子與羅會的交談仍在繼續。
李承乾微微頜首,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你雖從事卑賤買賣,然若有報國之心,亦可為大唐貢獻力量。」
羅會受寵若驚,連忙跪地謝恩:「臣必為大唐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此時,表演的歌舞節目正精彩絕倫地進行著。優美的舞姿與悠揚的音樂交織在一起,讓眾人陶醉其中。然而,這表面的祥和之下,卻暗流涌動。
單瑤在台下心急如焚,這次刺殺難度飆升,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她悄悄觀察著周圍的局勢,試圖尋找一絲可乘之機。
隨著時間的推移,詩會的海選環節即將結束。各方文人墨客紛紛將自己的作品呈交上去,期待著能夠脫穎而出。評審團也開始忙碌起來,認真地篩選著每一篇詩詞。
詩會之上,眾人皆沉浸在詩詞佳作的品鑑之中。
魏王李泰眼神閃爍,嘴角微微上揚,起身走向太子李承乾。
李泰拱手一禮,笑道:「大兄,今日詩會,群英匯聚,佳作頻出。眾人皆盼能一睹太子殿下之文采,不知大兄可否賦詩一首,以增今日詩會之輝?」
在李泰看來,太子或許有些文采,可比起這長安城的眾多大才子們,自然要遜色一籌。
而太子的詩,即便寫得不怎樣,也會被評為頭籌。
屆時傳遍長安,眾人心有計較,自然會有閒言碎語,說太子不公,以權勢壓人。
李承乾微微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隨即淡然一笑道:「四弟謬讚了,孤之文采,怎及在座諸位賢才。」
這話一出,亭台上眾多皇子們,都停下交談,看魏王跟太子爭鬥。
李泰道:「大兄過謙了,大兄之才,可是連父皇都稱讚過的,今日定能讓眾人一飽耳福。」
李泰是鐵了心,要把太子架在火上烤。
如今太子名聲太大,要讓其繼續這樣下去,必然會影響到整個魏王黨,
詩詞這塊,李泰還是很有信心的。
當然不是對他自己有信心,而是對自己的魏王黨人有信心。
太子再厲害,還能寫出千古名篇,力壓長安各大才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