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門閥,已經是最穩固的形態,各自把持一方。」
「如果他們膨脹成為皇權,同樣也會像現在皇帝的尷尬,其他門閥也會這樣對他們。」
「大了,未必就強,他們會很保守,優先顧全家族。」
文青陽的分析很到位,甚至在門閥內部,都禁止自己的人有奪皇權的想法。
因為這樣會危害家族,讓家族成為眾矢之的。
對於門閥來說,你還要什麼呢,在自己勢力範圍內,皇權都沒有他們的話好使,而在朝中,門閥的手也一樣伸進去了,他們也可以左右天下。
按照後世公知的說法,權力分散是不是對百姓好?
可以確定地說,不是。
權力越分散,就給各種勢力留下插手的空間,百姓卻沒辦法影響。
所以天下就是你們這些強大勢力的博弈了,老百姓又有何好處?
人為什麼要形成集體,是因為這樣才能更強地生活下去,面對大自然生存率更高,所以人必須是形成各種群體,越大就越強,但這個群體裡如果勢力割據,就亂了。
所以古人的邏輯推斷是,黨爭必定亡國。
而這一個個門閥勢力,也相當於黨爭了,只是比黨爭好一點。
因為皇權在,他們會一致對抗皇權,但如果自己起來了,別的勢力也會對抗自己。
「那你覺得,我應該王天下?」
「這是世子唯一的出路,世子,門閥經得起動盪,秦家是否經得起?」
「經不起,我一死,秦家基本就懸了。」
「正是,哪怕世子留了種,老爺子又還能撐多久?」
文青陽的看法,比秦盛自己極端多了,他就是在說,你秦盛如果不奪位自己做主,那你秦家就完蛋,老爺子是絕對等不起另一個繼承人長大的。
而且寄托在秦盛一個人身上,這風險是多巨大啊。
因為人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
「你投靠我,是否也覺得風險巨大呢?」
「是,但沒有其他可選了,而且世子必須在自己出危險之前,把要做的都做完。」
「要做的是什麼?」
「奪大統,要名正言順,到時候世子就算出了意外,天下人也會主動維護大統。」
自古以來,咱們這個天下就連皇帝也是在規矩之內的。
不是說你相當,我讓給你就能當,這裡面講究一個合法性。
而且有的時候也不是你不想當就不當,會有人逼著你坐上去的。
「如果我說,我也不想呢?」
「呵呵,世子不願意也是正常,擱我也不願意,那個位子可沒有別人想的那麼舒服……但世子有得選嗎,若是老爺子一去,將軍府又會是什麼狀態?」
文青陽把事情剖析得無比清晰,而現實也是無比殘酷。
「我知道,現在世子看起來有點樣了,或許能撐得起將軍府。」
「但老爺子一去,壓力又會加大,大將軍一職是武人巔峰,皇帝會給你嗎?」
「即便是他會給你,你又撐了將軍府一世,你保證後代也能嗎?」
「但凡有一代人不行,秦家將會永遠消亡,而且不會有人幫你!」
秦家陷入了一個循環,很糟糕的循環。
老爺子的赫赫戰功在支撐秦家,秦盛要扛起來,就得證明自己也能。
那秦盛自己也立下赫赫戰功,同樣還是會功高震主。
如果無能,別人一擁而上,秦家就滅了。
按照這個循環,秦家每一代人都必須戰功赫赫,功高震主,這樣才能維持……
就是在走鋼絲啊,一旦哪一代不行了,就會被滅得徹徹底底。
「那你是覺得,現在就命令秦軍攻城,然後拿下皇宮,我宣布登基這才能穩?」
「不,秦軍是強,但如果這樣打,就變國賊了。」
「所以還得需要正當藉口,大統得傳承有序,你能找到這個合法性?」
「嗯,還不是時候,要找,總是有辦法的。」
傳承的合法性,無非就是兩個,其一是跟皇族有血緣關係。
這個不用說了,江山沒有改姓,大家也可以默認。
另一個就是皇權惹得天怒人怨,天下都不認可這個皇帝了,此時如果有誰活得了天下的認可,比如說扭轉乾坤回歸正軌,那天下人就認可這個人。
第二個做法顯然是用血洗的,一定會有大規模的戰亂。
文青陽會選什麼辦法呢?
「意思是你現在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取而代之?」
「也不急,我現在最大的不確定,就是世子能否活下去。」
「我?」
「要知道,幾乎所有的勢力,都希望世子死,要活下去可不容易做到。」
「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讓我努力活著?」
「只是提醒世子注意危險,也別不小心親身犯險,活著就有希望。」
文青陽又說:「我知道,此番與北境達成協議,世子要親自護送貨物北上,與蠻族交易,世子不知道這裡面的危險嗎,他們答應得那麼痛快,就是引世子出去的。」
秦盛笑道:「說到最後,還是比較實力,有秦軍護送,他們能奈我何?」
「所有秦軍都去護送嗎,如果都去了,京城有變怎麼辦?」
「當然不可能都去,他們還能動用大軍圍困我?」
「為何不能,那是北境蠻族動的手,各方都有此意願,世子有把握活著回來嗎?」
如果北蠻的騎兵出手,那皇帝首先會很開心,到時候老爺子也死心了,皇帝徹底收回兵權,也不再怕門閥,或許還能斗一斗。
門閥也很開心,他們非常忌憚秦家在軍中的威望。
如果跟皇帝鬥文的,那他們也樂意,他們對自己的掌控力很自信。
那麼秦盛的生死,就成為了改變格局的關鍵。
「那我還是得去,如果我回不來了,你會離開將軍府嗎?」
「會的,因為將軍府會迎來劫難,世子若不想我離開,可現在就殺了我。」
「我殺你幹嘛,你隨時可以走,我甚至可以把身契還給你。」
秦盛知道,那身契肯定捆不住這位狀元郎,他必定有辦法擺脫。
律法秦盛不是很清楚,應該有漏洞可鑽吧,但秦盛也不至於用賣身契來脅迫一個狀元。
「還有一點,那位子我不想要。」